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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二百九十章 慶功宴 文 / 閒聽落花

    三人同行兩人說笑著進了宮門,跟著內侍一路進到興慶殿前,殿前寬敞平整的廣場上已經三五成群聚集了不少官員,見三人進來,嗡嗡的說笑聲嘎然而止,眾人或直視、或斜瞄、或是裝著不在意,卻用眼角瞟個不停,這位姑娘五爺,和淮南路一起,如今正是眾官員最熱於議論的話題之一。

    蘇子誠惱火的皺了皺眉頭,往前走了半步,姿態分明的擋在了李小ど面前,李小ど只顧和呂豐說笑著,彷彿根本沒留意到殿前眾人各式各樣的探究的目光。蘇子誠轉頭尋著內侍,正要讓人引他們尋個偏殿歇腳,蘇子義一身大紅朝服,神采奕奕的過來,眾人的目光從李小ど處齊齊轉向蘇子義,蘇子義卻只看著蘇子誠笑道:「我怕你晚了,剛還讓人去你府裡尋你,你倒到的早。」蘇子誠笑著和兄長見禮,李小ど和呂豐也跟著長揖見禮。

    蘇子義大步過來,拱手還了禮,看著李小ど爽朗的笑道:「小五這一身長衫,連玉樹臨風都不足以形容,這半年你辛苦了。」李小ど忙長揖到底,滿臉不安的笑道:「大爺這麼說,小五哪裡擔得起?!」

    「擔得起擔得起!」蘇子義笑著抬了抬手,轉頭看著蘇子誠,瞄見他滿眼的血絲,眼底閃過絲擔憂,面上卻紋絲不露的笑道:「昨晚上歇得好不好?今天這宴,父親可是專程為賀你這大功擺的,小五量淺,你可得多喝幾杯!」

    「我替小五喝!」沒等蘇子誠答話,呂豐跳出來搶過話頭,李小ど眉梢動了動,無語的瞄了眼呂豐,蘇子誠卻轉頭看著呂豐笑道:「既說了這話,今天這酒,你可要代到底,不能失了小ど的面子。」呂豐意外的看著蘇子誠,怔怔忡忡的點了點頭,蘇子義含笑看著蘇子誠,幾個人各懷心思的說了一會兒話,過來見禮、請安、說話的人越來越多,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蘇子義親熱的扶著曾擔任過太子少傅、年過七十的宋大人,和蘇子誠等三人一起往大殿進去。

    淨鞭響後,眾人依序排好,一路肅靜進了興慶殿,舞拜行了大禮,各自入了座。皇上高高居於最上首,離他兩三步遠,左右各放著四張矮几坐席,安置著宋大人等幾位或做過太子太傅,或歷經兩朝的年高老臣,再往外四五步,一溜四排矮几坐席,蘇子義居左邊第一位,緊挨著他的,是三皇子蘇子信,對面右手第一位,坐著位老親王,蘇子誠緊挨其後,李小ど和呂豐坐在他後面一排,兩人倒真是坐到了一處。

    李小ど小心的打量著四周,因為皇上身子並不好,這場慶功宴,禮儀規矩減到不能再簡,與宴的,都是三品及以上官員及有爵者,人數並不是太多,一共擺了四排,左右第一排前面幾個是一人一幾一席,再往下,是一人一幾兩人一席,後面兩排,像李小ど和呂豐所在,則是兩人一幾,四人一席,兩個蓆子間放著只漿水桶,旁邊立著幾個紫袍金帶的看盞內侍,前後四排的矮几都是一色的黑漆鏤金花,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幾上已經擺上了一盤連骨熟肉,一盤烤羊肋排,一盤大條的豬五花肉,看樣子應該是熟的,三個大盤子前面,還整齊的並排放著盛著蔥、韭、蒜、醋的四隻小碟子,李小ど有些納悶的盯著四個小碟子,這不應該放到靠人的這邊才方便麼?怎麼倒放到前面去了?

    呂豐順著李小ど的目光看向那四隻小碟,嘴唇彷彿沒動,卻低低的說道:「看盤,不能吃。」李小ど垂了垂眼皮,收回目光,正襟危坐著,等著下面的節目。

    彷彿是吉時到了,對面的蘇子義端起斟滿了酒的杯子,直身站起,滿臉笑容的沖皇上舉杯祝酒道:「臣賀陛下開疆拓土,又添一水草肥美之處!」皇上端起杯子,聲音輕緩的說道:「天祐我北平!朕請諸位,滿飲此杯!」

    群臣哄然應諾,幾乎一起舉杯站起來,李小ど有些倉惶的端著杯子跟起來,跟著舉杯,跟著裝模作樣的飲著空杯子,群臣飲了酒,齊聲賀道:「北平萬喜!陛下萬喜!」

    「坐!」皇上放下杯子,抬手壓了壓,眾人坐下,看盞內侍利落的撤了看盤,上了盤切成極大塊的烤肉,一盤切得薄如紙片的白切肉,還有一盤胡餅!李小ど眨了眨眼睛,愕然而無語的看著那盤堆的滿滿的胡餅,這是什麼意思?一人先撈塊胡餅啃了?倒是夠飽,正鬱悶間,皇上輕緩虛浮的聲音響起:「諸位愛卿且隨意,不必拘禮,朕也受不得那些繁瑣。」眾人忙應諾,皇上轉頭看向蘇子誠笑道:「二郎多喝兩杯,你這一戰打得好,朕高興得很。」蘇子誠急忙站起來,恭敬的應諾,皇上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蘇子誠坐下,舉了舉杯子笑道:「朕就自斟自飲了,諸位也隨意。」

    李小ど輕輕呼了口氣,微微往呂豐身邊湊了湊低低的說道:「皇上真好!」

    「嗯,可惜沒有能吃的東西,你又不能飲酒。」呂豐遺憾的看著桌子上的白肉胡餅,李小ど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那盤子胡餅,暗暗歎了口氣,原來這皇帝家請客,頭一道竟然是上胡餅的!真是省錢!

    對面,蘇子義也不站起,衝著蘇子誠高舉著杯子笑道:「二郎,我敬你和小五,以賀淮南路之功!」李小ど急忙端著杯子跟在蘇子誠後面站起來,蘇子誠正要說話,皇上在上首笑道:「二郎坐下,說過不拘禮,坐著就是。」李小ど忙又跟著蘇子誠落了座,蘇子義溫和的笑看著兩人坐下,舉了舉杯子笑道:「小五量淺,呂二郎既和她同席,就代她飲了杯中酒吧。」呂豐急忙從李小ど手裡接過杯子,高舉示意了,仰頭一飲而盡,滿臉笑容的將空杯子示意給蘇子義。

    蘇子義敬了頭杯酒,溫和憐愛的拍了拍蘇子信的肩膀,示意他敬酒,蘇子信臉色微微紅漲著,長身危坐,學著蘇子義,高舉著杯子敬了蘇子誠和李小ど,接往下,安遠侯水清明、寧意侯郭敏達、靖江侯水清亮等人依次敬了,過了這頭輪,第二輪就隨意多了,漸漸,殿內熱鬧喧囂也隨意起來,內侍悄悄的在皇上身後墊上厚厚的墊子,皇上往後靠在靠墊上,接過內侍遞過的溫熱的羊奶慢慢喝著,滿眼欣慰的看著蘇子義和蘇子信,蘇子信挪的幾乎緊靠著蘇子義坐著,仰著頭,滿臉開心笑容的和大哥說著話,蘇子義滿臉耐心和愛憐的答著幼弟的話,皇上看了一會兒,緩緩移開目光,看向殿內的熱鬧喧囂。

    酒過三巡,殿內眾人有坐有站有人走動起來,相互敬著酒,說著笑著,殿內洋溢著一片濃濃的熱鬧喜慶,李小ど和呂豐低聲說笑著,並不理會殿內的喧囂熱鬧,兩人對面席上,禮部侍郎王敬不停的瞄著李小ど和李小ど前面席上的郭敏銳,不大會兒,彷彿看到了什麼,王敬上身搖晃著站起來,舉著杯酒,步履不穩的晃到李小ど和呂豐前面,衝著李小ど舉了舉杯子叫道:「來!我敬五爺!如今女人也能稱爺了!也不必兩截穿衣,三縷梳頭了!來來,這位爺,我敬你!就敬你這個『禮』字!」

    李小ど周圍的喧囂一時嘎然而止,一片靜默中,眾人的目光齊齊集中到了王敬和李小ど身上,蘇子誠滿臉怒容,正要拍案而起,李小ど後背僵直,話裡帶著笑,卻極其不客氣的開了口:「王大人身為禮部侍郎,既覺得這女人稱爺、連這衣著髮式極是不當,違了你心目中的禮法,大人職責所在,就該當面阻止,責其改過,若責而不改,則要依律彈劾,大人什麼時候阻止過?指責過?彈劾過?前,你聽若未聞,視若不見!這會兒幾杯水酒下肚,壯了膽了是吧?要不就是被那點子美酒淹沒了本心!竟還要敬我一個『禮』字!王大人的為臣之道呢?到哪兒去了?王大人的學問道德呢?到哪兒去了?王大人的四維八德呢?又到哪兒去了?」

    「說得好!」呂豐用力拍著巴掌叫好,滿殿的安靜中,呂豐這中氣十足的叫好聲分外響亮,蘇子誠舒了口氣,重又坐穩了,嘴角帶著笑,端起茶杯慢慢抿著茶,瞇著眼睛譏諷的看著坐在自己下首的郭氏兄弟,蘇子義輕鬆的笑著,一隻手攬著蘇子信,另一隻手毫不避諱的點著李小ど和王敬,和蘇子信有說有笑的不知道說著什麼。

    王敬被李小ど罵的滿臉紫漲,舉著杯子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李小ど輕鬆的坐著,帶著滿臉明朗的笑容,輕蔑直視著王敬,彷彿她才是站著居高臨下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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