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一百三一章 福豆 文 / 閒聽落花
兩個嬤嬤曲膝答應了，低低的商量了幾句，張嬤嬤看著李小ど笑著說道：「五爺，頭一樣，這進宮衣著上是極講究的，非奉上諭，不得違例，五爺一定要著女裝才行。」李小ど雙手托腮，點了點頭，兩個嬤嬤暗暗舒了口氣，肯聽話就行，盧嬤嬤恭敬的接著說道：「第二樣是走路，五爺走路什麼都好，就是懶散隨意了些，這在御前是大忌。」李小ど長長歎了口氣，又點了點頭，兩個嬤嬤心下大定，接著說道：「除了走路，這站、坐、起、福，喝茶吃點心，五爺都得過一遍才成。」李小ど放下兩隻手，看著兩個嬤嬤商量道：「就明天一天，不用太認真，也不用那麼細，能混過後天一天就成，你們放心，我進宮，能不動就不動，能不說就不說，能坐著決不站著，能站著決不走動。」
「五爺，話不是這麼說的，這有沒有規矩，就是坐著不動，也能一眼看出來，那坐著跟坐著也差的大著呢，五爺平時行動舉止上不差大禮，不過是在心裡放份謹慎敬重，小細處再琢磨琢磨就行。」張嬤嬤忙陪笑說道，盧嬤嬤忙跟著勸道：「五爺若能用心，明天一天就夠了，宮裡的人見多識廣，眼睛可尖，五爺今晚明天就辛苦辛苦，免得到時候失了咱們府裡的體面。」
李小ど來回看著兩人，這兩個嬤嬤，還真是盡心。
「好吧！」李小ど沒怎麼有力氣的答道，張嬤嬤和盧嬤嬤面露喜色，李小ど瞄著兩人，突然問道：「來前王爺交待過？若我沒規矩，就罰你們兩個？」
「回五爺，來時爺沒說罰，只說若五爺規矩學的好，就重賞奴婢兩個。」張嬤嬤和盧嬤嬤怔了會神，乾脆的垂手應道，李小ど看著兩人，想了想，沒再多問，歎著氣下了炕吩咐道：「先走路吧。」
剛走了兩步，李小ど突然停住步子，轉身吩咐海棠：「去叫狗子進來見我，有急事讓他去辦。」海棠忙答應了，出來叫了個小丫頭出去叫人，李小ど又叫了紫籐進來吩咐道：「取一百兩銀票子給我。」紫籐進去取了兩張銀票子出來，李小ど示意她放到几上，一邊繼續邁著優步，一邊問道：「還有多少現銀？」
「回五爺，還有七千七百多兩。」
「嗯，」李小ど暗暗歎了口氣，這銀子真跟流水一樣，可惜是往外流，不是往裡流，這七千里還得支鐵木和順才婚禮的費用，蘇子誠說她的俸祿一年一結，下個月該結了吧，要是少了，她肯定要說話的，梁先生捎信說替她尋好幾個上好的織工了，等人一到，就得趕緊籌辦織坊的事，這織坊，是自己一家辦，還是找個合適的夥伴？要不乾脆送干股？這樣最好，這織坊往後要做李家的撐家族產，不好與人合辦，送干股最合適，嗯，織坊得從范大娘子手裡拿過來，大哥說得對，對她，自己是期望過高了，有些事，強求不得，也心急不得，慢慢來吧。
李小ど悠悠然的晃著步子，張嬤嬤忙在旁提醒道：「五爺，袖子不能甩，肩膀不能動，五爺可別走神。」李小ど凝神走了兩三趟，又坐下學了回喝茶，張狗子就到院門口聽吩咐了。李小ど取了銀票子到了外院，將銀票子遞給張狗子吩咐道：「這是一百兩，你去尋家大點的金銀鋪子，讓他們給打些金福豆，兩錢一個，福豆打實心的，嗯，先去取個樣子送過來我看看，可不能打得一幅蠢相，還有，我明天天黑前一定要的，實在不行就多付些工錢。」
張狗子利落的答應著接過銀票子，也不多問，奔出去小半個時辰，就掂著只赤金福豆回來，李小ど仔細看了看，這一粒小豌豆極簡單卻樸拙可愛，李小ど滿意的點了點頭，將福豆遞還給張狗子吩咐道：「就這個，這家做東西倒用心。」張狗子鬆了口氣，奔出去看著人打那一百兩銀子的福豆去了，李小ど沿著抄手遊廊，慢慢往回晃著，這一百兩銀子，也就能打五十個金福豆，後天一天也許就全沒了，這銀子啊，流水一樣往外流！
第二天李小ど還真是認認真真學了一天，張嬤嬤和盧嬤嬤滿意非常，到傍晚時分，兩人就表示李小ど可以過關了，李小ど累得腰酸背痛，吩咐抬了熱水進來，舒舒服服的好好泡了個澡，天色落黑，張狗子送了那包金福豆進來，扣了工錢，只打了四十八個金福豆，李小ど托了滿手，歎著氣吩咐紫籐裝在只厚些的荷包裡，張嬤嬤和盧嬤嬤帶著幾個丫頭，打開所有的衣服箱子，比劃著挑了件玉色流彩暗花短裌衣，一條銀紋百蝶度花曳地裙，一件銀紋灰鼠裡斗篷，又挑了支極簡單的如意雲紋羊脂玉簪配好，張嬤嬤一邊拿過來給李小ど看，一邊笑著解釋道：「五爺身份兒不顯，穿太張揚的衣服不好，若太素淨了，又容易讓人輕看了去，也失了禮，這樣的暗紋最好，這裙子上的百蝶是用同色絲線繡的，最吃功夫，乍一看素淨，一走動就看出不同了，這簪子雖說簡單，卻正配五爺，五爺生得乾淨，笑起來更是乾淨。」李小ど仔細看了看那條裙子，果然如張嬤嬤所說，裙子上的蝴蝶要在裙子抖動，光景變化間，才能看的清楚，李小ど伸手撫了撫裙子上微微突起的繡花，笑著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李小ど起來沐浴洗漱，端坐妝台前梳了頭，換上昨天挑好的衣服，將裝滿赤金福豆的荷包小心的繫好，紫籐和張嬤嬤等人圍著她轉了幾圈，繫好羊脂玉如意壓步、香袋等物，又細細理好宮絛上的流蘇，海棠遞了個月白邊角繡蝴蝶帕子給李小ど，張嬤嬤退後幾步又仔細看了一遍，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張嬤嬤和紫籐跟著李小ど出來，在二門裡上了車，先到梁王府門口，再一起往宮門口過去。
李小ど扶著紫籐的手在宮門口下了車，呂華和呂豐已經站在宮門前等候著了，見蘇子誠的車子過來，忙笑著迎上來，蘇子誠瞄著李小ど下了車，才轉過身，拱手和呂華見著禮，笑著讓出李小ど介紹道：「這就是小五。」
李小ど忙一絲不苟的微微曲了曲膝，笑意盈盈的見了禮，呂豐站在呂華身後，滿眼讚歎的看著李小ど，小五穿這衣服真是好看！
呂華長揖到半，直起身子，目光銳利的打量著李小ど，話語卻極客氣：「幸會幸會，五爺人品清逸，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慕名已久。」李小ど帶著滿臉的委婉柔順，得體的微笑著，垂著眼簾又曲了曲膝，作為一名柔順的弱女子，她可以不跟他寒暄！蘇子誠瞄著一臉興奮的看著大哥的呂豐，挑了挑眉梢，笑意融融的讓著呂華，率先往宮門進去。
宮門口執戈而立的武士站得筆直，目不斜視，李小ど又想了一遍張嬤嬤的教導，屏氣凝神，優優的落到最後，穿過宮門，呂豐面容嚴肅的轉著眼珠四下瞄著，落到和李小ど並肩，低低的說道：「等會兒咱們坐一處！」李小ど無語的白了他一眼，這坐哪裡還能由得他和她？
早就垂手等候在宮門內的幾個小內侍急忙上前躬身長揖見禮，領頭的內侍陪著滿臉笑容，恭敬的說道：「王爺，皇上說呂大爺不是外人，今天是家宴，設在重華殿。」
「嗯。」蘇子誠也不理會眾內侍，轉身笑讓著呂華，李小ど留神著四周，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內侍衝著李小ど躬身行禮，聲音清晰而恭敬的說道：「李姑娘，娘娘吩咐先帶您到聚繡宮見禮，咱們往這邊走。」蘇子誠猛的轉身盯著小內侍，小內侍輕輕打了個寒噤，垂手微微轉身向著蘇子誠，蘇子誠盯了他片刻，轉頭看著李小ど交待道：「聚繡宮是皇后居處，別失了禮。」李小ど笑著曲了下膝，蘇子誠擰著眉頭，看著李小ど跟在小內侍身後逶迤前行，滿眼的不放心。
李小ど不急不緩的跟著小內侍，走出了十來丈遠，笑著說起了閒話：「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姑娘，小的叫趙興，今年十五了。」趙興恭敬的答道，李小ど不動聲色的仔細打量著他，放低了聲音，小心的問道：「你在聚繡宮當差嗎？聚繡宮是娘娘住的地方，肯定好看極了！」趙興想笑又抿了回去：「小的是聚繡宮粗使太監，娘娘住的地方當然好看。」
「是皇宮裡最好看的地方？」
「那倒不是，宮裡最大最好看的是慈恩宮。」
「真的？那誰住在慈恩宮啊？真有福氣！」
「誰敢住慈恩宮？那是先皇后，就是先頭皇后早先住的地兒。」趙興聲音漸漸低下去，李小ど吐了吐舌頭，低聲說道：「咱說別的，嗯，娘娘今天心情好不好？我頭一趟進宮，害怕得很！」
「小的哪能知道這個，小的雖在聚繡宮當差，可離娘娘差了不知道多少層呢，不過昨天半夜傳了碗湯藥，指定是皇上夜裡又咳了，皇上夜裡一咳，娘娘脾氣就不好。」趙興低聲說道，李小ど一邊笑應著，一邊從荷包裡取了粒赤金福豆出來塞到趙興手心裡，低低的說道：「多謝你，等會兒我可得小心著些。」
趙興瞄著李小ど指尖掂著的那股金光，握在手心裡只覺得沉甸甸的，滿臉喜色，忙點頭道了謝，慇勤的讓著李小ど，一路往聚繡宮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