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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二十八章 初戰 文 / 閒聽落花

    魏水生換了長衫,李小ど和李宗貴也換了身乾淨衣服,三個人出了腳店,轉過幾條街,再轉過一個彎,已經能看到前面柳葉兒茶坊的黑底招牌,李小ど腳步慢下來,輕輕拉了拉魏水生的衣襟,魏水生停住腳步,低頭看著臉色有些發白的李小ど,意外的怔了怔,忙伸手抓住李小ど的手,李小ど的手冰冷而潮濕,魏水生從心底猛然湧起那股久違了的柔軟和憐惜,鼻子酸軟的眼淚幾乎掉下來,忙拉了李小ど往街邊角落處靠了靠,溫言軟語的安慰著她:「別怕,有水生哥在,ど妹別怕,沒事。」

    李小ど嚥了口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著:「沒怕,沒事,我就是頭一回,有點兒緊張,也沒怕,等會兒水生哥也要小心些,可別讓人瞧出什麼不對來。」

    「小ど也知道害怕了?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什麼是怕呢。」李宗貴調笑著李小ど,李小ど白了他一眼,從魏水生手裡抽出手,拉了拉衣襟,定了定神,笑著示意著魏水生:「林爺,走吧。」

    魏水生抬手理了理李小ど的鬢角,笑著點點頭,帶著李小ど往柳葉兒茶坊一路走去。

    三人一前一後進了茶坊,李小ど緊跟著魏水生,好奇的轉頭打量著周圍,茶坊不大,也就放了七八張桌子,牆上掛著幾幅也不知道誰畫的山水風景畫,兩旁角落處放著高腳花架,上面放著臘梅盆景,雖說比不得太平府諸茶坊,可在這小而偏僻的鄭城裡,也算是上好的地方了,魏水生意態從容閒適的四下看了看,也不等茶博士過來,逕直走到一處凹進去的窗戶下坐了,茶博士跟上來,魏水生要了兩碗七寶擂茶。

    李宗貴彷彿尋人般,四下看了,站在門口躊躇了片刻,猶猶豫豫的走到幾個鏢師打扮的人旁邊坐下,陪著笑和茶博士打著招呼:「我和人約了這裡見面,等他來了再要茶吧。」

    茶博士爽快的答應著,端了杯清茶過來:「客官先喝杯清茶,不急,慢慢等就是。」李宗貴急忙接過杯子,連聲謝了,拘謹的坐下,一點點喝著杯子裡的茶。

    一杯茶沒喝完,李宗貴突然站起來,驚喜的看著門外,抬腳奔了出去。李小ど愕然看著魏水生,魏水生緩緩放下手裡的茶碗,輕輕皺著眉頭說道:「我差點忘了,還得到靴子鋪去一趟。」李小ど急忙點著頭,魏水生招手叫過茶博士結了帳,帶著李小ど出了柳葉兒茶坊,從另一條街往落腳的腳店方向走去。

    剛轉過一條街,李宗貴滿臉笑容的從街旁的店舖裡閃身出來,跟在兩人後頭,一前一後回到了腳店,進了店,李宗貴擠了擠眼睛,笑著說道:「趕回去吧,路上緊著點,還來得及,都妥當了。」

    魏水生和李小ど也不多問,到櫃上說了一聲,取了行李,逕直往大車店取了獨輪車,李小ど坐了,兩個人推著車大步出了城,往筆架西山趕了回去。

    出了城,走了一陣子,眼看著周圍沒了別的行人,李宗貴興奮的笑起來:「你們知道我聽到什麼了?真是菩薩保佑咱們,他們正在說這趟走鏢的事,一個問『今年的年禮,真不給孫大頭領送過去了?』另一個說『送什麼送?咱們一年也不從他那裡過幾趟,這戰一起,鄭城哪還有大生意?縱有個一趟兩趟的,就走筆架西山,哪裡不好了?再說,我師弟如今帶著兵正駐在這鄭城,送個俅啊!』」李宗貴學的繪聲繪色。

    李小ど聽得睜大眼睛驚歎道:「我就說呢,筆架西山下那麼偏僻的路,鐵木那個笨蛋怎麼能劫到鏢師身上去了,原來,倒不是巧了。」

    「可不是,聽那意思,上回他們是頭一回試著走了趟筆架西山,這鏢行給孫大頭領的年禮,讓他們幾個給分了,這一趟鏢,他們根本沒打算走東山,小ど倒是白忙活了。」李宗貴笑了起來,李小ど長長的呼了口氣感歎道:「真是世事難料,竟有這樣的事,這麼巧的事,偏叫咱們趕上了,看來咱們落草這事是落對了,老天都替咱們安排好了,就是讓咱們落草打劫幹這一行的啊!」

    魏水生哭笑不得的看著李小ど搖著頭,李小ど從獨輪車上跳下來,指著不遠處的土地廟說道:「我要去那裡磕個頭!剛來的路上我許了願了,求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保佑咱們這一趟順利,沒想到竟然這麼靈驗!我得去謝謝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去!」

    李宗貴和魏水生面面相覷,只好笑著跟在李小ど後面進了土地廟,跟著虔誠無比的李小ど磕了幾個頭,看著李小ど雙手合什,閉著眼睛祈告好了,才一起出來,急急的往山上趕了回去。

    李宗梁幾個晚上直商量到半夜,第二天一早,李宗貴就帶著張狗子和姜順才又去了鄭城。十幾個莊戶山匪一人發了一根一人多長的硬木木棍,三個三個一組,在李二槐的嚴厲督促下練著功,三個纏一個,不求多好,但求能纏個一時半會的,能拖個半刻鐘就成。

    李宗梁和魏水生帶著李小ど,一處處探看著山下各處,尋找最合適的伏擊地點,張大姐也跟著緊張起來,雖說不知道李宗梁他們到底到做多大的生意,可不管多大的生意,都是頭一回開張,前三回搶劫,早就被張大姐直接不算數了,他們筆架西山山匪生涯,直接從李宗梁等五人上山算起。

    也就隔了一天,李宗貴帶著張狗子和姜順才半夜趕回了山上,新任知州已經進了府衙,前任知州錢大人錢宣一行十幾輛大車,已經收拾停當,明天一早就出發回信陽府,算著行程,到筆架西山下,差不多是午初左右。

    李小ど緊張的一夜沒睡著,上回從太平府逃出來,她在李宗梁背上也沒覺得怎樣,照樣呼呼大睡,可這回,耳邊聽著李宗梁幾個綿長的呼吸聲,自己躺在床上,卻是半點睡意也沒有,明天,必是一場惡鬥,也許會死人,也許是那些鏢師,也許是山上這些其實本份無比的莊戶人,大哥他們肯定沒事,他們功夫那麼好,他們一點也不緊張,他們都睡著了,都睡沉了,他們肯定沒事,他們都殺過人,都殺過很多人,從李家村出來,是殺出來的,貴子哥說過,衣服都被血濕透了,他們覺得沒事,必定沒事,山神土地保佑,這趟若平安得手,必殺豬宰羊謝您!

    李小ど胡思來亂想去,折騰了一夜,天快亮了,她卻迷迷糊糊睡著了。

    李小ど是被魏水生叫醒的,已經巳初了,李小ど急忙爬起來洗漱乾淨,也吃不下飯,勉強喝了小半碗粥,緊張的一張臉繃緊僵硬著,倒帶著幾分厲色來,張狗子和姜順才膽怯的看著李小ど,小心謹慎的跟著她往山下奔去,今天這筆大生意,他們三個,擔著重任,可到底要做什麼,小ど知道,張狗子和姜順才只知道萬事聽五爺吩咐。

    三個人伏在離山下那條崎嶇不平的山路幾十步遠的一塊大石頭後,屏著氣,遠遠看著一串七八輛鮮亮嶄新的桐油棕蓋四輪車,和六七輛嶄新結實的太平車,在十來個提著刀槍、神情極輕鬆隨意的鏢師的護衛下,不緊不慢的往這邊過來。

    姜順才嚥了口水,輕輕捅了捅張狗子,示意他看那十幾輛齊整無比的新車和車旁精壯的鏢師,張狗子眨著眼睛,重重嚥著口水,李小ど沒有回頭,卻彷彿背後長著眼睛般低聲訓斥道:「有什麼好緊張的?!這麼點小生意!等會兒跟緊我,聽清楚吩咐,不能錯了半分去!聽到沒有?」

    「嗯!」姜順才和張狗子急忙低應道,車隊越來越近,三個人不敢再說話,李小ど指甲緊摳著面前的青石,緊張萬分的看著悠然而來的車隊。

    前面幾輛是丫頭婆子的車,中間大約是錢大人和家眷的車輛,後面幾輛太平車,都用了四匹騾子,如今馬都被征到軍中,能用騾子拉車,就算是很不錯了。

    車隊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從三人面前經過,李小ど盯到倒數第三輛車,看著那四頭騾子打著響鼻走過了自己面前,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前面傳來張鐵木一聲暴喝,猛的跳出隱身之處,握著棍子衝著中間那輛看著最華貴的車子衝殺過去,後面九名山匪跟著大聲嚎叫著,舉著棍子跳出來,三三成群,跟在張鐵木後頭,往那輛車子掩殺過去。

    幾個鏢師都是訓練有素的,並不慌張,各司其職,指揮著眾腳夫僕從穩好騾車,四五個迎敵的鏢師抽出刀槍,迎上了張鐵木等人,只幾個照面,張鐵木等人手裡的長木棍就被削斷了一半,張鐵木跺著腳大叫著:「娘的,是前兒的硬茬子,快跑!快逃!」

    幾個人也跟著狂喊亂叫著:「快跑啊,硬茬子又來了!」一邊喊一邊四散著往各處逃去,幾個鏢師也不追趕,指著張鐵木等人狼狽不堪的背影,笑得前仰後合,本來極緊張的警戒在車隊旁邊的幾個鏢師也放鬆下來,提著刀槍過來,聚在一處指點著又說起上次的笑話來,錢宣掀起車簾子,看著遠處哇哇亂叫著四散而逃的匪徒們,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後面突然傳來幾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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