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姐弟 文 / 洛小珞
「叮鈴。」披著濕漉漉的頭髮，剛沐浴好的湘茵，聽見了沙發上正在充電的手機響起的訊息提示音。按亮屏幕，佳琪的名字映入眼簾，湘茵本能的覺得理所當然。「聽驍景說，你們在一個公司上班，太巧了！」不出所料的，佳琪第一時間知道自己今天在公司遇到了驍景的事。「對呀我也嚇了一跳呢！」湘茵一字一字的敲打回復，還想繼續打些什麼，遲疑了幾秒，點擊了發送。「叮鈴。」佳琪回復短信的速度之快，倒是讓湘茵嚇了一跳。「這根本就是緣分擋也擋不住啊哈哈哈。」看著這條明顯可以想像出佳琪表情的訊息，湘茵笑出聲來。「佳琪，我剛才發現你和驍景不是一個姓呢。」這句話湘茵刪了又打打了又刪，最後還是組織成了這樣的被動型言語，點了發送，心驚膽戰，卻也沒發現自己已經本能除去了驍景的姓氏。
「叮鈴。」「恩對呀，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啦，是住的很近從小就認識的。」看到『沒有血緣關係』六個字時，湘茵還是忍不住的心中一顫，沒有血緣關係卻這麼親密，就算是所謂的姐弟，也是男女生吧。佳琪也是個面容姣好，身材迷人的女孩，而且性格也如此善意熱情，一定沒有男孩子不喜歡她。驍景對外人似乎都是冷冷清清，但對佳琪，從今天這件事來看就知道，一定是無話不談的。想著想著，湘茵突然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回復下去。「叮鈴。」「驍景叫我去吃晚飯了，那我們晚點再聊。」突如其來的告別訊息，讓湘茵的內心更加的糾結起來。原來他們還是一起吃晚飯的，那豈不是應該住在一起？『為什麼我會這麼在意他兩的關係啊！』湘茵終於是反應過來了自己的莫名情緒，看著靜靜躺著的手機，她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答案。『不對不對不對』湘茵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順著引力倒在了柔軟的沙發上。湘茵本就不是一個會對人一見鍾情的女孩，對於自己不瞭解的男生，就算長得像金城武吳彥祖，她也不會輕易的動心。而這個偉驍景，倒是結結實實的打破了自己一直以來本能形成的價值觀，這讓湘茵越發的莫名其妙起來。『也許只是因為他的長相和打扮都是自己正好喜歡的類型吧恩一定是這樣』湘茵懶懶的倚靠沙發背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任由電視機裡的時事新聞就這樣默默的播放，她則一字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最終湘茵把對驍景的感情歸結成是一種衝動的錯覺，原因就是因為22年來自己真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長相和穿著打扮都是自己理想型的男生，所以才會沖昏了頭腦。『這一定，不是戀愛。』湘茵如是想，完全不想再去深究自己得出來的結論有多麼的自欺欺人。
後來上班的日子裡，湘茵和驍景理所當然的碰到過很多次。雖然湘茵在會計部，而驍景在業務部，但由於業務上有很多東西需要會計部門的支持和承接，所以驍景還是常常需要到湘茵所在的辦公樓層詢問走動。自從湘茵對自己的感情下了『沖昏頭』這個定論之後，似乎能和驍景比較平靜的相處了起來。加上每次見到驍景總也或多或少的能見到祁翔，並非兩個人相處的情況之下，自然也少掉了些許的妄想和尷尬。但湘茵也都不能自控的總是關注著驍景，遇見的時候眼睛基本也沒有從驍景身上離開過。祁翔是把這些，看的清清楚楚的。但祁翔卻還總是願意逗弄湘茵，傻傻的樣子惹得湘茵咯咯直笑，這種時候祁翔便覺得特別滿足。
又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湘茵草草的吃了一些填飽肚子的食物，打算趁著中午休息的兩個小時出去外面走走。到公司也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中午部門裡的姐姐們都會抓緊時間午睡以保證下午能飽滿精神去迎接工作。但對於這個20出頭的小姑娘來說，精神奕奕風華正茂，午睡自然變成了一個不必要的東西。湘茵在不遠處的咖啡廳買了一杯咖啡，坐在公司外圍花壇供作休息的長椅上，伴著柔和陽光，仰望著碧藍晴空。以為上班的日子必定無趣且平淡，辦公室關係也一定險惡而緊張。結果出乎湘茵的意料，一個月下來，和部門姐姐及其他部門有過來往的同事們，倒是都相處的融洽和諧。想到這一點，湘茵很欣慰，很感謝上天在第一天的折騰之後，並沒有繼續扔下太多的磨難。只可惜的就是會計部門每年招收的應屆新人本來就少，一分到不同的支公司之後，能遇見的更加寥寥無幾。像自己這樣能幸運的直接分配到總公司的，僅此一個。對於部門裡的姐姐們來說，湘茵這個小妹妹還是很被照顧的，但是由於立場喜好實在千差萬別，能交朋友的，倒真的是一個都沒有。想到這裡，湘茵默默的惋惜起來，仰著頭舒服的靠在長椅背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陣暖溫覆蓋上雙眼，同時傳來熟悉的淡淡的茉莉花香。湘茵疑惑的睜開眼睛，發現眼前居然還是一片黑暗，只是從覆蓋在自己眼前物體的縫隙中，透出了一絲一絲不可避開的陽光。湘茵這才反應過來，她是被一隻大大的手掌，蓋住了雙眼。當湘茵僅用了幾秒鐘就反應過來手的主人是誰的時候，這隻大手已經悄聲的遠離，眼前也立刻恢復一片光明。但眼前已然不是毫無遮蓋的碧藍晴空，而是驍景順垂墜下的劉海，及黑框眼鏡後面姣好的面容。湘茵呆呆的愣住，突然面紅耳赤。因為驍景的臉此時就在距離自己臉龐10cm以外的地方，一切都太清晰，清晰到能看見他額頭上絲絲的汗液，能感受到一個異性暖暖的呼吸。
「睫毛好長。」「誒？」
還沒等湘茵整理好心跳，驍景已經默不作聲的坐到了長椅的另一邊，接著開口到，「捂著你的眼睛的時候，你眼睛一直眨，睫毛弄得我手掌好癢。」說完看了幾秒自己的手掌，驍景轉臉望向湘茵，神情溫和。「因因為，你嚇了我一跳啊」湘茵急忙避開驍景的目光，低下頭，慌慌張張的想掩飾自己緊張的神情，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哈哈，是麼，那抱歉。」驍景聽完，笑出聲來。等湘茵想偷偷看一眼驍景時，才發現驍景同時也盯著自己，她突然就像被隱形的絲捆綁住一般，順著驍景的眼神，無法動彈。
驍景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湘茵，沒有說話。『奇怪，為什麼盯著我看啊』湘茵不知所措，心思似乎被驍景看的一清二楚。突然，驍景靠近了湘茵的臉，兩個人之間幾乎只有幾厘米的距離。這個動作嚇壞了湘茵，一瞬間本能的心跳加速讓她更加的漲紅了臉。「恩你睫毛真的好長哦。」驍景盯著湘茵的眼睛如是說，面不改色。而湘茵此時卻只想找個地方逃走，實際上卻仍然動彈不得。「很可愛。」驍景盯著湘茵，突然微微一笑，伸手撫上了她的頭頂，輕輕撫弄著長長的黑髮。『這這這這這這人在幹什麼啊。』對於驍景這一系列的舉動，湘茵簡直有點難以置信。明明才下定決定好好平常的和這個男生相處，現在不管是『沖昏頭』還是『撞到頭』，對湘茵來說都已經不再是能平靜的理由了。看著眼前女孩漲紅的臉頰，驍景深知她已經害羞到了極點，嘴角反而挑起了一絲壞笑，心滿意足的欣賞著眼前的一切。
「那個那個！你怎麼會在這裡」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湘茵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擠出了這句話，並且費力的稍稍遠離了驍景的臉。「我去給佳琪送東西，她唇膏落在我這裡了。」驍景答畢，直起身板，又重新回到了剛剛坐下時與湘茵的距離。佳琪，這兩個字一出來，湘茵劇烈的心跳居然立刻沉寂了下來。情緒迅速的變化也被驍景牢牢的看在眼裡。「唇膏呀，哈哈哈，這是要及時送過去的，這畢竟是女孩子最貼身的東西」湘茵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不安，卻控制不住的聲音越來越小，吐出最後一個字時基本只有蚊子的嗡嗡聲那樣輕弱。「你們，關係真好呢。」湘茵說著，把臉轉向沒有驍景的方向，為的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臉上難看扭曲的表情。「嗯，當然好呀。」驍景答的理所當然，湘茵卻聽的內心絲絲絞痛。「因為我是她的伴郎呀，要幫她準備婚禮什麼的，真是煩死了。」咦，伴郎？湘茵一驚，沒再管已經在眼中微微打轉的淚水，迅速轉臉望向驍景，一臉詫異。「哈哈你這是什麼反應，不會以為我和她是情侶吧。」驍景笑出了聲。
在之後的交談裡，湘茵才明明白白的知道了驍景和佳琪之間的故事。她們兩人確實是姐弟，只是是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異父異母的姐弟。在兩人都還是少兒時期，他們的父母便結束了離婚的單身生活選擇了彼此。那時驍景5歲，佳琪8歲。佳琪作為一個乖巧懂事的姐姐，很快便接受了這個可愛的弟弟，而對於僅有5歲的驍景來說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於是吵鬧翻騰，家裡開始的幾年至始至終都不得安寧。但是無論是推碰，砸碎碗筷，亦或是惡言相向，佳琪都沒有一句怨言，只是會在夜深人靜無人之刻悄悄的哭泣。慢慢的，驍景也鬧累了，砸夠了，終於在那天，佳琪為了收拾他摔碎的花瓶而割破手指汩汩流血的時候，他突然想通了什麼，上去抱住了這個瘦弱卻堅強的小姐姐。「對不起，佳琪。」驍景哭了，佳琪也哭了。那一年，驍景10歲，佳琪13歲。
後來的日子裡，便是大家都能預見的相安無事。隨著兩人漸漸的長大成熟，驍景變得越來越珍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弟之情。也許是內心深處覺得，開始的羞辱謾罵，實在是應該用接下來的一世親情來償還。長大成人，驍景生的高挑厚實，而佳琪仍然嬌小玲瓏。於是弟弟便開始處處保護照顧姐姐，彷彿是更加認識到了自己的責任。驍景從來不叫佳琪姐姐，一直直呼其名，是因為小時候的叛逆不乖，到後來則變成了自然習慣。稱謂這種東西，佳琪和驍景都是不看重的，因為彼此都知道，這其中的重情重義，就算沒有姐姐弟弟的稱呼習慣，也是牢靠的不會變節。
湘茵默默的聽著，一言不發。她很後悔自己如失去理智一般胡思亂想，懊惱著自己如同醋罈子一般的雞腸小肚。她並不是驍景或者佳琪的什麼人，根本沒有任何理由，甚至資格，去懷疑干涉他們的關係。但湘茵無法掩飾的安心也在臉上表露無遺，所以，他們的的確確只有姐弟之情，其餘便無更多。
「所以，你還要哭麼？」驍景解釋完畢後，微微笑做了這麼一句總結陳詞，再次讓湘茵慌了陣腳。「不是的，我」湘茵語無倫次的回答著，對自己的種種行為深深懊惱起來，手和身體如同不聽使喚一般微微顫抖。「沒事的，知道了。」驍景緩緩的說，湊上前，再次用手掌撫住湘茵的頭頂，示意她冷靜。這寬厚而溫暖的掌心，如同世間最好的鎮定藥劑，令湘茵一瞬間就安定下來。望著眼前表情溫和的驍景，湘茵這才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在佳琪的包容和大度之下，他真的成長成了一個堅實可靠的男人。
「嘿嘿」湘茵微微低頭笑出了聲，盡情的享受著這個掌心給自己帶來的安定。但她沒有注意到，她的笑顏，映照在驍景的眼裡，也讓他不可自控的心動了起來。
「你們兩在幹嗎呢？」遠方突然傳來的聲音，驚動了兩人之間本來幾乎靜止的氣息。驍景順勢的拿下放在湘茵頭髮的手掌，和她一起沿聲源望去，看見了迎面走來的祁翔。「誒，祁翔。」湘茵面對著祁翔倒是平靜自然，剛才面對驍景時的小鹿亂撞一瞬間蕩然無存。「偶爾碰到。」驍景低下頭不緊不慢，幾乎和第一次被祁翔撞見的時候的回話一模一樣。「啊，那我就先上去了，突然忘記沒整理表單。」湘茵突然站起來，急忙說道。她並不是為了避開祁翔或者什麼原因，是真的有工作沒有做完，只是因為和驍景呆在一塊時腦子一片空白，早把工作什麼的都全然忘卻了。「你們先聊吧，業務部的自由孩子們。祁翔，拜拜。」湘茵面對著驍景笑笑，面容仍然掛著一絲不好意思，直到和祁翔告別時，才恢復了平日裡穩重安靜的樣子。「誒，等等！」祁翔看到湘茵要走，急忙喊住她。「讓我加下你電話吧，這樣以後什麼事也方便聯繫。」祁翔真心希望自己的公事理由私用不要被對方看出。「好呀！」湘茵爽快的答應了，完全沒有多想。祁翔笑了起來，迅速拿起手機，和湘茵交換了通信資料。這樣說來，自己似乎也沒有驍景的聯絡方式，但又沒有理由和他要，否則顯得自己很奇怪豈不是很丟人？湘茵還沒有決定好到底該怎麼做時，突然手裡的手機被無聲的抽離。她低頭一看，驍景拿著她的手機在按動著什麼，然後驍景自己的手機嗡嗡嗡的響了起來。按掉了自己的通話，驍景默默的將手機放回湘茵手裡，還是微微一笑。「第一個。」邊說邊指了指她的手機。「啊！好！那我先走了！」湘茵這才反應過來，慌張卻興奮，為了不讓自己的表情露出破綻，只能加快腳步，轉身匆匆的離開。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祁翔看著湘茵離開的背影，邊說邊坐在空出來的長椅那邊。「沒什麼啊。」驍景無所謂的答覆著，倚了倚椅背，仰頭閉目休息。「那我就直說了。我喜歡湘茵。很喜歡！」祁翔脫口，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驍景睜開了眼睛，皺了皺眉，望著祁翔。「我現在和你宣戰，我們，公平競爭！」祁翔一臉嚴肅，說的很堅定，卻不是那麼有底氣。「競爭什麼，」驍景露出一絲莫名的表情，「我又沒說我喜歡她。」這回答倒是讓祁翔出乎意料。「你不喜歡她？！真的假的！哈哈太好了。我以為自己一定沒勝算的！」聽罷，祁翔突然笑出聲來，彷彿一個幼小的孩子拿到了珍貴的糖果，歡呼雀躍。驍景面無表情，自己也沒察覺到他對祁翔這種宣佈勝利的陣勢有一絲莫名的反感。「我以為你一定是喜歡她的。」祁翔突然冷靜了下來，「既然你不喜歡她，就不要做那麼曖昧的舉動，讓人誤會。」祁翔望著驍景，冷冷的一字一句，讓他覺得眼前這個友人瞬間變得十分的陌生。「怎麼，」驍景起身，雙手順勢的插入口袋，斜眼瞄了一眼祁翔，一臉正經戰意濃濃，「你就那麼怕，會輸給我麼？」「什麼！」祁翔真的萬萬沒有想到，驍景會以這樣挑釁的方式給他回復。驍景也覺得似乎沒有必要繼續與現在的祁翔對話下去，便起身，緩緩的離開。此時的驍景，也還是沒搞清楚剛剛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麼一句總結陳詞，也許只是男子的剛性，讓他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想認輸吧。
他兩都沒注意到，草叢後方，本來來送飲品的伍天把這些經過都看在眼裡，並深深覺得自己沒必要淌這趟渾水，便在兩人未發現自己之前，悄悄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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