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十六章 背井離鄉 文 / 閒聽落花
半晌，魏水生強笑著咬了口饅頭，含糊著說道：「什麼大事，吳國也好，南越也好，也沒什麼打緊！早先，我們魏家集還是南越的地兒呢，後來才被吳國佔了，說起來，我倒是回家了。」
「就是！什麼吳國、南越的，說不定過兩年，吳國還被北平國佔了呢！管它呢，只要有口飯吃，有份安穩日子過，管它吳國、南越還是北平，哪兒都行！」李二槐香甜響亮的嚼著饅頭，渾不在意的說道。
「二槐哥說的真對！大哥在哪裡，哪裡就是家！」李小ど忙跟在後頭笑著說道，李宗梁長歎了口氣，緊擰著眉頭傷感的說道：「也只能這樣了，往後這一路上就是狼潭虎穴，步步都得小心才行，有人家的地方都不能近前，這到南越只怕得走上兩三個月，這天又一天比一天冷，唉！」
李小ど歪頭看著李宗梁，想了想，微微有些遲疑的說道：「大哥，我倒覺得沒這麼嚇人，官府好像並不怎麼在意這事，這賞格才五兩銀子，咱們五個，一個人才合一兩銀子！也太便宜了！」
「你不算！你是添頭！」李二槐打斷了李小ど的話，李宗貴『噗』的笑出了聲，李小ど轉過頭，狠狠的剜了李二槐一眼：「好啊，不算我，十兩銀子，劃下來，你就是二百五！」
「你算錯了，是二兩五，不是二百五，哪有那許多！」李二槐忙糾正道，李小ど呼了口氣，不再理會他，只看著李宗梁接著說道：「這麼便宜的賞格，就是做個樣子，官府肯定不會為了咱們多花心思人力的，這一路上，只要小心些，不會有大事的。」
「小ど說的對，我看也是，這會兒吳國南邊跟南越打著仗，北邊又要跟梁國打仗，誰有心思管咱們這樣的小人小事，不過咱們也別大意了，一路上還是要多加小心，若是有命，像昨天，自然能順順利利逃到南越去，若是沒命那也是咱們的命！」魏水生含糊了最後一句話，李宗貴嘿嘿笑著：「咱們都是大富大貴的命，後頭還有大福呢，逃不出去，後頭那大福誰去享去？」
「貴子說得對！咱們往後那都是大富大貴之人！享福的時候都在後頭呢！」李二槐滿口饅頭的贊同道，魏水生從李二槐懷裡又拿了個饅頭過來，一邊咬著，一邊笑著說道：「就這件事，就有咱們的福份在裡頭，那畫像不也只畫得咱們三個象，貴子畫的就不像，這老天不就是給咱們留了一線？」
李宗梁被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心情也舒緩放鬆下來，一邊咬著饅頭，一邊看著魏水生商量道：「吃了飯，咱們就在這林子裡歇半宿，明天寅正就啟程趕路，往後，咱們走小路，別往村鎮裡去，也不能往有人的地方去，買吃食什麼的，就讓小ど和貴子去，小ど。」李宗梁轉頭叫著李小ど問道：「貴子那畫像，真認不出來？」
「認不出來，連我看著都不像。」李小ど肯定的答道，李宗梁舒了口氣，魏水生擰著眉頭想了想，看著李宗梁商量道：「我看，明天也別那麼早啟程，咱們得添幾件厚衣服，昨晚上就冷得透骨，萬一凍病了，這麻煩就大了，小ど身子又弱，可不像咱們幾個，再說，這往南越去的路，咱們也不熟，還得打聽打聽，我看，明天讓小ど和貴子進趟城，添些衣服吃食，再打聽打聽往南越去的路，貴子和小ど都機靈的很，你說呢？」
李宗梁咬著饅頭，仔細想了想，慢慢點了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那咱們今晚上就好好睡一夜，明天讓小ど和貴子進趟城，荷包裡的銀子前兒都打點那幾個官兵了？還有餘下沒有？」
「一個錢也沒了，你們兩個身上還有錢沒有？」魏水生眉頭緊皺到一處，轉頭看著貴子和李二槐問道，兩人一齊搖著頭，李小ど彎著眼睛瞇瞇笑著，得意洋洋的伸手拍著李二槐身上掛著的褡褳：「這裡頭有的是銀子！我一共攢了六兩銀子八十個大錢，都在這裡頭呢！走的時候，沈阿婆又給了我三兩多銀子，足夠咱們用的了！」
李二槐咧嘴笑著，衝著李小ど伸出拇指：「我就說，ど妹就是」
「二槐哥你吃饅頭！別說話！」李小ど將手裡的饅頭塞到李二槐嘴裡，把他的話堵了回去，李宗梁和魏水生同時長舒了一口氣，李宗梁高挑著眉梢，看著李小ど笑著說道：「小ど怎麼攢了這麼多錢？六兩銀子八十個大錢！倒比我們掙得還多！」
李小ど得意的抬起了下巴：「那是！我是李小夭麼！」
第二天，天邊剛剛泛起絲魚肚白，李小ど就打著噴嚏，寒森森的在李宗梁懷裡睜開眼睛，這一夜，她幾乎沒怎麼睡著，剛睡沉就給凍醒了，他們不敢生火取暖，這樣深秋的寒夜裡，真是凍得死人！
李小ど在林子裡跑來跑去的暖著身子，看看時候差不多了，李宗貴背了褡褳，和李小ど一起，閃出林子，匯入早起進城的人群中，往城門趕去。
城門洞裡，李小ど拉住李宗貴，指著告示和畫像給他看，守門的老卒不耐煩的推著李宗貴的肩膀：「別看了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不是你們能掙的銀子，年青伢子安份點！趕緊趕緊，辦完了事趕緊趕回家呆著去！」
李小ど沖李宗貴吐了吐舌頭，李宗貴滿臉喜悅的沖李小ど擠擠眼睛，兩人腳步輕鬆的穿過城門，先找了家錢莊，一兩銀子換了一貫大錢，李宗貴小心的裝好錢，兩人決定先找舊衣鋪子買衣服去，新衣服太貴，再說也招眼，還是買舊衣服划算。
可沒走幾步，卻發現這和縣雖小，卻是熱鬧得不堪，大清早，這街上就人擠人，擠得幾乎走不動路，李小ど緊緊揪著李宗貴，一邊左右轉頭打量著兩旁的店舖，一邊嘟嘟嚷嚷的抱怨道：「這裡怎麼這麼多人？這和縣，倒比太平府還熱鬧！」
「這伢子是太平府來的吧？是走親戚還是路過的？今天和縣逢大集，一個月就兩趟大集，哪能不熱鬧！平日裡可沒這麼多人。」旁邊一個臉色黎黑的老者背著手，一邊隨著人流往前走，一邊笑著接過了李小ど的話頭，李小ど嚇了一跳，忙連連點著頭，卻不敢接話，她也是大意了，哪能說出太平府三個字來了？！李宗貴回過頭，客氣的回道：「路過的，和弟弟陪母親到太平府看親戚，我弟弟頭一趟出遠門，看什麼都新鮮。」
「那是，小伢子頭一趟出門，最是愛到處看個熱鬧，今天還真讓他趕上了，這伢子，生得真是好，像大戶人家讀書的公子。」老者笑著打量著李小ど誇讚道，李小ど陪著笑，和李宗貴兩個，不動聲色往旁邊擠去，彷彿被人群擠著，片刻功夫就遠離了老者。
李小ど不敢再多話，兩人悶聲不響的又擠過兩條街，在一處角落處站住，李小ど煩惱的喘著氣，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人，歎了口氣，低低的說道：「真是不巧，趕上什麼大集！」
「也不算不巧，倒是巧了，這大集上，擺攤賣舊東西的比平時多得多，也便宜的多，你路上不是說想買輛車？我剛才仔細想過了，你說的有道理，那車雖說貴，可細想想，還真是用處極多，一來再趕路，就不用背著你了，你坐車就行，二來也能多買點吃食帶上，咱們去車馬行看看去？」李宗貴挨著李小ど，低聲說道。
「好啊！」李小ど興奮的答應道，有輛車，那這一路上，可就便當的多了，再去買了紅泥小爐，鐵鍋銅壺什麼的，一路上，至少熱茶熱飯能時時吃上了，再說，躺在車上睡覺，好歹比在大哥背上睡得舒服吧！
兩人順著指引，一路擠到西城車馬行，車馬行裡熱鬧異常，李宗貴掂起腳尖找到方位，拉著李小ど，往一堆獨輪車處擠去。李小ど跟著李宗貴，好奇的看著那中間鼓起個獨輪、兩條突出著一尺多寬的木格簷子，也就是在大小上有一點點差別的木頭車子，拉了拉李宗貴，奇怪的問道：「你看這個做什麼？」
「咦？你不是要買個車子麼？」李宗貴更加奇怪的回問道，李小ど一口氣悶在胸口，指著獨輪車，悶了半晌才說出話來：「不是這個車子，我說的是又能坐人又能裝東西的車子！」
「這個車子就是也能坐人，也能裝東西，你說的不是這個車子，那是什麼車子？」李宗貴睜大眼睛，一臉納悶的看著李小ど，李小ど悶悶的吐了口氣，轉過身尋找著，一眼看到輛嶄新的棕蓋桐油犢車，忙指給李宗貴看：「那，是那種車子，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