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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二百十四章 行路間 文 / 閒聽落花

    李小ど窩在車上悶頭裝睡,裝沒多大會兒,還真睡著了,一覺醒來,車子已經晃晃悠悠行在路上了。李小ど掀起車窗簾子往外看去,放眼望去,車外滿眼濃綠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野花和間隔整齊、散的極遠的黑甲騎兵,逼人的春色中,那些肅殺的黑甲彷彿溫和了許多,李小ど吩咐海棠高高捲起車窗簾子,透過綃紗窗吹著帶著青草味兒的涼風,遠眺著生機勃勃的原野和原野中那些馬步隨意輕捷的黑甲騎兵們。

    海棠小心的盛了碗八珍醒酒湯遞過來笑道:「姑娘嘗嘗這個,這醒酒湯做的比八寶甜湯還精緻!」李小ど接過抿了幾口喝了,將碗遞給海棠笑道:「你也醒醒酒,這湯酸甜可口,很爽口,這大余連甜湯也做的這麼好,這幾天若得空,你跟著大余學學廚藝,回頭我跟王爺說一聲。」

    「嗯!」海棠忙點頭答應,兩人正說話間,南寧從前面直衝過來,快到李小ど車前,一隻手抱著只錦袋,一手勒住馬,利落的跳下馬,海棠忙掀起車簾,南寧滿臉笑容的衝著車裡的李小ど躬了躬身子,先將錦袋遞給海棠,縱身跳到車伕旁邊坐下,轉頭看著李小ど笑著說道:「爺打發小的過來看看姑娘好些了沒有,要不要請大夫過來診診脈?」

    「多謝王爺,好多了,不過醉酒,哪用得著診脈。」李小ど忙直起上身謝道,南寧指著錦袋接著說道:「爺說這裡頭的東西都不急,姑娘得空再看,俞遠山等人聯名的那個折子,水家已經附議了。」南寧看著凝神聽著的李小ど,頓了頓話頭,語氣輕鬆隨意的接著說道:「爺就交待了這些,說起這俞遠山,東平剛才說了個笑話兒,俞遠山他們幾個是梁地土著,在元豐城那一陣子,東平常找他們問些事兒,一來二去就熟了,東平下了值常和俞遠山他們喝酒說話兒,這俞遠山只要喝了酒,就不住口的誇五爺英明睿智,就是男子中能及得上的也沒幾個,他們得了五爺點化之恩,從那天起就打心底把五爺當恩師看待了,姑娘說這笑話兒有意思不?」

    李小ど臉上帶著笑,眼神凝重的看著南寧,陪著笑了兩聲:「有意思!這笑話真有意思!替我謝謝東平,難得聽到這麼好聽的笑話兒。」

    「姑娘真客氣,那我就不打擾姑娘了,爺吩咐過了,中午在洛河驛歇腳吃飯,東平已經帶著大余等人趕過去準備飯菜了,下午得趕一趕腳程,爺把姑娘的馬也帶過來了,姑娘若嫌車上氣悶,也好騎馬走一段。」南寧拱了拱手笑道,李小ど怔了怔,她哪有什麼馬?想問卻又嚥了回去,算了,他說哪匹馬是她的,那就是她的。

    南寧告了辭,跳下車騎馬往前奔回去,李小ど示意海棠放下車簾,往後挪了挪,在靠枕上靠舒服了,抽開錦袋,先擇了俞遠山的名字挑了那份折子出來,先看了署名,一目十行掃了一遍,又細細看了兩遍,手指在『不論男女』四個字上輕輕劃過,這俞遠山真聰明到猜出自己的去向了?還是有人指點暗示了他?東平的笑話兒李小ど垂著眼簾,一時想出了神,水家附議了,水家的意思,也是蘇氏兄弟的意思,扣去『不論男女』四個字,俞遠山等人這張折子寫的極好,有理有據,蘇氏兄弟要成就大業,就得如此收攏天下士子之心,這俞遠山務實,聰明,有心計而擅捉時機,還胸懷大志,這樣的大才,自己這口小池塘可養不下!他這會兒無根無基,擺出恩師弟子這樣的姿態尋找機會,可自己若真敢不自量力做了這師父,也不過早晚,自己這師父只怕就得成了這弟子的盤中餐!還是彼此客客氣氣、遠遠敬著的好!李小ど翻開折子,又細細從頭看了一遍,心裡打定了主意,將折子放到一邊,一件件翻看起錦袋裡的其它折子書來。

    車隊在洛河驛停下時,李小ど已經看完了所有的折子書,收進錦袋裡,提下來交給跟上來的淡月,吩咐看好,海棠早下車尋大余學手藝去了。

    洛河驛極小,三間正屋,兩間廚房,連個院子都沒有,這會兒早就收拾打掃的整齊乾淨,李小ど進了正屋,午飯還是她陪著蘇子誠用的,蘇子誠本就講究食不語,李小ど也不多話,這一頓飯吃的靜悄而快,一會兒飯畢,淡月和落雁泡了茶奉上來,蘇子誠端起茶喝了兩口,看著李小ど問道:「頭還痛嗎?」

    「好多了,多謝王爺關心。」李小ど忙笑著謝了,話語頓了頓,接著說道:「正要跟爺說一聲,我有個丫頭,叫海棠的,也會點廚藝,這回和大余一路回去,也算機會難得,我想讓她跟著大余學點廚藝。」

    「有大余侍候,還要個丫頭學什麼廚藝?」蘇子誠蹙了蹙眉頭說道,李小ど笑答道:「大余是王爺府上的廚子,這幾天托王爺的福,可總不能天天如此,王爺的廚子,哪好煩勞的。」蘇子誠臉色一下子沉鬱下來,看著李小ど一言不發,李小ど眼角瞄著他,笑著轉了話題:「俞遠山的折子我看了幾遍,沒想到他章寫的這樣好,這個人務實、懂經濟,又這樣才華出眾,是王爺的福氣。」

    「嗯,」蘇子誠氣色不善,李小ど瞄著他,接著說道:「這折子上的正是時候,這會兒太平府那邊因為林丞相死的不明不白」李小ど看著蘇子誠往上高挑而起的眉梢,接著說著話:「就這麼死了,還真是不那麼明白,太平府以至吳國的仕宦士子這會兒正是一片人心動盪激憤中,等王爺取了淮南路,這份動盪激憤還會加劇,俞遠山這篇章,說不定能用來安撫拉攏淮南路士子之心。」蘇子誠臉上的不豫消散得乾乾淨淨,聽的全神貫注,李小ど心裡漸漸鬆緩下來,接著說道:「吳地六皇子嗣了帝位,過程卻撲簌迷離,主政的又是以美色侍人的吳貴妃,吳地大皇子嫡、長、賢俱全,竟不得不逃亡出太平府,林丞相才德俱全,忠心耿耿,主持中樞十數年,年富力強之際,不明不白乞了骸骨,當天晚上又不明不白送了命,有這三件,吳地的這個新皇帝和吳太后,已經失了人心認可的正統承繼,既不是正統承繼,士子心目中的『忠』字就得大大打了折扣,這是一,二來,這一兩百年來,天下四分五裂,征戰不斷,今天是越國,明天就是吳國,這『忠』一字,也就不那麼講究了,王爺若能明示天下,不分地域、出身,對天下士子一體視之,有功賞,有過則罰,自梁地推及淮南路,收攏了兩地士子之心,往後擴疆並土,就能事半功倍,王爺說呢?」

    蘇子誠會意的笑著點了點頭:「這折子,你覺得怎麼用好?」

    「自然是傳的越廣越好,只是這傳法照我看,今年的科舉策論,不如讓那些舉子們評論評論這折子。」李小ど看著蘇子誠笑道,蘇子誠怔了怔,凝神思量了片刻,露出絲笑容應道:「這樣一舉數得,天下流傳最廣,凡讀書人幾乎無人不知的,就是歷次科舉試題,這折子也就一舉成名天下知了,只需讓贊同這折子者中,駁斥這折子者落」

    「這就是王爺兄弟的態度了。」李小ど笑盈盈的接道,

    「嗯,郭家近來動作也過於頻繁了,科舉乃國之大典就這樣!」蘇子誠揚聲叫東平送了筆墨進來,東平擺好筆硯紙墨,剛想研墨,掃了眼蘇子誠,又瞄了眼會悠然站在旁邊的李小ど,垂手退了下去,蘇子誠衝著李小ど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研墨,李小ど暗暗吸了口氣,笑著上前,倒了點水在硯台裡,垂著眼簾,專心致志的磨了滿滿一硯台的墨汁,直滿的差點撲出來。

    蘇子誠寫了信封好,又取了支竹筒封進去,交給長遠,吩咐給蘇子義送過去,東平端了還余了滿滿一硯墨汁的硯台出去,想了想,親自動手把硯台洗的乾乾淨淨,尋南寧說話去了。

    下午路程趕的有些緊,南寧過來問了幾趟,李小ど堅持坐在車上顛簸,只說自己騎馬騎怕了,說什麼也不肯再坐到馬上去。

    這一段路直趕到酉末過後,才進了落腳的榮巷驛,李小ど不等蘇子誠打發人過來,就先打發海棠過去和南寧打了招呼,說自己累壞了,飯也沒吃,已經歇下了,南寧得了信,只好硬了頭皮稟報了蘇子誠,蘇子誠陰著臉聽了,一言不發,南寧躬身垂手站了半天,蘇子誠才揮了揮手吩咐道:「讓大余揀姑娘喜歡吃的做幾樣送過去。」南寧忙答應一聲,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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