正文 第十二章 你能救江燃嗎 文 / 石三海棠

    魯成業被趕走了之後，這幾天都沒了消息，一切好像恢復了正常，江漠怕魯成業還會找她，就讓陳帆一直在他家住著，白天跟著安靜去鋼琴學校上課，晚上再一塊回來，日子很平靜。

    但是，生活不會這麼風平浪靜的過著，有顆定時炸彈埋在江燃的身體裡，轉瞬就會爆炸。

    照例是夜晚，陳帆被作嘔般的噁心感給弄醒，她衝到廁所趴在馬桶上嘔吐，冷汗大滴大滴地流下來，她努力地集中她的意志，不想從江燃的身體裡脫離出去。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她看到自己從江燃的身體裡退了出來，飄在了半空中，江燃趴在馬桶邊，臉色像地上的瓷磚一樣慘白。

    江燃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立起來，往門外走去，夜裡三點鐘，大家都睡熟了，沒有聽到江燃遊魂一樣的腳步聲。

    陳帆跟著她，還好這次她的意識是清醒的，至少她能看到江燃在那裡得到的毒品。

    屋外下著大雨，這個冬季，彷彿就泡在了雨水裡。大雨淋在江燃的身上，薄薄的睡衣讓她渾身激靈了一下，她在雨地裡狂奔，陳帆就一路跟著她。

    忽然，在街角的拐彎處有一個人，伸出一雙手把江燃一把拉了過去。陳帆急忙跟過去，看到一個男人摟著江燃，一臉的雨水和眼淚水，居然是魯成業。

    他沒有回美國嗎？一直呆在這裡等著江燃？

    江燃呆滯的望著魯成業，魯成業抱著江燃的腿，跪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燃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吧，你原諒我吧！」

    又是這一套，陳帆看著這副已經很熟悉的場景，她不知道魯成業這種技倆用了多少次，但是在江燃的身上還是這麼管用。

    魯成業哭了很久，沒有得到江燃的回應，抬起頭，看到江燃的狀態，聰明的他立刻反應過來：「燃燃，來，跟我來。」他一把抱起江燃，就往他住的賓館跑去。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陳帆當然會知道，她不知如何去阻止這一切，沒人能看到她，沒人能聽到她。她看著江燃像只小雞一樣被魯成業攔腰抱著消失在夜色中。陳帆沒有跟上去，她站在大雨中，感到異常悲涼。

    回想這兩年的經歷，彷彿已經走完了一生，每個人的生命都充滿了坎坷和艱辛，只不過每種艱辛和每種坎坷都不盡相同，每個人的幸福和快樂也不盡相同，陳帆才醒悟，以前的自己盲目的羨慕別人的人生其實才是極度愚蠢的。

    嫉妒，讓她變成了遊魂，由著她的另外一個自己漸行漸遠，在她偏執的路上回不了頭。

    大雨無法淋濕她，卻快要淹死她。

    這樣的日子又開始重複，江燃每次毒癮發作，她就丟棄下陳帆的靈魂，毒癮得到滿足之後，除了手臂上新的針孔，還有越來越孱弱的身體。陳帆還發現，江燃又一次原諒了魯成業，只不過和以前不同的是，當陳帆控制不了她的身體時，她就會偷偷摸摸地和魯成業見面。

    而且，她發覺她現在不完全是江燃毒癮發作時會退出她的身體，她現在經常會不由自主地退出江燃的身體，陳帆害怕慢慢的她就完全的脫離了江燃的身體，如果這樣，她永遠也幫不了江燃。

    每次對著鏡子裡的江燃，陳帆都很想給她幾個耳光，這個可憐而又可氣的女孩，那麼經受不住她身上的磨難，抵禦不了心中的依賴，在這個社會中，誰不空虛，誰不寂寞，誰不疲憊？但是一定要用這樣的方法來釋放自己嗎，這不是釋放，這是放棄。

    春天慢慢的來臨了，這個冬天長的望不到邊，陳帆趴在窗台上往外看，路上的女子早早的穿上了短裙絲襪，乍暖還寒時候，還是有些冷，柳樹還沒有抽芽，梨花卻飄了滿天。春天已經有訊息，只是來臨的太慢。

    陳帆這段時間的情緒很低沉，江漠他們都認為是魯成業的事情，安靜除了上班就一直陪著她，江燃有這些貼心的家人和朋友，走到今天這一步，和她自己也有很大的關係。

    樓下傳來安靜進門換鞋的聲音，陳帆心中一動，一個想法從心頭升起，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拯救江燃了。

    安靜進了門在樓下就喊：「江燃，江燃，你在家嗎？我買了你喜歡的麵包！」陳帆從樓下跑下來，拉著安靜的手，安靜有些奇怪陳帆的表情。「怎麼了，江燃？」

    陳帆望著安靜的眼睛，慢慢的舉起左手，擼起衣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赫然在目，安靜驚愕的抓住陳帆的手臂，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安靜，你救救江燃！」

    安靜的眼光從陳帆的胳膊上移到陳帆的臉上來，她盯了片刻，腦子裡彷彿在極速的思考：「你是陳帆？」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陳帆眼中滴落，她就知道，找安靜對了，她有過這樣的經歷，對於這件離奇的事情也只有她能理解。

    安靜的眼眶也立刻紅了，她拉著陳帆的手，環顧四周：「那江燃呢？在這裡嗎？」

    陳帆搖搖頭：「我看不到她、」

    「什麼時候的事情?」

    「大概3個月前，你回到身體裡不久。一次在夜店裡，我發現有人給江燃吃搖頭丸，我就想去制止，結果，我莫名其妙地就進入了她的身體，直到現在。」

    安靜努力在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這些針眼是怎麼回事？」

    「江燃在吸毒，每次當她吸毒的時候，我就會從她的身體裡跑出來，然後發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等我再次變成她的時候，她又一次吸過了毒，我阻止不了她。」陳帆握著安靜的手，幾乎站不穩。

    安靜抓緊陳帆，眼淚婆娑而下，「怎麼會這樣？陳帆，你為什麼沒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陳帆頹然地搖搖頭：「安靜，我也許永遠回不去了。」

    「不，陳帆，不要這樣想，一定能回得去，人的意志是強大的。記得當時在民政局，我非常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於是我真的回去了。」

    「可是，我也非常想回去，卻回不去。」為什麼回不去，陳帆也許有了答案：「安靜，我覺得你當時能回得去，取決你的強大意志，還有一個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已經心生退意。我回不去也是因為，那個我的思想已經太偏執，佔據了全部的身體，一點縫隙我都擠不進去了。」陳帆無力地倒在沙發上。安靜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輕地撫摸她的手背。

    陳帆抬起頭看著安靜，忽然她就對著安靜跪了下來，安靜嚇了一大跳，拚命的拉住陳帆：「你幹什麼？」

    「安靜，對不起，因為我的妒忌和自私，霸佔了你的身體2年多，差點害得你和江漠離婚！」這句話，陳帆在心裡不知道跟安靜說了多少遍，她還以為她永遠沒機會跟安靜說，今天終於能說出來，無限的歉疚和抱歉，陳帆的眼淚又一次滂沱。

    安靜緊緊拉住陳帆，她搖著頭，哭著對陳帆說：「你不是說了嘛，我如果不是心生退意，你也進不來啊！當初，我知道江漠有病，我就想離開他，結果我又捨不得，來來去去，反反覆覆，你們看到的是江漠向我求了三次婚，其實是我向他求了三次婚，我以為這樣會堅定我的心，結果在結婚當天，我的心還在猶豫，我根本不堅定。」她的眼淚滴在陳帆的手背上，幾乎灼人的溫度：「不是你，陳帆，不怪你，是我自己搖移的心，你才能變成我。謝謝你，陳帆，如果沒有你，我沒有在一邊看明白這一切，就算我和江漠結婚，現在也早已離婚了。」

    兩個女孩緊緊的抱在一起，安靜說得對，每一段人生，上天每一個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現在她變成江燃，一定要救這個女孩。

    第一次，陳帆覺得，她和安靜的心挨在一起，這麼近，沒有嫌隙。

    馮平川開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兩個女孩淚眼婆娑地緊緊依靠著，立刻跳了起來：「怎麼了？是不是魯成業那小子又來了？」他滿屋子的躥。

    「馮平川！沒有啦，他沒來！」安靜喊住他。

    「那你們幹嘛哭？」

    「要你管，看韓劇嘛！」陳帆擦擦眼淚，到廚房去了。

    安靜也站起來跟著去了廚房。

    剩下馮平川站在客廳裡面撓頭：「電視明明沒有開嘛！」

    陳帆和安靜相視一眼，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