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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二百四章 急緩 文 / 閒聽落花

    唐公孫絮絮叨叨說完春耕和水利的事,為難的看著水巖欲言又止,水巖奇怪的看著他,笑著問道:「唐大人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是,是也不是大事,也不算小事,是這事就是」唐公孫期期艾艾,臉上微微泛起紅意來,他為官多年,農田水利上的見識心得無人能出其左,就是因為這不擅交際一樣,做了近二十年的工部堂官,年年眼巴巴看著別人飛黃騰達,自己一年年冷板凳坐下來,坐到後來,也就只求個安穩終老算了。

    水巖和唐公孫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對他這性子瞭如指掌,也不催他,端起杯子讓了讓唐公孫,抿著茶等著他往下說,唐公孫低頭塌腰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也不看水巖,低聲說道:「是這樣,二爺也知道,梁地六部裡頭,俘了又從龍的,一共有四個,我跟著二爺在外頭看農田水利,俞遠山、安在海和錢謙三個跟在王爺身邊做事,他們三人都是才幹出眾之人」水巖慢慢抿著茶,耐心的聽唐公孫從三千年前兩千里外扯起,這唐公孫談起公事頭頭是道,說起閒話言語無趣,看來這求人的時候,就離題萬里了。

    「錢兄來信說,要聯名上個折子,建言皇上當不拘出身、貴賤、籍貫、男女,有才則用,有功則賞,我覺得也挺好,爺看」水巖聽到不拘男女和有功則賞幾個字,心裡微微一動,忙笑著說道:「我也覺得好,錢大人怎麼想起來上這麼個折子?心有不平?」

    「沒有沒有!肯定沒有!錢兄的意思,是要替象五爺這樣的與眾不同之人發個聲音,五爺一個女人,真要是立了什麼大功,也不知道朝廷朝廷想來也是能論功行賞的。」唐公孫舌頭打著結,越說聲音越低,水巖目光凝重的看著唐公孫,慢慢放下手裡的杯子,帶著笑,彷彿極隨意的問道:「錢大人怎麼知道五爺立了大功?」

    「錢兄也不知道,就是這麼一說,錢兄原來說過一回,五爺那樣的大才,跟著王爺,立大功是早晚的事。」唐公孫有一是一的答道,水巖暗暗鬆了口氣,笑吟吟接著問道:「錢大人好像極是推崇五爺。」

    「不光錢兄,俞大人、安大人心裡頭都視五爺如師長,我心裡也敬重五爺的很,多虧了五爺解了那時候的困境。」唐公孫語氣裡透著敬重的畏懼,低聲回道,水巖打開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看著唐公孫溫和的問道:「你跟我說這個,是想問問我的意思?」

    「是!就是這意思。」唐公孫鬆了口氣,忙連連點頭答應道,水巖用折扇掩著臉上的笑容,這唐公孫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探話哪有這麼探的?

    「這折子若說的都是這樣利國利民的正理,聯名自然沒有壞處,是你們四個聯名,還是就你和錢大人聯名?」水巖細細問道,

    「我們四個人,錢兄說,俞大人和安大人主筆,寫好了再給他看,我遠在這裡,若再送過來,一來一回得耽誤不少時候,說就不送過來給我過目了。」唐公孫詳細答道,水巖點了點頭:「你和錢大人同榜出身,十幾年的交情,若能信得過,聯也就聯了,你說的極是,有功之人,當不論出身、籍貫、貴賤、男女,當賞則賞。」唐公孫凝神聽著,長長鬆了口氣,笑著說道:「多謝二爺指點,那就好,多謝二爺,那我先告退了,多謝二爺。」唐公孫一迭連聲的道著謝,長揖告辭,一路退出了屋子。

    水巖看著唐公孫出了屋,臉上的笑容漸漸褪盡,站起來,背著手站到窗前想出了神,水家能一躍居到北平第一旺族,也不過是這幾十年的事,從姑姑嫁進宮裡做了皇后起,支撐著水家的,先是姑姑,後來就是大爺和二爺,可大爺和二爺之後呢?三代血親不聯姻,這是皇家的鐵規,大爺和二爺這一代之後,還有兩代,這兩代裡,水家的姑娘都不能嫁進皇家,唉!郭家真是佔盡了便宜!若是郭三娘子真的嫁給了二爺對水家並不是好事!

    二爺對小五極有情份,二爺那樣的孤僻性子,對哪家姑娘也沒假以顏色過,唯獨對小五極不一般,若是小五進了二爺的後院,照小五的心計眼光,只怕比姑姑都不差多少,錢謙和俞遠山等人看來是要投靠依附於小五,他們後頭,還有那十幾個歸老的梁地六部舊員,這牽牽連連一張網就能籠了大半個梁地去,有那樣的心計眼光,有這樣的外援,還有美貌,郭三娘子美是美極,可跟小五一比,總覺得少了份逼人的靈動,小五那雙眼睛,咳,就是自己,若沒有二爺那雙眼睛盯著,自己也難把持,又想遠了。

    水巖抬起折扇重重敲著自己的頭,小五和水家可是緣份不淺,水桐是她救的,蓮妹和她情份極好,自己和李大等人,也一向交好,若是小五若是進了二爺的後院,這下一代還愁什麼?水巖怔怔的想出了神,呆了好半天,水巖猛的轉過身,幾步轉到桌後坐下,也不叫人,自己飛快的研了墨,提了筆,飛快的寫了封信,細細封好,裝進紅銅信筒裡,封了封漆,揚聲叫了小廝挑雲進來吩咐道:「你回去一趟,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安遠侯府大老爺手裡,記著,一定要親手交給大老爺!」挑雲忙重重答應一聲,伸手接過紅銅信筒,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裡,又聽水巖吩咐了些別的事,告退出去,急著收拾了行李,要了馬,離了行轅往開平府趕回去。

    李小ど的行程游哉悠哉,路上聽說有一處櫻桃園出上好的櫻桃,這會兒又正是櫻桃成熟的好季節,李小ど竟讓人專程繞了十幾里去園子吃櫻桃,吃好了又買了幾大筐,轉到鎮上尋了家釀酒作坊,請人家洗淨揉碎,封到七八個一尺多高的甕裡裝到車上,一來一回,足足耽誤了一天半,才重又回到往鹿港去的路上。

    長遠騎在馬上,一肚皮悶氣的看著最後一輛車上那七八個泥甕,狠狠的盯了一陣子,點著車子,轉頭看著南寧悶氣道:「你看看這慢的,比老太太挪的還慢!這麼走,什麼時候才能趕到鹿港?」

    「姑娘說了,若是走的太快,顛的太厲害,怕這酒釀壞了,你看你,姑娘都不急,你急什麼?」南寧玩著鞭子,慢條斯理的說道,長遠抓著鞭子胡亂來回彎著恨恨道:「這倒好,請了七八個大爺在車上!」

    「你還是少抱怨,要是讓姑娘聽到了,回頭讓你抱著這酒甕趕路,那才真正叫大爺呢!」南寧瞥了眼長遠警告道,長遠手裡的鞭子呆了下,『哼』了一聲倒沒反駁,這事,姑娘真能做的出來!就是這酒,不也說了麼,是釀了帶回去給爺嘗嘗的!

    「不是我抱怨,一共兩隻信鴿,在揚州放了一隻,臨行前又放了一隻,咱們這麼個趕路法,等趕到楚州還不得走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沒有半分音信,我怕爺著急,回頭姑娘也有不是。」長遠煩躁的低聲說道,西安轉頭看了眼長遠,又轉眼看著南寧,南寧瞄著兩人,衝著西安努努嘴道:「你跟他說說。」

    「我沒什麼說的,反正出來前我從爺那裡領的吩咐是萬事聽姑娘調遣,那就萬事聽姑娘調遣。」西安上身隨著馬步搖晃著,曬著太陽,半瞇著眼睛懶洋洋的說道,南寧笑起來:「我也是這麼領的吩咐,你呢?」長遠悶『哼』一聲沒有接話,南寧用手裡的鞭子捅了捅他,低聲說道:「你就別多操心了,第一,姑娘的事不用你操心,第二,爺的事也不用你操心,第三,姑娘和爺的事更不用你操心!」西安瞇著眼睛笑出了聲:「南哥這口齒伶俐多了。」

    「算了算了,算我瞎操心!萬事只隨姑娘!」長遠奪過南寧一直捅著他的鞭子又轉手遞給他,一臉煩惱的說道,西安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南寧說的對,咱們做下人的,只管照主子的吩咐做到一絲不錯,瞧爺那意思是最好趕緊回去,越快越好,可也說行程由著姑娘安排不是?你看姑娘這意思,一路遊山玩水,吃好睡好,難道你真敢押著姑娘一路急行軍趕回去?就算姑娘不說話,爺也饒不了你!」

    「姑娘做事考慮深遠,不是你我能看的懂的,行了,你就收了這份心吧,跟著姑娘,該立的功也立好了,這會兒姑娘讓你吃好你就吃好,讓你玩好你就玩好,聽吩咐做好差使就是!」南寧笑勸道,長遠抬手揉開緊皺的眉頭一邊點頭一邊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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