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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二百五八章 奪關 文 / 閒聽落花

    半晌,蘇子誠睜開眼睛看著李小ど,更加茫然的說道:「我想不出,都拋開了,什麼都沒有了,心裡空空的,全是空的,空的很難受。」李小ど憐憫的看著他,歎了口氣,伸手握了握他放在几上的手安慰道:「那就別想了,你平日想要什麼不過一句話,沒有思而不得,自然也沒有特別想要的,這樣的日子,已經是神仙日子了。」李小ど的手溫暖而柔軟,卻握得蘇子誠半邊身子都僵住了,聽了李小ど的話忙否認道:「不,不是,有」

    李小ど伸手摸了摸杯子,揚聲叫海棠進來換了紅棗湯,將蓋盅推到蘇子誠面前笑道:「別喝茶了,喝碗紅棗湯夜裡睡得好,也晚了,明天還要趕路,王爺也早點歇下吧,我告辭了。」李小ど一邊說著,一邊跳下榻,蘇子誠跟著站起來,出了帳蓬,蘇子誠突兀的低聲說道:「讓我再想想。」李小ど停住步子,轉身看著,帶著絲鄭重笑道:「算了,別想了,要要真想出個浪跡天涯、闖蕩江湖來怎麼辦?不是跟自己為難麼?你還是做你的賢王最好,也是一種神仙日子,只要不當皇帝,都是神仙。」李小ど說的笑起來,夜色中,蘇子誠的臉色又黑沉下來。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李小ど艱難的爬進車裡繼續睡覺,蘇子誠早就去了青草馬場,一路滾來滾去的睡到日上三桿,李小ど爬起來重又淨了面,看著淡月歎息道:「你看看,這人習慣起來多快,昨天還顛的睡不著,今天就能睡著了,等趕到淮陽,要是不這麼滾來滾去,我就睡不著了。」淡月被她說的笑出了聲,李小ど吃了半碗粥,幾塊點心,淡月收拾乾淨,取了兩隻布袋卷遞到李小ど面前笑道:「這是一個時辰前驛路上送過來的,一隻是給姑娘的,一隻是給王爺的,平旦前後,南寧過來傳了爺的話,說讓跟姑娘說一聲,王爺不在這幾天,驛路送過來的東西讓姑娘代為處置。」李小ど對著一灰一黃兩隻布袋半晌才呼出口氣來,讓她代為處置!她能處置什麼?

    李小ど取過自己那只灰白的布袋,看了看袋口的漆封,從淡月手裡接過銀刀剔開,一件件仔細看了,用自己那只硬而極細的毛筆批下回復,一堆信箋裡夾著俞遠山的名字,李小ど忙挑出來拆開,信寫了滿滿三張,筆跡飛揚而興奮,李小ど飛快的掃了一遍,將信拍到几上笑起來,蘇子誠真如前所言,將俞遠山等梁地俘官聯名的那個折子,當成了今年的科舉策論題目,昨晚上開龍門放了眾舉人出來,俞遠山一得了信兒,照他的話說,興奮的暈了,元豐會館外頭沒敢張揚,館內擺了一夜宴席,李小ど看著車窗外出了半天神,不過拿去做個策論的題目,梁地諸人就能興奮成這樣?就能讓俞遠山肝腦塗地?她還是和這個世間有無數隔膜。

    淡月小心的看著她,李小ど呼了口氣,將信收起放到只粗布袋子裡,這裡頭都是晚上要焚化的信件。理完自己的東西,李小ど挑開黃綢袋子,取出裡面的折子,一件件看了,分門別類重又紮在一起,只要不是十萬火急、火燒眉毛的,還是等他回來自己處置的好,自己看過了,分過類了,也算是遵從了吩咐。

    往淮陽府這一路過去,比起上次回來時不同,一路上早行晚歇,只管趕行程,晚上就搭帳蓬宿在野外,蘇子誠從青草馬場趕回來,就出去查看了幾趟河防,一直到淮陽,也沒怎麼跟大隊一處過。不過十來天,一行人就趕到了淮陽,越過淮陽,逕直趕往湧城關不遠處的臨時行轅。

    蘇子誠召集眾將直議了一天,李小ど細細看著長遠遞過來的淮南路諜報,中間再安置海棠和大余送點心湯水和準備午飯送進蘇子誠處,這一路上,也不知道從哪天起,這安排飲食的事就落到了自己頭上,大余一早一晚過來問吃這個可好?做那個可行?

    直忙到夜色垂落,蘇子誠才帶著興奮大步闖到李小ど處,一進門就笑道:「都妥當了,這頭一戰,非打得吳軍不敢直視!」李小ど放下滿手的小紙片,直起上身算是見了禮,蘇子誠也不用李小ど讓,逕直坐到榻上,淡月急忙倒了茶送上來,蘇子誠接過一飲而盡,李小ど將攤了滿幾的紙片攏進匣子裡,轉頭吩咐道:「趕緊傳飯吧。」淡月答應了,一面讓人傳話,一面帶著小丫頭端了熱水進來,侍候著蘇子誠淨面淨手,李小ど跳下榻,轉進後面淨房洗了手臉。

    兩人吃了飯,蘇子誠揮手屏退屋裡的丫頭婆子,往後靠的舒服了,笑著說道:「定在大後天奪關,先奪韓城。」李小ど看著眼睛亮著光興奮不已的蘇子誠,想問又嚥了下去,一來她也不懂,二來,這等機密,不知道最好,李小ど心思微轉,笑著說道:「長遠這一趟做的不錯,遞了不少有用的信兒回來。」

    「什麼信兒?」蘇子誠忙坐下身子問道。

    「你看看,這些都是,自從大皇子和吳太后開戰以來,揚州、楚州等處坊間議論最多的,就是這戰事,傳說池州府軍曾搶空過一座縣城,還有這張,說太平府軍半夜摸進村子抓夫抓丁,還有這個」

    「這有什麼用?」蘇子誠有些莫名其妙,李小ど瞥了他一眼解釋道:「你不是說吳太后和大皇子都不是蠢人,你取了淮南路就卡住了吳地要害,他們兩家說不定會聯手取回淮南路,咱們取下淮南路,安穩民心就是重中之重,若民心不穩,就是腹背受敵,是不是這樣?」蘇子誠連連點著頭,若有所思的掂著紙片正要說話,李小ど接著說道:「要盡快安穩民心,只好取取巧,收症下藥,你看,淮南路的民心就是怕人被抓,財被搶!」

    「這容易!還是你想的周到!」蘇子誠反應極快,滿臉笑容的坐直身子,揚聲叫了東平進來吩咐道:「傳令各軍,入淮南路殺人者抵,劫財者斬!與民須秋毫無犯!」東平乾脆的躬身答應了正要出去,李小ど忙拉了拉蘇子誠低聲說道:「還有!讓人寫好揭帖,言明大軍與民秋毫無犯,所過之處都帖上,百姓知道了才能讓能安心,還有!」李小ど話沒說出來,先笑得眼睛彎成了一線:「若借宿,不得入戶,行前還要給主人家淨掃門戶,清水滿缸。」蘇子誠大笑出聲:「這也太有點偽了,吩咐下去,大軍過處,以爺的名義詔告鄉民,誥書寫好先拿給姑娘看看。」東平答應了退出去,蘇子誠轉頭看著李小ど笑道:「偽善之道不得長久,倒不必用。」李小ど看著蘇子誠,感慨的嘀咕道:「誰說不能長久?唉!」蘇子誠被她歎的又是莫名其妙,她經常古古怪怪的發感慨。

    臨戰前幾天,蘇子誠和李小ど都忙得片刻不閒,一個忙著打破前面那城,一個忙著準備收拾殘局。

    這天子時,李小ど裹著厚厚的斗篷騎在馬上,跟在蘇子誠後面,在明珠等親衛及虎翼軍的團團護衛下,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出了湧城關,臨近月末,卻是晴天,細細的彎月彷彿隱在了滿天星芒中,昏暗的星光下,黑衣黑甲、安靜迅速的如同鬼魅般的眾人疾奔出了關,往韓城關口方向奔行了不到兩刻鐘,隊伍右轉,衝上了一處高地,這裡是韓城到湧城關之間少有幾個高處之一。

    李小ど勒住馬,緊挨著蘇子誠站定,星光下,蘇子誠一件黑色圓領窄袖衫,眼睛閃著亮光,用馬鞭指著前面隱約可見的高大城牆笑道:「平旦後,咱們就能進城了。」李小ど有些緊張的吸了口氣問道:「等會兒,就這麼衝上去?」蘇子誠悶聲笑起來:「這頭一戰一定要打出士氣,打的吳軍聞風喪膽,用的可全是虎威軍,就這麼衝上去,我可捨不得。」李小ど瞥了他一眼,蘇子誠轉頭看了東平一眼,東平做了手勢,蘇子誠點了點頭,轉頭看著李小ど笑道:「還有半刻鐘,韓城往西皆有重兵守著,可往東,綿延五六百里都是高山深壑,離這裡將近四百多里處,山間有條小道通往吳地,當年大哥在這裡守關的時候讓人探查出來的,一直暗中遣人看著,就備著今天這樣的機會。」

    「你讓人從那條小路進入吳地,從韓城腹地偷襲打開關門?」李小ど一下子明白過來,蘇子誠讚賞的笑道:「你果然一聽就明白了,這是這一戰最關鍵處,也是淮南路一戰的頭功,從昨天落黑起,要奔襲四百里,稍有差池。」蘇子誠斷在這裡不再往下說,李小ど輕輕打了個寒噤,蘇子誠彷彿感覺到李小ど的膽怯,轉頭看著她笑道:「用兵打仗,所謂劍走偏鋒,險中求勝,靠膽氣,也憑天運。」李小ど裹了裹斗篷,看著他低聲問道:「是大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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