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獨守一座空城 文 / 毛米咪

    下班，我就去找經理辭職，我知道做這個決定很愚蠢，可那時，我還有未了的心願，現在時機成熟了，我不得不去做了。那個時候的我在廣告策劃界已做得風生水起，公司和領導對我的才能很重視也很肯定。如果不是因為某些事情一再阻攔，今年我創意總監就該是我。可是今天我竟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遞給了經理一封辭職信。

    進入經理辦公室之前，我在門口撞見了我的同事蒹葭，她剛從經理辦公室走出來，看了我，用她那雙畫眼線畫得只看見眼珠子的眼睛瞪了我一眼，我歎了口氣，本是同根生，何必如此。

    我與蒹葭前世無怨，今世卻結仇。我倆同是創意總監的候選人，不同的是，我今日的成績是靠我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而她靠的就是這扇門後的那個人，誰都知道蒹葭是劉經理的外甥女，劉經理想捧她坐上總監的位置已經是路人皆知的事了。但是蒹葭實力不如我，這才是劉經理最大的為難之處。劉經理在老闆當初創辦這家公司的時候立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一直憑著自己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一點施與老闆壓力，捧蒹葭上位。可能當上一家廣告公司老闆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輩，老闆知道他的用意，但一直打馬虎眼。不說行，也不說不行。老闆也是明白人，知道我的能力，也知道蒹葭的能力。即使劉經理功勞再大，老闆豈會拿自己公司的前途開玩笑。所以，原本今年就創意總監的一位就該落花誰家一事一再擱淺，成了一個未知數。

    我敲了敲門進去，劉經理正在埋頭伏案，見我進來，原本疲勞的臉上更多了一絲的不悅。我也能理解，誰見了自己外甥女的勁敵還可以笑臉相迎的。

    「有事嗎？」他問我，經理是個40多歲的男人，40多歲本事身寬體胖的姿態，可他身體纖瘦，身材修長，從裡到外不透露出一種商人的精明與魄力。

    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把手中的辭職信遞給他，他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以一個上級對下屬突然離職的態度，程序化地問我一聲，這麼突然？

    我知道他的心思，我主動提出離開對他和他的外甥女蒹葭求之不得，既免去了蒹葭上位的絆腳石又省去了想辦法弄走我的心思，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我說，是的。原因我不想說太多，說多了也只是浪費時間。他看了我一眼，在辭職信上簽了字。

    從劉經理辦公室走出來，我忽然鬆了一口氣，此舉我顯然放棄了總監的位子，但是我解脫了，為了比我主動離開，劉經理不斷以各種理由要求我加班加趕方案，施與我精神壓力和工作壓力，這麼久我都扛下來了，勝利在望，而我卻主動請辭。這樣的生活，爾詐我虞，職場上的明爭暗鬥，我累了，乏了。去雲南，對我來說，說不定是好事一樁。

    我要離職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公司，老闆第一時間把我傳呼到他的辦公室，老闆的辦公室在大廈的頂樓，豪華總統的裝修，寬敞豪華，威武莊嚴，有一種宮殿般的奢華感。

    老闆看了看我，語重心長地說：「雲姝啊，想當初你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剛大學畢業的黃毛丫頭，我看著你從一個青澀的學生到現在的職場精英，現在小丫頭長大了，要飛了。」

    老闆這番話讓我頗有幾番感動，的確，他說的很對，我剛畢業就來到這裡工作，從懵懵懂懂的學生妹子到現在獨當一面的策劃師。這片地方給了我很多成長的機會。但，從他的言語中，我聽出了「跳槽」的嫌疑。

    我說：「老闆對我的照顧，雲姝謹記在心，雲姝此次離開並非另謀高處，雲姝有事要去雲南一趟，非去不可。」

    老闆說：「怎麼突然想去雲南？雲南那邊有事嗎？」

    我說：「是一些私人的事，我必須要親自去處理，具體原因，恕我不能細說。」

    老闆知道我心意已決，說：「你想去做你的事，我也不能阻攔你，那行吧，你去吧，有什麼事情想起我這個老大叔可以幫忙的話，你儘管說。」

    我說：「謝謝老闆，我自己可以處理的。」

    從老闆辦公室走出來，一切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原本我還以為，老闆會說上一番好話挽留我，誰知道也只是三言兩語。這就是職場，別以為你做得多好就覺得自己有多重要，你走了，後面的人前赴後繼等著做你的位置。也別以為老闆就會多重視你，你走了，有的是人才為他賣命。

    其實我知道老闆為難，劉經理在他創業時鞍前馬後，其實給他外甥女一個總監的位置也未嘗不可，何況，公司還有他在最高層運籌帷幄呢，量蒹葭她一條小泥鰍也翻不起什麼大風大浪。所以我走，對老闆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既免去了他對劉經理的推辭，也免去了他為了捧下屬的親屬上位而逼走我遭人閒話。我走，對蒹葭、劉經理和老闆都是一件好事。

    回到家，收拾好了行李，訂好了機票，我給我爸媽打電話，騙他們說我要去國外學習，這段時間都不能回去給他們二老盡孝了。爸媽竟然相信了我的謊言。我忽然覺得愧對他們，我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此行是雲南，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想他們拼了性命都會攔下我。他們的女兒是在那邊丟了性命才救了回來的。那裡相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鬼門關，現在我要重新踏上這道鬼門關了，生與死都是我的選擇，我豈能再牽連我的父母。

    電話裡，媽媽淌著淚水叫我在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餓著冷著，待不慣就趕緊回來。我爸叫用心學習，不要辜負領導的期望。而我竟無言以對。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抱著雙膝坐在窗口，這片繁華的大都市竟然如此的安靜，靜得只剩下我一個人，遠處燈紅酒綠，夜光杯流轉，卻離我那麼那麼的遙遠，我在這裡從來都是一個人，過去是，現在也是。

    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從我身邊走過，卻從未為我停留，誰都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誰，我在這裡，從一無所有到要什麼有什麼，又從什麼都有到一無所有。人的一生何曾不是如此，**裸地來，**裸地去。從零開始，最後還是回歸到零。

    明天就要離開了，我在才發現竟然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