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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百八章 請客 文 / 閒聽落花

    車子停在一處園林的偏門後,李小ど上了另一輛車,一個面容嬌俏可喜的丫頭曲膝跪坐在車廂一角,見李小ど上來,俯身見著禮,聲音清脆如銀鈴般介紹著自己:「奴婢是靖江侯府水二爺院裡的一等丫頭暄晴,奉爺的令侍候姑娘更衣。」李小ど仔細打量了暄晴幾眼,笑著點了點頭,暄晴膝行幾步過來,侍候著李小ど脫了衣裙,換了件淺紅織錦緞琵琶袖短裌衣,一條素白百褶裙,又打開妝奩匣子,挪到李小ど身後,幫她打散頭髮,重又梳了個雙丫髻,從妝奩匣裡取了串極小的堆紗花串,套在了兩隻丫髻上。

    剛收拾妥當,車子頓了下停住了,車簾掀起,李小ど跳下車,轉到後面一輛油漆光亮、圍著墨藍織錦緞圍子的闊大車子上,水巖盤膝坐在車子一角,見李小ど上來,笑著說道:「今天巧了,沈氏這會兒正帶著孩子在開寶寺做法事,委屈五爺且扮作丫頭吧。」

    「水二爺客氣了。」李小ど笑著應道,轉頭看到車前橫板上放著的暖窠杯子:「我渴了,就不客氣了。」說著,自顧自取了杯子,倒了杯茶,水巖笑著抬了抬手,看著李小ど一口氣喝了杯子裡的茶,又倒了一杯慢慢喝著,才笑著問道:「聽七妹說,她和你正好碰到一處了?」

    「嗯,七娘子冰雪聰明,令人心儀。」李小ど客氣道,水巖無奈的歎了口氣:「她和水桐堂姐情份深,從出了這事,幾乎天天過來纏著我,我若有法子,豈能不幫?唉!」李小ど看著他沒有答話,那卷宗她看過了,仔仔細細看了七八遍,水桐其人也看過了,要開脫這十惡不赦之一的死罪,只有一個法子能試一試,只等看了沈氏再說吧。李小ど沒有接話,水巖也不再多說,兩人一個閉目養神,一個端著杯子,靠著靠枕出著神。

    沒多大會兒,車子停住,水巖示意李小ど先下車,暄晴已經站在車旁垂手侍候著了,李小ど忙站到暄晴身邊,學著她垂手侍立,水巖下了車,小廝前引著,一行四人進了偏門,沿著高牆邊的小路,一路往沈氏做法事的地藏殿進去。

    地藏殿後站著個小沙彌,遠遠看到水巖一行人過來,雙手合什遠遠致意了,轉身往旁邊穿堂回去了,幾個人到了殿後,小廝先推門進去探看了,回身讓在門側,暄晴守在殿外,李小ど跟在水巖身後進了地藏殿後殿。

    殿前一片悠揚安然的誦經聲,夾著木魚、鈸、罄聲,李小ど走到厚重異常的帷幔邊上,將帷幔掀起條縫,悄悄往外張望。

    這位置只怕是事先安排好的,一眼看過去,正好看到一身重孝、合什垂目跪坐在蒲團上的沈氏,沈氏身邊的蒲團上,歪著個兩三歲的小男孩,頭肩擠在沈氏懷裡,胖胖的手指緊抓著沈氏的衣袖,磕頭晃腦的打著旽,李小ど目光從孩子身上移開,仔細打量起沈氏,與水桐的清爽大方不同,沈氏削肩細腰,肌膚白膩,瓜子臉,尖下頜,一雙長長的柳眉看的人心軟,整個人柔媚異常,彷彿覺出了有人在看她,沈氏突然抬頭往李小ど這邊看過來,李小ど忙退後半步,輕輕放下帷幔,示意水巖好了,三人腳步輕快的退出後殿,出偏門上了車,李小ど坐在車上,長長的吁了口氣,看著水巖感慨道:「這陳忠良倒是艷福不淺,這兩個春蘭秋菊,各有所擅,又都這麼聰慧,他福份淺,消受不起這份美人恩。」

    水巖聽得苦笑不已,李小ど看著水巖,接著說道:「這事只有一個法子,也許能試一試,容我再細想想,什麼時候定案?」

    「過了重陽就沒法再拖了,必定要定了這案。」

    「嗯,陳忠良家裡和陳氏族裡的情形,煩勞打聽了給我。」

    「好,這容易。」水巖笑著答應道:「我先送五爺回府。」李小ど換了兩回車子,穿回長衫,直接回去柳樹胡同了。

    第二天,李小ど剛進王府書院院子,南寧就笑嘻嘻的上前知會李小ど:「爺封了梁王了。」李小ど挑了挑眉梢,蘇子義平了北寧,封寧王,蘇子誠如今又封了梁王,看來這北平國沒有封王就藩的規矩了。

    隔了兩三天,水巖過來,和李小ど說了陳家和陳氏族裡的情形:「陳忠良父母俱逝,又無兄弟,幾個姐妹都嫁了人,家裡倒沒什麼,族裡,陳忠良是青州陳家唯一的旗桿,也沒什麼。」李小ど呼了口氣,這陳家,可以不必多顧慮了,水巖擰著眉頭,看著李小ど接著說道:「你上回說的換郭家退步的事,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換的事,軍國朝堂都是大事,除了這個,郭後和郭家還真沒什麼求而不得的事,只一樣,三爺自小也是身子弱,郭後曾跟皇上提過,想讓三爺也跟著呂師父打熬打熬筋骨,後來呂師父回了信陽,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這個可行!」李小ど驚喜的打斷了水巖的話,水巖眉頭擰得更緊,正要張口解釋,李小ど擺著手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跟王爺說,這事我有法子兩全俱全。」李小ど一邊說著,一邊利落的跳下榻:「我現在就去,你也一起來吧。」

    正屋門口侍立的小廝傳了話,水巖和李小ど掀簾進去,見了禮坐下,李小ど笑著說道:「剛聽水二爺說三皇子體弱,皇上想讓他跟著呂師父打熬打熬筋骨,強身健體,聽呂豐說,臘月裡呂家大爺呂華就能到開平府了,聽說呂華功夫極好,青出於藍,正好,乾脆請呂華替祖授藝,這也是為人子該盡的孝道。」蘇子誠靜靜看著李小ど,等著她往下說,李小ど頓了頓,見蘇子誠看著她只不說話,只好接著說道:「只是呂華是天師嫡長,必不能在開平府耽誤太長時候,三皇子自然也沒有跟去信陽習武的道理,我看,就讓呂豐留下來教授三皇子好了,都是呂師父嫡親的孫子麼,也沒什麼分別。」

    「呂豐?」水巖疑惑的看著李小ど,他見過呂豐幾面,人品俊秀、舉止嫻,言談有度,卻不知道這呂豐的性情如何,蘇子誠抬手揉著眉間,想笑卻又強忍了回去,老三那樣的性情,跟著呂豐倒也好,蘇子誠鬆開手,看著李小ど答應道:「你說的是,這是為人子該盡的孝道,回頭我和大哥商量商量,你回去約束著呂豐,別出了什麼不好。」水巖聽的大喜,一時卻想不明白那樣人品出眾的呂豐能出什麼不好。

    轉眼離重陽沒幾日了,李宗梁遣人捎了信回來,要回家過節,范大娘子忙碌不堪的準備起過節的種種件件,重陽是大節,馬虎不得。

    李小ど起了個大早,早早趕到前院,和呂豐一處,躲在門廳閣樓上看那些來簽到的俘官,卯正剛過,有兩個俘官頭髮蓬亂,眼角堆著厚厚的眼屎,長袍前後都塞在腰帶裡,衣服上沾得污七八糟不知道都是什麼東西,剛進院門,隔了那麼遠,那股子魚腥味就撲面衝過來,呂豐捏著鼻子低聲介紹道:「這兩個是在魚市打雜的,你看看,很有那麼回事了吧?」李小ど彷彿沒聽到呂豐的話,只專注的看著兩人,這鮑魚之肆不必久入,就這麼十來天,就足夠了。

    不過小半個時辰,人就簽的差不多了,臨近辰正,劉明義拄著根木棍,面容浮腫,神情晦暗的在大門口站了片刻,見張狗子看見他了,一句話也不說,拄著棍往回挪去,李小ど皺著眉頭問道:「他還病著?」

    「嗯,什麼活也幹不了,俞遠山每天晚上給他買幾隻胡餅送過去,再幫他打桶水放著,不過他倒是學會燒火了。」呂豐趴在欄杆上,對這十九個俘官的情形,如數家珍,正說著,俞遠山頭髮整齊,衣衫乾淨的進了院子,李小ど轉頭尋找滴漏想看時辰,呂豐懶洋洋的說道:「不用看了,肯定是正正好好辰正,除了頭兩天,他都是這個點,一分不早,一分不晚,好了,人齊了。」李小ど看著俞遠山不急不緩的出了門,才轉身和呂豐一起下了閣樓,時機差不多了,正好重陽節也到了,李小ど轉頭看著呂豐,笑盈盈的說道:「快過重陽節了,回頭讓張狗子跟他們說一聲,重陽節那天,咱們請他們過節,好好熱鬧熱鬧。」

    呂豐眼睛一下子亮閃閃:「哈哈,你準備怎麼過?就在這裡?要準備哪些東西,你只管說!」

    「這裡不行,景致不夠好,你們府上,那個呂天師府,景致如何?一定要好,要極好才行!」李小ど看著呂豐問道,呂豐忙點頭答道:「就算不是極好,也差不多!就在那裡?要準備什麼好東西?」

    「不用,我就請他們好好過節,好好輕鬆一日,下午我早點回來,咱們一起過去看看,還有丫頭婆子、僕從下人,若不夠,得趕緊借些過來,咱們請客,可不能委屈了客人。」李小ど笑著說道,呂豐狐疑的看著李小ど,她這麼好心?就是請客?打死他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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