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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百九二章 吞鉤 文 / 閒聽落花

    吳世承卡牢的腦子總算轉開了,重重的拍著大腿,突然在落雁臉上猛親了一口:「小心肝兒,你真是爺的福星!你自己回去,爺得趕緊進宮報信去!」落雁一把拉住吳世承,笑著說道:「爺真是個急性子!這事還沒弄明白呢,爺要進宮,也得把事情前前後後弄明白了才行,那可是當朝丞相,爺要是弄錯了,當心挨板子!」吳世承聽落雁說的在理,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去,絞著眉頭遲疑起來,落雁暗暗歎了口氣,只好接著建議道:「爺讓人悄悄把那個尼姑抓起來好好審問審問,這事兒她必定清清楚楚!再讓人看著那個搶走肖夫人的,不就能弄明白了?爺說呢?」吳世承一聽還真對,伸手抱過落雁親了一口誇獎道:「小寶貝兒,你真聰明,你放心,這事爺若得了綵頭,必定忘不了你,爺接你進府,如何?」

    「哼!你那府有什麼好進的?進府受你那個母老虎的氣啊?我才不受那份閒氣了,你要是得了綵頭啊,就給我在城裡買處五進的院子,再買上十幾個懂事的丫頭婆子,我還要買個廚娘!」落雁拉著吳世承嬌嗔道,吳世承不停的點著頭:「行行行!怎麼都行,要不,把那尼姑抓到你那院子裡審?」

    「你呀!」落雁手指軟軟的點著吳世承的額頭:「這可是城外,白雲山!到太平府跑的再快也得一個時辰呢!真審出什麼急事來,爺想急死自己啊?!」吳世承忙點著頭,想了想,興奮的眉毛幾乎飛出臉去,掀起簾子正要探出頭,落雁一把拉住他笑道:「爺的小廝,我沒讓跟過來,讓金環在這兒看著,咱們趕緊回去。」吳世承忙急切的拍著車廂板,示意趕緊回去,落雁掀簾子叫過金環交待了,車子往前衝了幾步,急趕了回去。

    慧清師太看著宋氏一行人轉眼進了林子看不到了,擔憂而焦躁的在院門口轉了幾個圈,接到清風庵小尼姑送的信,她就放了信鴿,可就是不知道林相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就是立時看到,再從太平府趕過來慧清師太嚥了口苦水,她守肖夫人守了十七年,守到現在,竟不知道為什麼守著!慧清師太步履遲緩的在院門不遠處的樹下枯草叢裡盤膝坐下,等著林丞相到來。

    金環緊張的心提到了喉嚨口處,小心翼翼的貓在離剛才停車處不遠的灌木叢後,不敢緊盯又不敢不盯的瞄著慧清師太。看了小半個時辰,吳世承身邊的幾個小廝提著棍一路急奔過來,金環暗暗鬆了口氣,將端坐在樹下,如同入定般的慧清師太指給了幾個小廝,眼看著幾個小廝興奮的貓著腰摸過去,只一棍就打暈了慧清師太,一人抱頭,一人提腳往不遠處的車子急奔過去。金環眼看著車子走遠了,雙手合什不知念了句什麼,從灌木叢中跳出來,提著裙子急奔到谷雨庵前,揚聲叫著院子裡的尼姑,一幅頤指氣使的模樣叫道:「這位師父,你聽著,我是宋府的!我們姑奶奶遣我捎句話過來,你們家慧清師太,跟趙居士一起去山那邊我們宋家別院做客去了,我們姑奶奶說,要是林相來,就跟林相說一聲,是大皇子妃把人接走的,要找,讓他到宋家別院找去,話傳到了,我走了!」說完,不等小尼姑反應過來,提著裙子往落雁居住院子相反的方向急奔而去,繞了個極大的圈子回到院子裡,累得臉色蒼白、直直的軟倒在地,落雁忙和一個婆子扶著她進屋,打發走了婆子,落雁倒了杯茶遞給金環,撫著她的後背,一邊給她順著氣,一邊低聲說道:「送你的人已經來了,你趕緊走吧,在壽縣等我。」

    「那姑娘你?」金環急促的喘著氣問道,落雁握了握她的手,低低的說道:「五爺說了,我暫時不能動,我若這會兒就走了,萬一吳世承回來尋我,找不到人咱們做了那麼多,可都白做了,你放心,五爺是個仁義的,先頭讓人專程送杜嬤嬤回去,如今又單撥了兩個人送你,連你們她都肯這麼照顧到,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趕緊喘口氣就啟程吧,不能讓人再看到你。」金環連連點著頭,落雁從懷裡取了只荷包出來遞給金環:「這裡頭有一百兩銀票子,你拿著以防萬一。」金環也不多客氣,伸手接過,軟著腿站起來,曲了曲膝,落雁送她到後角門,看著她上了輛半舊車子,兩個護衛一個趕車,一個騎馬,護著金環朝著北邊一路奔遠了,才關上角門,背靠著門,微微仰著頭,閉著眼睛深吸了幾口氣,緩緩直起身子,臉上帶著笑容,扭著腰肢,款款的回了正屋。

    林丞相疾奔出府,疾奔出城,疾奔往白雲山下,李小ど長長的舒了口氣,好了,該動的,都動了。

    林丞相從谷雨庵得了信兒,一時也顧不得多想細想,連馬也沒下,縱馬往山那邊宋府別院奔去,林丞相在宋家別院門口下了馬,這信兒,大皇子妃宋氏得了,李小ど得了,吳世承也得到了。

    李小ど緩緩坐到榻上,閉上眼睛靜默了半晌,睜開眼睛,聲音平緩的吩咐淡月取紙墨來,淡月研好墨,取了張上好的金栗紙鋪好,姑娘雖說字寫的不能見人,可這紙還一定要最好的,李小ど細細挑了支玉管狼毫,坐直身子,調了調呼吸,緩緩默寫著陸游和唐婉兒的那一對詞:

    紅酥手,黃籐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李小ど拿捏了半天才寫好,放下筆,舉起來念了一遍,皺著眉頭有些悶氣,還是有些不合適,可她能記得的詩詞實在有限,當年若不是和人爭吵那陸游到底是深情還是薄倖,拿了這首詞舉證陸游逼死了唐婉兒,只怕連這個也記不下來,唉,就這麼用用吧,反正等這兩首詞傳出去的時候,亂也該亂起來了,一時半會的,也不會有人計較這詞中的不合適處。

    淡月從背後探頭看著李小ど手裡的詞,細細念了兩遍,用帕子按著眼角,指著後一首詞傷感的說道:「姑娘怎麼寫出這樣的悲聲來?這不好!」

    「什麼悲不悲的!不是我寫的!」李小ど拍開淡月的手吩咐道:「去叫長遠進來,我哪有功夫寫這種東西!」淡月白了李小ど一眼,算是表達了對李小ど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行為的鄙視,她明明親眼看著李小ど寫出了這兩首詞,寫那麼慢,明明是一邊寫一邊想的!不是她寫的,難道是自己寫的不成?!淡月腹誹歸腹誹,腳下卻不敢耽誤,幾步出去叫了長遠進來,李小ど將兩首詞交給長遠背下,一邊將紙片扔進化紙盆焚化,一邊交待道:「今晚上就讓人把這兩首詞放出去,讓甲一拿出爺和公主被梁地襲擊那回的本事來,明天午正前,這兩首詞,要傳遍太平府!記著,就說是從白雲山下清風庵後院抄出來的!快去!」長遠乾脆的答應一聲正要出去,李小ど又叫住了他,微微閉著眼下,面色凝重的思量了半晌,才接著吩咐道:「把肖夫人的事也放出去。」

    「怎麼說?」長遠遲疑了下,低聲問道,李小ど低頭想了半晌,歎了口氣,看著長遠傷感的說道:「照我的意思,真想把這個姓林的混帳王八東西弄個身敗名裂!可這樣與咱們不是最有利,姓林的為相多年,在官宦士林中深孚眾望,咱們逼他陷他與大皇子聯手,吳貴妃若貶了他,必致百官和士子人心浮動,這就在朝廷中種下了隱患,往後大皇子與吳貴妃再兩相對峙,吳國朝廷就真正落入多事之秋了,這一著棋,他越深孚眾望才越有用,唉!」李小ど長長的歎著氣,像是在說給長遠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連歎了好幾口氣,李小ど下了決心般重重的歎了口氣,失落的揮著手,恨恨的說道:「算了,別提肖夫人了,就把這兩首詞放出去吧,他吞了我的餌,現在這只鉤,他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

    吳世承捉了慧清偷偷帶回府,拷打了一夜,他沒幹過這拷問口供的事,鞭子打重了,慧清就暈過去,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把人打死了,到後來,只要一揚鞭子,慧清就翻著白眼暈過去,吳世承看著慧清,如同對著只團成一團的刺蝟,想撥刺無處下手,想拍死又不敢,直折騰了一夜,自然是一個字也沒問出來,眼看著天亮了,吳世承垂頭喪氣在椅子上歪了半晌,只好吩咐小廝看緊慧清,自己往正院尋父親拿主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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