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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百四一章 大赦禮 文 / 閒聽落花

    說話間,御駕已經過了梁王府看棚,進了宣德門,皇上升了宣德樓,就是這冬至郊祭的**:下赦了,李小ど站起來,走到看棚前,張嬤嬤跟在她身邊,指著宣德樓前立著的數十桿大旗,笑著說道:「五爺看,中間最高的那個,和宣德樓平齊的,叫蓋天旗!旁邊那個,剛立下的,那叫次黃龍,只比蓋天旗小一點點,再往邊上,就是青城旗、太廟旗了,外頭人不懂,以為宣德樓前立著的都叫蓋天旗,哪敢都蓋天的?」李小ど笑著點了點頭,指著廣場正中的那根十來丈高、極為粗壯的方柱問道:「那個就**桿?」

    「對!五爺看頂上。」

    李小ど順著張嬤嬤的手指看著桿尖上的木盤,盤上一隻金燦燦的公雞昂首直立,雞嘴裡銜著卷大紅的綢布卷,盤子底下垂出青、黃、赤、白四色粗粗的綢索,直垂到離地面一丈左右處,張嬤嬤目不轉睛的看著雞桿處,一邊看,一邊接著介紹道:「聽說今年是龍翔軍、虎翼軍,還有殿前親衛爭今年這綵頭,昨天紫籐還說,肯定是爺的虎翼軍得這綵頭,滿北平誰不知道爺的虎翼軍最厲害!」李小ど沉默著沒有接話,今年的大禮年郊祭是寧遠侯郭敏銳領了差使主辦的,這樣的安排和往年大相逕庭,她和梁先生私下細細分析過這事,這四軍歸於那父子三人,皇上身體並不算很健康李小ど下意識的瞇了瞇眼睛,凝神看著已經肅靜下來的宣德門。

    張嬤嬤輕輕拉了拉她,李小ど反應過來,拎著長衫跪在了地上,皇上升宣德樓了,他站在宣德樓上,對著天下萬民揮手之際,那萬民都跪在地上磕著頭,其實是看不到那揮著的手的。

    李小ど和張嬤嬤跪倒磕了頭,站起來,宣德門前已經整整齊齊的熱鬧起來,四個黑色緊身衣褲,頭裹紅巾的精壯武士整齊的站在宣德門下,衝著宣德樓單膝跪倒行了軍禮,起來站到雞桿四方,各對著一色綢索,作勢欲沖,宣德樓上一聲鼓點,四人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幾步跳起來,抓住綢索,手攀腳蹬,一邊往桿頭沖,一邊踢打著鄰近的攀索者,轉瞬之間,驚心動魄,赤色索上的武士搶到了最先,伸手拉開金雞嘴裡的紅綢,紅綢一角應該墜著重物,迎著風飛快的招展開來,露出『皇帝萬歲』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赤色綢方向的武士歡聲雷動,山呼萬歲,隨著四個武士飛快的滑落,整個宣德門前一片山呼萬歲聲,李小ど暗暗舒了口氣,這一場爭鬥看著激烈之極,也好看之極,漂漂亮亮的讓皇上佔了這綵頭。

    歡呼聲剛落,一隻尾羽斑斕的金鳳從宣德樓最高處緩緩飛下,一直飛到宣德門前搭著的高大綵樓上,刑部通事舍人一身大紅吉服,跪在地上,高舉雙手從金鳳爪下取了大赦的聖旨,站起來,聲音宏亮、抑揚有致的宣讀了大赦旨意,早就跪在綵樓前的罪人都是一色嶄新的黃布衫子,聽著旁邊穿著大紅吉服、簪著花的獄卒的指令,整齊的磕頭謝恩,山呼萬歲,獄卒喜氣洋洋、笑容滿面的去了罪人們的號枷,罪人們站起來,再舉手山呼萬歲,往後退了出去。

    李小ど看得笑不可支,這戲演的真是好,張嬤嬤雙手合什念著佛感歎道:「這能趕上大赦的,都是有福份的,回去可別做那傷天害理的事了,本本份份的活著才是正理。」李小ど轉頭看著她笑起來:「你這話說得真是好,本本份份的活著才是正理。」

    大赦禮成,宣德門立時熱鬧得一團,綵樓上已經演了雜劇,旁邊跳舞的旋個不停,跳舞旁邊是雜耍,那雞桿的四根彩索上各吊著一個英氣少年,作勢打鬥著,打得比跳舞還好看,李小ど站著看了片刻,轉身低聲吩咐道:「回去吧。」張嬤嬤目光戀戀不捨,腳下卻片刻沒耽誤,招手叫了個小丫頭吩咐去叫車,自己取了斗篷給李小ど披上,讓過李小ど,緊跟著往樓下下去。

    李小ど裹著斗篷下了樓,略停了停,等張嬤嬤下來,緩步往停在巷子的車子過去。

    看棚下的帷幔悄悄掀起條縫,一雙溫柔安寧的大眼睛透過縫隙,仔細異常的盯著李小ど,李小ど步子緩了緩,突然轉過身往帷幔看過去,大眼睛急忙閃到旁邊,等再將帷幔掀起條縫,李小ど已經轉進了巷子裡。

    樓上的一個青衣小丫頭探頭看著車子緩緩動了,急忙奔下樓梯,閃身進了帷幔,帷幔內,如月穿著件桃紅織錦緞灰鼠裡斗篷,挑著帷幔,還在出神的看著李小ど消失的巷子口,小丫頭輕輕推了推她,低聲叫道:「如月姐?」如月放下帷幔,將手放回到手爐上,溫厚的笑著說道:「辛苦你,五爺既走了,你得趕緊尋個人去找大管家稟報一聲去,我也回去了。」

    「嗯,我送如月姐姐過去。」小丫頭慇勤的說道,如月點了點頭,將手爐遞給小丫頭拿著,抬手翻起斗篷風帽,接回手爐捧著,小丫頭掀起帷幔,警惕的左右看了看,閃身出來,如月緊跟其後,垂著頭,風帽斗篷緊裹著,疾步往看棚另一邊巷子進去,上了車回去了梁王府。

    大赦後的當天夜裡,開平府就粉粉揚揚下起了鵝毛大雪,李宗梁等人冒雪趕回了虎威營,眾人走後的李宅安靜非常,范大娘子讓玉硯過來給李小ど交了帳和餘下的銀兩,卻隻字沒提織坊的事,李小ど也不多問,只把帳本轉給了紫籐,把管家的事交待給了張嬤嬤和盧嬤嬤,其實這會兒的李家,除了她這半畝園,也沒什麼好管的地方。

    這雪直下了一天一夜才晴,整個開平府內外一片銀裝素裹,李小ど一早起來,指揮著小丫頭們大呼小叫的堆了三四個奇形怪狀的雪人,玩夠了,正要出門,婆子引著額頭冒汗的南寧奔進來,南寧瞪著那三四個怪雪人連連眨著眼睛,這五爺真會玩兒。

    「出什麼事了?」李小ど拍著手上的雪,看著南寧問道,南寧忙長揖到底:「沒出什麼事,爺讓我過來趕緊跟五爺說一聲,依慣例,冬至後皇上要駕臨大臣之家游幸,正好這場雪下得好,宮裡傳了信出來,皇上等會兒要游幸寧遠侯府,爺讓五爺趕緊準備準備,先到梁王府門口一塊過去,爺還讓交待聲,照慣例,是要聯詩的。」

    「還有誰陪著二爺過去?」

    「還有梁先生,兩位呂爺已經接了特旨直接過去寧遠侯府了,水二爺在半路上等著爺,大爺他們也都得去,這是一年一回的風事。」南寧笑著解釋道,李小ど點了點頭:「好,我換了衣服就過去,多謝你。」南寧忙拱手客氣了幾句,就趕緊告辭回去了。

    李小ど回到半畝園,叫了張嬤嬤和盧嬤嬤進來,簡單說了南寧的話吩咐道:「我著男裝!」張嬤嬤爽快的點頭道:「這倒不失禮,我幫五爺挑衣服斗篷?」

    「嗯。」李小ど長長鬆了口氣,笑著點頭應道,紫籐忙叫人送了熱水漚壺帕子等進來,幾個手腳利落的侍候著李小ど重新淨了重,梳了頭,張嬤嬤和盧嬤嬤已經挑了件蔥黃織錦緞薄棉長衫,一件杏黃繡淡黃蘭花的銀狐斗篷出來,李小ど拉了拉長衫和斗篷問道:「這顏色是姑娘家穿的吧?」

    「五爺難道不是姑娘家?」盧嬤嬤笑著反問道,李小ど瞥著她,垂著頭伸出了胳膊,紫籐和海棠忙上前幫著換衣服,淡月抿嘴笑著,看著衣服,挑了隻羊脂玉簪出來,換下了剛插到李小ど頭上的碧玉簪子,青橙挑了雙栗色羊皮裡靴子過來,遞給張嬤嬤過了目,笑著說道:「五爺今天得穿雙厚靴子,要是逛園子賞雪什麼的,也不至於凍著。」

    李小ど收拾停當,紫籐又燒了只極小的紅銅小手爐,套上繡梅花套子,遞給李小ど,李小ど接過抱在懷裡,該享受的時候就好好享受吧,管它莊周是蝶,還是蝶是莊周。

    李小ど出二門上了車,到了梁王府門口,蘇子誠已經坐在車上等著了,李小ど的車子過來,沒有停就直接轉了馬頭,跟在蘇子誠車子後往寧遠侯府方向疾駛而去。李小ど掀起車簾,車子沒奔出多遠,就看到打著水府紋飾的一輛車子跟進來,落到了自己車子後。

    不大會兒,車子漸漸慢下來,李小ど透過簾縫看著外面,路邊停滿了車子,不時有穿戴整齊的武官員側身讓在一邊,或微微躬身、或直視著車輛駛過,李小ど忙穿起斗篷,準備下車,可車子雖慢,卻一直在往前不停的移動,一直移動到路兩邊沒有了車子,看到了寧遠侯府大門,車子從旁邊的側門進去走了一射之地才停下,車簾掀起,南寧笑容滿面的讓著李小ど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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