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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五六章 抽橋 文 / 閒聽落花

    水巖一邊說,一邊看著李小ど,著急的等著她接話,李小ど半垂著頭,看著蘇子誠背在後面的雙手,沉默了片刻,抬頭看著蘇子誠問道:「是皇上的意思?」

    「嗯。」蘇子誠頭也不回的答應了一聲,李小ど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皇上有顆大慈悲心。」水巖怔怔的一時沒反應過來,蘇子誠轉過身,看著李小ど沒有接話,李小ど迎著他的目光建議道:「大爺這話說的極是,郭家姑娘確是梁王妃首選,況且這位三娘子才貌也是上上之選。」蘇子誠眉頭皺到一處,盯著李小ど,突然問道:「怎麼穿的這麼素淨?連支簪子也不戴?」

    水巖莫名其妙的打量著李小ど,他倒沒留意,李小ど這一身好像是素淨了些,上身一件藕荷色素綢絲棉薄襖,一條略帶些珠光的淺灰曳地裙,頭上連根簪子也沒有,渾身上下更是半件配飾也沒有,李小ど低頭看了看,笑著回道:「我一向不喜歡那些叮叮鐺鐺的珠翠,這樣利利落落的最好。」蘇子誠陰著臉沉默片刻,突然轉身揚長而去。

    水巖驚愕莫名,急跟在後面一路送出去,李小ど慢吞吞的踱到花廳門口,看著引她過來的婆子笑著吩咐道:「走吧,咱們回去接著看戲去。」婆子躬身答應,恭敬的引著李小ど一路往後園回去。

    剛轉過春暉堂屋角,呂華從旁邊一片枯籐旁踱出來,含笑打著招呼:「真是巧,在這裡遇到五爺,新年好。」

    「呂大爺新年好。」李小ど止住步子回著話,心裡升起股警覺來,這不是巧,他是守在這裡等她的吧,李小ど回了呂華的問候,微微垂著頭,腳步往路邊移過,像是準備繞過他接著走自己的路,呂華忙笑著說道:「阿豐跟我說過,這小半年,多虧你照應他,早就想當面謝過五爺。」呂華一邊說著,一邊拱手長揖過半,李小ど曲膝還著禮,客氣的答道:「呂大爺客氣了,令弟為人俠義,心地純良,這小半年,我們兄妹也多虧他幫忙。」

    「阿豐是個單純性子,」呂華不留縫隙的接道:「母親年近四十才有了他,自小嬌生慣養,由著性子長大,去年父親遣他到這開平府送封信,誰知道他一路由著性子遊玩胡鬧,跑出來這一年多,所幸平安無事,可這議親的事就耽誤了這大半年。」李小ど面帶微笑,凝神聽著呂華的閒話,呂華盯著她,話語頓了頓,李小ど看著呂華,笑著接道:「呂二爺性子單純跳脫,這親事上頭,還真不能由著他的性子,呂大爺身為長兄,多替幼弟操心安排也是應當的,若能挑個穩重懂事的姑娘,將來成了親,也能拘著些呂二爺,等呂二爺慢慢年紀再大些,也就穩妥了。」

    呂華滿眼意外的看著李小ど,一時竟接不上話,李小ど稍頓了下,接著說道:「呂二爺是個多情性子,對女孩子尤其好,就算成親前有些牛心左性的彆扭,真成了親,見了人家姑娘家也就好了,既能讓呂家入眼挑中,必都是聰明懂事的姑娘,用心些經營個半年一年,這日子也就越過越好了。」呂華連眨了幾下眼睛,看著李小ど,眉宇間一片五味雜陳,頓了片刻,才低聲感歎般說道:「是阿豐想多了,多謝五爺指點,往後五爺若有什麼事,只管打發人到信陽天師府尋我。」李小ど笑著曲膝謝過,垂著頭往旁邊退了兩步,從青石小路邊上的枯草地上踩過,意態悠然的往後園進去了。

    呂華直看著李小ど轉進月亮門,才歎了口氣,背著手垂著頭,慢騰騰的往春暉堂踱回去。

    李小ど轉進月亮門,打量著四周枯乾的老樹枯籐,裹了裹斗篷,面無表情的快步往後園暖閣過去。

    天至傍晚,李小ど和張大姐在柳樹胡同二門裡下了車,張狗子連蹦帶跳的迎上來叫道:「五爺,您可回來了,我可等了大半天了,昨天趙木匠總算照著羅師父的意思把那織機搗鼓出來了,兩個羅師父忙了大半夜支上機子,試著織了塊綢子,還真不錯,我說剪下來拿給五爺看看,那兩個強筋頭死活不肯,說剪綢子那是糟踐東西,要遭天譴,五爺說說,那天有功夫管這麼點事?沒法子,五爺要看,只好跑趟織坊,我說五爺忙」

    「好了,兩個羅師父說的對,不好糟蹋東西,今天晚了,明天一早我就過去。」李小ど被張狗子說的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打斷張狗子的話說道,張大姐抬手敲了下張狗子的額頭:「這狗子,怎麼話多成這樣了?成話癆了!」張狗子嘿嘿笑著,衝著李小ど緊盯著問道:「五爺明天什麼時候去?我來接五爺過去。」

    「不用,你只管忙你的,我又不是不認識路,自己過去就成,你今天也別回去了,去尋鐵木玩玩去。」李小ど揮著手吩咐道,張狗子連連擺著手:「那可不成,織坊一堆的事呢,陳師父去買生絲又不在,那兩個羅師父除了織綢子,任事不管,堆了一院子的東西一院子的事,我得趕緊回去了,五爺明天早點到,還有幾件事,最好五爺看過了再動手,我回去了。」張狗子一邊說著,一邊衝著李小ど和張大姐拱手告了退,急匆匆的奔了出去。張大姐看著張狗子的急急忙忙的背影感歎道:「五爺就是厲害,狗子如今也這麼上進肯干了,從前在俺們村上,他仗著那點子小聰明,坑人躲懶,整天把他爹氣個半死,如今你看看,上進成這樣了!」

    「不是我厲害,人歷經了大變大難,哪還能和從前一樣。」李小ど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張大姐眼角抽動了幾下,忙抬手撫著臉頰,強笑著說道:「俺們一個村子,好幾百人,就不說這個,大過年的!」張大姐拍了拍臉頰,彷彿要把那些眼淚和傷心拍回去,李小ど挽著張大姐,岔開話題說著別的事,將她送到角門旁,看著兩個小丫頭跟著她回去了,才慢吞吞晃回半畝園。

    范家宅院,月亭隱在一棵石榴樹後,看著張大姐轉過假山進了院子,緊咬著嘴唇呆站了半晌,猛的跺了跺腳,提著裙子往范大娘子的院子奔去。

    范先生被梁先生接去飲酒說話,范大娘子正一個人慢慢吃著飯,見月亭衝進來,忙笑著讓道:「妹妹吃過沒有?今天這粥熬得好,要不要喝一碗?」月亭一氣衝到范大娘子面前,胸口急促的起伏著,呼了氣,半晌才緩過口氣,指著范大娘子質問道:「張大姐跟李五出去了一整天,你不知道?」

    范大娘子怔了怔,皺了皺眉頭,轉頭吩咐玉硯:「給月亭倒杯茶來。」說著站起來,上前拉著月亭坐到炕上,和緩的說道:「我知道,怎麼啦?出什麼事了?你別急,慢慢說。」

    「還慢慢說!」月亭一聲怪叫:「人都回來了,還慢慢說!?你知道去的誰家?我都打聽清楚了!她們去水家了!是去的水家!蓮姐姐家!」范子娘子緊皺著眉頭,看著氣急敗壞、臉色發青的月亭,玉硯將杯子遞到月亭面前,月亭彷彿沒看到,范大娘子伸手接過杯子,示意玉硯退下,玉硯退出門,隨手將門虛掩上,范大娘子將杯子塞到月亭手裡:「先喝口茶再說話吧。」月亭接過杯子一口喝了茶,將杯子重重的扔到几上,看著范大娘子竟然哽咽起來:「她們去的是蓮姐姐家!」

    「是水家!咱們不管這個。」范大娘子低聲勸道,月亭急起來:「怎麼不管?怎麼能不管?憑什麼不讓你去?張大姐怎麼能去?你許的是李大哥,是長門長婦,李家的事都該你管,怎麼讓張大姐去?」

    「你又糊塗了不是!我這一身的重孝,怎麼出門?誰家守孝期間還能出門走親會友的?孫大娘子不也沒去麼?你又想哪兒去了?」范大娘子生氣的責備道,月亭窒了片刻,看著范大娘子傷心道:「姐姐就是好/性兒,到這會兒還自己哄自己,若說這個,那去水家別莊怎麼能去了?從前這家裡上上下下都是你管著,也沒人提什麼孝不孝的,怎麼現在突然就孝起來了,家也不能管了,這會兒,連應酬往來也把你扔到一邊兒了,你倒好/性兒,你不去,咱們范家有的是人,那蓮姐姐家跟咱們范家也是相熟的,怎麼事事都是張大姐出頭了?姐姐倒是好/性兒」

    「好了!」范大娘子厲聲打斷了月亭的話:「水家跟咱們有什麼相熟的?你糊塗了!人家水家看的是小五的面子,跟咱們范家有什麼相干?算了,以後別提這個了,咱們也不是沒手沒腳,非得靠著別人!人家有人家的路,咱們有咱們的道!誰離了誰不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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