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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4章 高二7班 文 / 何所依

    拿著花名冊活動了一下身體,想著一會兒怎麼好好教訓那些兔崽子,豎立自己的威風。我除了是體育老師這個身份之外,還是高二(7)班的代班班主任,7班在年級上出了名班風差的班級,之前的班主任韓老師被他們氣的直接辭職了,教務主任一怒之下,讓我暫時當7班的班主任,說是以暴制暴,治治這股邪風。

    我萬般推辭,說治不了他們,主任說,治不了就讓我帶全年級的體育課,我還很傻很天真地問,如果帶了全年級的體育課,其他體育老師怎麼辦?他說,其他體育老師就上你家蹲著,因為你搶了他們的飯碗。

    雖說這個威脅並不太可能成立,但我覺得不答應主任的要求,我一定會被他折磨慘。黑暗之路,總會有走向光明的一天,我期待那天的光明,也相信有一天主任會倒台,我才會迎來屬於自己的勝利。

    教室裡鬧哄哄的,我一走進來,班上就安靜下來,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我環視了教室一圈,眼神透露著凌厲之氣,故意製造出恐怖的氣氛,才翻看花名冊準備點名。

    「老師,不用點了,只有元花沒有來。」

    第一反應,又是她?第二反應,抬頭,教室裡的座位排列整齊,只有最後一排的某個座位空了出來,好像缺了個角,打亂了秩序,第三個反應,咦?誰接我的話了?不行,我要豎立我的威嚴。

    「她沒有來用得著你說嗎?誰讓你說了?我問你了嗎?你給我起立。」

    坐在第一排的劉寐南站了起來。他是校籃球隊的隊長,校園風雲人物之一,樣子痞痞的,帥氣程度十顆星,他總會吸引外班或者其他年級的女生守在教室窗前明目張膽的偷看,每當看見我們班面前有一群女生,我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站在這些女生背後,陪著她們在教室門口看劉寐南,直至這些女生發現我後,尖叫逃跑掉,我心裡才有了些報復的快感。

    劉寐南一米九幾,一站起來,我的身高是劣勢,一下就被他比下去了,他居高臨下,我的氣場完全輸給他了,心裡不斷在後悔,早知道就不讓他站起來了,這樣完全沒能豎立自己的威風。心裡感覺好累,做一個體育老師好累,做一個班主任又是體育老師更累。

    台下竊竊私語,按照往常,我一定大發雷霆,只不過幾個女生的悄聲討論被我落入耳朵,才讓我覺得心裡平衡了些。

    a女生說:「哇,你看劉寐南好帥!」

    b女生說:「你不覺得老師更帥嗎?兩個人顏都那麼正,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畫面簡直太美了。」

    a女生十分贊同b女生的說法,兩個人確認的方式就是緊緊抓住彼此的雙手,無聲尖叫。

    孩子們,你們果然是有欣賞水平的。我清清嗓子,望著劉寐南說:「你記性被狗吃了嗎?當初我來這個班上定下的班規忘了嗎?」

    「沒忘。」

    「沒忘你還接我的話?」

    「啊,忘記了。」

    我被他的話一下噎住,劉寐南,你當我是白癡嗎?我是白癡嗎!最後,他被我請到講台上來,面對全班扎馬步,他開始執意不肯,我一個眼神掃過去說:「難道你覺得這個處罰太輕了?」

    他猶豫了一下,和我各退一步,他礙於臉面提出不要在講台上扎馬步,於是,我讓他自己選地方扎馬步,不過只能在教室裡,且不能到教室後面去,他選擇在教室前門扎馬步,前門關著,從教室外的窗戶根本看不見他,這是一種對懲罰的隱藏。

    他自動退到教室前門紮起馬步,才穩住步子,本來緊閉的前門就被人踢開了,劉寐南這麼高個的男生就被這一衝力給撞倒在地,大家都默契到沒有去笑,而是將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罪魁禍首的身上,元花。

    元花站在教室門口,她低頭看見倒地的劉寐南,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繞過他直接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完全無視還有個大活人站在講台上看著她。她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我在這個班上快一學期,在她臉上找不出第二種表情,她的臉上永遠只有一種表情,就是冰冷,像覆蓋了一層霜,吹也吹不掉。

    劉寐南的嘶吼和我把書重重摔在講台上的聲音同時發出,本來就壓抑的教室,更平添一份緊迫感,在教室裡的所有人都被嚇住了,惟獨元花,逕直走向她的座位,我和劉寐南同時走下講台,沒想到的是,教務主任整個魁梧的身子出現在前門。

    「安老師,都上課了,整棟教學樓就只聽見你們班有聲音,怎麼?和學生玩遊戲呢?」他看見我和劉寐南站在一起往台下走,一定是誤會什麼了。

    老大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我」

    「真是親近學生啊,楷模!年終教師大會我一定推選你為優秀老師。」他向我豎起了大拇指,狠狠看了我一眼之後,抬腿走了。

    哪裡有牆,哪裡就是我的歸宿,教務主任每次都這樣,一開口說出的話總想讓我撞牆而亡。教務主任一走,劉寐南就要衝向元花的座位,被我一把拉了回來,他如果亂來,萬一被折返回來的教務主任看見怎麼辦?我要怎麼解釋?我從來不期待年終獎,只希望我的工資不要再扣了。

    遂怒吼道:「你反了不成?還要衝過去!一邊扎馬步去。」

    劉寐南滿眼怒火,掙扎著想要去元花面前:「讓我把這個臭丫頭好好教訓一頓再說。」

    我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要教訓也輪不到你。」說著,把他往後一推,「扎你的馬步去。」

    劉寐南被我一拍,氣焰一時沒了原來那麼囂張,眼神雖還是不羈,但總算退到一邊,我環顧四周,發現大家都沒有自習,正擊中精神看這場好戲,我氣沒順上來,猛烈咳了幾聲,大家馬上低下頭自習起來。

    好不容易理順了氣,對元花說道:「元花,出來一趟。」

    元花從站起來到走出去沒有一絲遲疑,不拖沓,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環抱著手等我出去,我正要出去,想了一下,還是沒想起學習委員的名字,只好含糊說道:「那個學習委員坐到講台上來,維持紀律,誰說話把名字給我記下來,等我回來收拾。」

    餘光瞄到劉寐南在一旁站著,並沒有扎馬步,回頭疑惑問:「你也要到外面去嗎?」他連忙搖搖頭,紮起了馬步。

    出了教室,風就像小刀一刀一刀割在我臉上,我想我這輩子造了什麼孽要選擇當老師,哦,想起來了,是因為文娜,痛哭流涕,怎麼又是因為她!讀大學時她想轉系到師範,我為了和她同步,也遞交了轉系申請書,結局總是令人感傷的,她就讀的系沒有批准她的申請書,留她下來,我就讀的系像送瘟神一樣把我送走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元花穿的極為單薄,零下幾度的氣候,還穿著校服短裙,套了雙長筒襪,別的女生秋褲都穿了幾條還喊冷,她還迎著風站,都不打個噴嚏來好證明她是在裝風度。

    「老師,有什麼事快說。」

    這樣的態度到底誰是老師?我在風中瑟瑟發抖,有些後悔叫她出來了,我怕冷,從小就怕冷,怕冷到現在,25年了,我真恨自己。

    「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不說我進去了。」說著,就要轉身進去,我喝住她,教室裡一個個頭齊刷刷地看向我們,我強裝鎮定說:「為什麼遲到?遲到了不說,你還踢門進來!」

    問完我就後悔了,應該態度強硬地罵她一頓,罵哭最好,到時那張冰塊臉就融化了,就可以看見冰變成水這一物理現象。

    坐在前排的幾個學生正以「安奇會不會怒打元花」為主題打賭,賭資為一元,他們的賭局甚至把坐在最後一排的人都吸引來了,所有人都投了不會打,惟獨在他們面前紮著馬步的劉寐南掏出一元錢說,安奇會狠狠揍元花一頓。

    「鬧鐘壞了遲到了,進門時一著急就踢門了。」她一臉無所謂,以為我不會拿她怎樣,她想錯了,不要以為自己是個女學生,我身為一個男老師就不敢對她怎樣,提起鬧鐘心裡就竄出無名火,想起早晨的事我就來氣,還敢跟我說你也是因為鬧鐘遲到!

    「這就是你的態度嗎?給我轉過身,面對我。」元花翻了個白眼,嘴裡說了句操,轉過身。

    「你說什麼?操?」我對她的態度感到吃驚,抑制不住的怒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劉寐南直起身,整個身體放鬆了下來,得意的對他面前的同學說:「看天屎這個表情,元花看來死的慘,讓天屎來替我教訓元花果然是極好的。」他揮舞了一下拳頭,邪魅一笑,「臭丫頭,等著我的拳頭吧。」

    「這是我的口頭禪,我沒有說你。」元花不耐煩說道。冷風呼啦啦地刮著,我覺得我腿都快凍僵了,現在這個情況下,只能速戰速決了。

    「少和我說這些,就衝你這態度,你都跑不掉。」身子微微發冷,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快凍的說不出話了,「給我站在外面,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進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她說:「我錯了。」

    「啊~切!」一個噴嚏就代替了我的回答,這是我從出教室時微微就感覺在鼻間的噴嚏,醞釀了好久本來想壓制下去,誰知道它會不由自主打了出來,對天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口水噴了元花一臉,感覺時間都靜止了,呼嘯的風而過,吹不散這濃濃的尷尬,元花立在原地動都不動一下,她難以置信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我舌頭都被這風吹的說不出什麼話,想著要怎麼好好化解這個尷尬,可想來想去,我都覺得不能低頭,我可是老師。與此同時,教室裡所有的學生都楞住了,只有劉寐南回過神,拍拍看呆了的同學說:「是我贏了吧?天屎直接吐口水在元花臉上耶!真有種,快給錢,快給錢啊!」

    還沒有等元花有下個動作,我轉頭看見窗戶上趴滿了一片人在看我們,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對元花喝令道:「你給我站在外面,沒有我的允許不准進來。」隨即快速走進教室,留下一臉驚呆的元花立在原地,我要是她,都覺得我不要臉到了極點。

    好不容易走進教室,關上門,將元花隔絕在外,才稍微放下心,抬眼看見劉寐南大大方方地站著,上前一步擰住他的耳朵。

    「痛,痛,痛。」

    「知道痛還不扎馬步,想出去陪元花一起吹風嗎?」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耳朵才放手,他揉揉耳朵乖乖蹲起了馬步。

    元花冰冷的面容被撒上我如糖精般的口水,她並沒有因為這幾滴口水而抓狂,反而似一個稻草人,一動也不動地站在教室外面,守護著這片土地,相信她心中的信仰就這樣轟然倒塌了,這對於她是一種恥辱,不過她沒想到這個恥辱居然出自一個老師之口,她完全傻掉了。

    直到下午放學前一節課,元花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托我的福,班上的同班同學可以看到除了冰冷之外還有僵硬的表情,雖說這兩個表情意義上都不大,好歹有了改變,也是她的一種進步。

    離文娜的婚期越來越近,我心裡那塊洞就被撕開的越大,那種感覺是好像喜歡了好久的東西,可是因為沒有錢買,好不容易攢滿了錢,卻被別人買走了,心裡空落落的。

    這種空落落的感覺無疑被我帶到了教室裡,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我坐在講台邊,盯著放在講桌上的粉筆盒發呆。

    「老師?老師。」一個聲音打斷了我飄到了天邊的思想。

    「什麼事?」我眼神依舊沒離開粉筆盒,腦袋悶悶的,腦袋裡只重複一句話,文娜要嫁人了,文娜要嫁人了。

    「我有道題不會做,能為我解答嗎?」

    我看了他一眼,呀,公雞都會下蛋,豬都會說人話了,平時最不學好,到處給我惹事的白知夏求知慾居然這麼旺盛,不過,我是個體育老師,籃球足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都可以教你,唯獨難解如天書的理科作業,我是無法企及的。

    白知夏晃晃手中的書本,標準的壞學生樣披上了好學生的皮囊,顯得格格不入,光從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出,昨晚一定翻牆出去到網吧玩了個通宵。

    「老師,你不會嗎?」他抿嘴微笑,像只奸詐偷腥的老鼠,我對於他的目的感覺不屑,我也是從學生才成長為老師的,我難道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小算盤?莫不是想讓我下不了台,在全班面前出醜,他肯定打定主意以為我不會。

    可是怎麼辦?我讀高中時,成績可是在班上名列前茅呢,千真萬確。只能說,小子,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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