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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十章 變生 文 / 閒聽落花

    李小ど擰著眉頭,凝神思量了片刻,看著智靜和尚,舒了口氣,笑著說道:「我知道了,先生沒看到天命,不願意有所歸,是不是這樣?」

    智靜驚訝的挑著眉梢,連連點著頭:「這丫頭果然聰慧過人,你說的不錯,我和林先生,就只好逃之夭夭了。」林先生重重長長的歎了口氣,伸手從懷裡取了塊玲瓏剔透、雕著字的白玉葫蘆出來,托下掌心裡看了看,遞到了李小ど面前:「丫頭,拿著這個,往後若真有什麼難處,小事去我府上,找大管家林孝就成,若是林孝也幫不了你,你就拿著這個玉葫蘆,去右丞相府,找林丞相,他是我叔父,見了這個葫蘆,他必能幫你一幫,你的事在他那裡,沒有大事。」

    李小ど驚訝的看著林先生手心裡托著的白玉葫蘆,轉頭看向智靜,智靜笑著示意著:「拿著吧,這樣我和林先生也能放心些。」

    李小ど點了點頭,伸手取了玉葫蘆,直起身子謝道:「多謝先生。」說著,抖開繫著玉葫蘆的紅繩,套過脖子,小心的將玉葫蘆拎進衣服裡,貼肉放好,李小ど也不敢多耽誤兩人,告了辭,跳下車,走了幾步,回去了長豐樓。

    也不知道是因為聽了智靜的話,還是這太平府真的開始不太平起來,李小ど只覺得街上的衙役、官兵比以前多,保長跑得比以前勤,連長豐樓裡的生意都清淡了不少,李小ど每天跟著魏水生回到院子後,沒敢也沒心思再纏著大哥出去,她心裡無法再像前些日子那樣安寧喜樂。

    李宗梁和魏水生聽了李小ど關於柳娘子和黃遠山的擔憂,雖說不相信黃遠山能使出什麼壞來,可柳娘子只要看到李宗梁,就盯著他哀哀怨怨不轉眼的看,李宗梁被她看的心裡發毛,渾身不自在,也早想著換個地方住著了。

    之後,晚上吃了飯,李小ど和李二槐在家,李宗梁就和魏水生就天天悄悄出去看房子,想趕著月底前搬出去,這樣也不用一個月裡頭兩處交房錢。

    連找了十來天,兩個人看中了和這兒隔了七八條街的一個院子,極小的一間院子,一對老夫妻的房子,老夫妻自己住了正屋,要把三間東廂租出去掙些錢貼補家用,那裡離大雜院足夠遠,李宗梁和魏水生極是滿意,隔天又帶著李小ど和李二槐過去看了,付了定錢,準備月底搬過去。

    幾個人嘀咕著商量了,搬家這事,一定要瞞過柳娘子,可沈婆子那裡,總要交待一聲,李宗梁買了一塊料子,帶著李小ど過去和沈婆子說了搬家的事,沈婆子滿心的難過和不捨,可柳娘子的事,她也看在眼裡,倒不好多留李家兄妹幾個,只糾結著想跟著搬過去,可她在這大雜院裡住了七八年了,做活也做出了小名氣,每天坐在家裡接活就行,要是搬了,這活可就都沒了。

    沈婆子到底沒敢跟著搬過去,只拉著李小ど一遍遍交待著:時常過來看看她,衣服鞋子的,不要找別人,只管來找她就是。

    離月底還有七八天,一天正午,太平府最熱鬧的時候,十幾個北平國的護衛護著幾個吳國內侍,身上又是血又是土,風塵僕僕的衝進了太平府城門,幾個內侍一進了城就號啕大哭起來,北平國的護衛大聲驅散著人群,護著內侍沿著繁華的御街,一路哭進了宮裡。

    太陽還沒落山,福寧公主和駙馬蘇子誠的隊伍在吳國邊境被梁國截殺,蘇子誠傷重暈迷,福寧公主落到了梁國人手裡的信兒,就風一般傳遍了太平府,傳言極是詳細,說是梁國人是早就埋伏下的,蘇子誠拚死護著福寧公主,可惜寡不敵眾,重傷暈死過去,福寧公主就被梁國人擄了去,如今蘇子誠還在暈迷不醒、生死未卜中。

    李小ど窩在長豐樓櫃檯後的角落裡,留神聽著大堂裡各式各樣的激憤慷慨的議論聲,這些太平日久的富人窮人們,個個摩拳擦掌,恨不能立時發兵梁國,奪回他們的公主,為他們溫潤如玉的駙馬報仇。

    可這些信兒,是從哪兒傳出來的?正午時候,她親眼看著那些護衛和內侍奔過,這不過一兩個時辰,這事就傳遍了太平府?這樣的事兒,怎麼會傳出來?

    李小ど想著智靜的話,這蘇駙馬,先是遇刺,這又被人搶了媳婦,看這樣子,他是倒霉到家了,他倒了霉,吳國誰能得益?那刺客,逃進了太平府,刺客不應該往山高水闊的地方逃麼,怎麼要逃進太平府來?也不知道現在抓住了那刺客沒有

    李小ど直聽了大半個時辰的閒話,才悄悄離開長豐樓,心事重重的去找魏水生喝茶看書去了。

    隔天,傳言更盛,彷彿人人都是親身經歷過的那個人,激動的描述著梁國人如何埋伏,駙馬如何帶傷拚死保護公主,嗯,駙馬竟然還遇過刺,受過傷!果然是早有陰謀啊!連北平人的熱血也讓他們激動不已,北平人如何憤怒、如何哀傷著他們的皇子、皇妃,如何已經點了兵,殺進梁國報仇去了,咱們吳國百姓,怎麼能被北平蠻子比下去呢?

    李小ど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被擄的是吳國最受寵愛的公主,是吳貴妃的愛女,吳國,也會宣戰嗎?太平府如今滿城激憤,聽說太學生已經泣血上了書,這樣的奇恥大辱絕不可忍,吳國之國威絕不可犯,要戰,要滅了梁國,要投筆從戎,要振奮國威,要如何如何

    李小ど賣完了棗兒,鬱鬱的躲在角落裡聽著滿堂的激憤慷慨,憐憫的看著滿堂高談闊論的老少爺們,打?打什麼打!要打仗,打的可都是你們的銀子你們的人,一將功成萬骨枯,死的都是百姓!

    這仗真打起來,得死多少人?花多少銀子?自己剛剛有點起色的小日子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就算一時半會的,戰火不會燒到太平府,可她的生意肯定要艱難的多,再說這戰一旦打起來,誰知道會怎麼樣,北平國隔天就能殺進梁國,這明明是早就有了準備的,這中間會沒有預謀?北平國早有預謀,那吳國呢?這太平府會不會也被人屠了城可還真是說不準,林先生和智靜不就早早溜了麼。

    李小ど的擔憂隔天就應驗了,吳國也對梁國宣了戰,如今吳國南邊還在和南越打著仗,再和梁國宣戰,這和宣戰旨意同時出來的,就是戶部的加賦令和兵部的征夫令。

    太平府驟然沉寂下來,沉寂中隱著深深的恐慌和擔憂,這加賦和征夫,可關著家家戶戶!

    李宗梁不讓李小ど再去長豐樓賣棗兒,李小ど心裡莫名的總是忐忑不安,也不敢再去賣棗兒,和溫娘子結了帳,就天天跟著魏水生一起進出,安安靜靜的喝茶看書。

    可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天晚上,李宗貴剛剛到家,這一陣子,長豐樓歇業的時辰也早了不少,他比往常早了一刻多鍾到家,彷彿早就等著一般,跟著李宗貴的步子,保長陪著四五個官兵進了院子,逕直走到李家屋門前,推門闖了進去,保長哈著腰,對著個小頭領模樣的官兵介紹道:「就是這四個,個個都是好功夫、好身膀,你看看,我就跟你說,咱保裡不會糊弄爺的差使。」

    李宗梁迎了上去,魏水生伸手拉過李ど妹,把她護在身後,李二槐眼睛瞄向屋角豎著的長棍,李宗貴輕輕捅了捅李二槐,示意著他官兵手裡的刀槍,李宗梁陪著笑,拱手問道:「保長,這位爺,不知有何吩咐。」

    小頭領背著手,晃著上身,慢慢圍著李宗梁轉了兩圈,一邊轉一邊上上下下打量著,滿意的點了點頭,站住步子,又轉頭看著魏水生三個,露出滿臉笑容,轉身重重的拍著保長的肩膀:「不錯!回頭爺給你請賞,好了,你們保裡,有這四個壯漢就夠了!」

    保長長舒了一口氣,也不敢看李宗梁等人,哈著腰:「那人就交給爺了,我還得趕緊各家看著收銀子去,就先走一步了。」

    「去吧去吧!」小頭領隨意的揮著手,轉頭看著面色鐵青的李宗梁等人,打了個呵呵說道:「好了兄弟,別他娘哭喪個臉!當兵吃糧又不是壞事,就你這身膀,還有這麼幾個兄弟撐著,幾場仗打下來,就升上去了,回頭撈個封妻蔭子什麼的,可不比什麼都強!趕緊收拾收拾,跟爺走!」

    李宗梁一把拉住小頭領問道:「兄弟有句話想問一問,」

    「問吧,往後咱們就是兄弟了,只管問!」

    「這保長把我們兄弟四個算在他們這保裡,就算是充夠了這征夫的數了?」

    「嗯,是!就是這樣!」小頭領滿不在乎、痞氣十足的說道:「兄弟,不拿你這樣的外鄉人頂,拿誰頂去?好了好了,別問這個了,這是你的運道也說不定,你看看你這身膀,啊?又會功夫,不當兵吃糧那就是可惜了!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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