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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三百二九章 束手 文 / 閒聽落花

    俞遠山和施玉等處的談判沒兩天就定了下來,蘇子誠一步一停、不情不願磨蹭著撤出一座城,慢慢騰騰的歇上幾天,再磨蹭著撤出一座城,再歇上幾天,直撤得南越上下提著這口氣,一天幾封十萬火爭催促遠在揚州的錢大人,錢大人乾脆揪著施玉,坐到城外的莊子裡催促蘇子誠撤軍之事,施玉苦惱萬分、抱怨連天,早就勸你們應下應下,那商約,你們南越又不吃虧,非要一拖再拖!那是北平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從來不肯吃半分虧的,現在讓他生生把咬進嘴裡肉吐出來,這哪是容易事?王妃雖說說一句王爺聽一句,可王妃,憑什麼替你們南越說話?

    錢大人被一天幾封十萬火急催得滿嘴大泡,思前想後,飛信稟了南越皇帝,尋南越在揚州的大商號借了五萬兩銀子,買了座翡翠觀音送進了李小ど的莊子,果然,沒兩天,蘇子誠的大軍就撤回了北平境內,錢大人一口氣鬆下來,總算沒做了國之罪人!

    北平、南越戰事一了,一時間真是天下太平了,南越錢大人、北吳宋大人和南吳柳大人大事已了,探訪隱士逸人的天天出城,喜歡品茶的品著好茶,愛那致女伎的,天天在摘星樓裡快活,只等著蘇子誠和各家夠身份的欽差趕到揚州城盟誓世代友好,永不征戰。

    蘇子信一行進府學讀了十幾天書,雖說田夫子對四人極其一視同仁,甚至更嚴格苛刻,可到底府學裡年紀相仿的學子眾多,蘇子信性子柔弱,其實是個極好相處的,郭訥為處處小心,只看著蘇子信高興,水玟溫儒,長袖擅舞,幾個人很快就和眾學子混得極好,李小ど銀子又供得足,府學眾學子打著會的旗號,蘇子信出銀子,隔不幾天就聚會一次,遊玩嬉戲,一時快活無比。

    只蘇碧若苦惱多於快活,她原本就沒怎麼學過什麼經,請的先生,不過教著認認字,最多再學學女四書之類,這女四書還沒學多點呢,現在跟著學經做章,這份吃力無法言說,田夫子又不客氣,每課必點她詢問,見她張口結舌,雖說念她是個女兒家,沒張口呵罵抬手打戒板,可滿屋寂靜中滲出的笑意,讓蘇碧若如坐針氈,上了十來天,就磨蹭過去尋了李小ど,說什麼也不肯去府學上學了。

    李小ど長長短短的歎著氣,半晌才溫和的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蘇碧若苦惱而茫然的看著李小ど:「我能有什麼打算?又不是非得上學,我又不考進士,又不用做什麼。」蘇碧若聲音越說越低,李小ど看著她,溫和而耐心的說道:「這話有道理,咱們都不用考什麼進士,那些經史子集,也不是非要精通不可,可你總要有點事情做吧,天天在這莊子裡拘著,這日子總難過,若是天天進揚州城逛去,你三叔他們要上學,你一個人,有什麼逛頭?總要有件事做著打發打發時光,咱們這樣的人家,最要緊的是讓自己過得好,你說呢?」

    蘇碧若垂著頭呆了半晌,慢慢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做什麼好。」

    李小ど苦惱的用手指揉著眉間,努力想了半晌,才看著蘇碧若笑道:「要不這樣,你聽聽看合不合適,你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那咱們這樣,都試上一遍,你喜歡,就多學一些,不喜歡就不學,好不好?」蘇碧若忙點了點頭,這樣還有什麼不好的?!李小ど彎眼笑著,接著說道:「琴棋書畫,弓馬刀槍,女紅管家,都試試吧!」蘇碧若想了想,忍不住露出笑容點了下頭,李小ど卻嚴肅起來:「只一樣,不管學什麼,都有個入門過程,喜不喜歡得窺了門徑才不會打錯了主意,不管哪一樣,你都要認認真真,仔細仔細學上一個月,再來跟我說你喜歡或是不喜歡。」

    蘇碧若怔了怔,想了想,倒也沒什麼不妥之處,也點頭應下了,李小ど舒了口氣,看著蘇碧若笑道:「不用一次學太多,太辛苦也不好,你三叔他們會,若是有好玩的地方,你也跟他們去玩玩去,若是揚州城有什麼熱鬧好玩事,也不好錯過,等你二叔回來,這莊子裡只怕也要時時宴客,必定熱鬧的很,若有年紀相仿的小姑娘,你就是主家,要幫你二叔待客,也忙得很,我看這樣,一個月學三樣,學一個月再換,若有喜歡的,就留下先生繼續學,若不喜歡,就換一樣,你看呢?」

    李小ど一番話說的蘇碧若眉飛色舞,怪不得連三叔也說她好,倒真是做事周到體貼,句句說到讓人高興,這樣安排真是處處妥當!蘇碧若連連點著頭,李小ど看著她,眼睛笑得更彎了,聲音也更和氣了:「既然這樣,咱們也不耽誤時候,就從明天學起,那琴棋畫的先生咱們府上可沒有,得從外頭仔細尋好的,先不急,府裡針線女紅上的高手多,我讓張嬤嬤挑幾個妥當仔細的,咱們先學刺繡一樣,翰林一筆字,皇上一看到就誇獎不停,你就跟他學寫字,好不好?」

    見蘇碧若連連點頭,接著笑道:「刺繡,寫字,嗯,再選一樣,學學織錦好不好?」

    「織錦?」蘇碧若驚訝的重複了一句,李小ど看著她,耐心之極的解釋道:「這織錦一道,學問最深,也最有意思,你看看你身上的綃紗,還有裡面的挑花緞,都是織工織出來的,這裡面分了無數工序,極有意思,這一樣,咱們府上可沒法學,正好我在揚州城開了間織坊,裡面的織工一半是姑娘媳婦,你到那裡學,只一樣,咱們瞞著身份去,免得嚇著那些小門小戶的小姑娘家。」

    蘇碧若聽的興奮不已,連聲答應道:「好啊好啊,我保證不讓她們猜出我是誰!」李小ど抿嘴笑著,又和蘇碧若定了學刺繡、寫字等的時辰,蘇碧若興高采烈的回去院子,吩咐丫頭和奶嬤嬤準備針線花棚花樣筆墨紙硯棉布衣裳,她要開始學手藝了!

    張嬤嬤看著蘇碧若腳步輕躍的出了門,轉頭看著李小ど笑道:「王妃為了大姑娘,真是費盡了心思。」

    「唉,有什麼法子,好在她脾氣雖壞,心地倒是純良,不是那種無可救藥、不可收拾的孩子,繡娘挑好了沒有?」

    「挑好了,是揚州本地人,手藝沒話說,繡出來的東西活潑可愛,必能對上大姑娘的脾胃,人也極是開朗風趣。」張嬤嬤忙笑道,李小ど『嗯』了一聲,看著張嬤嬤笑道:「我也不多交待,你替我看著些,只要阿若喜歡這些繡品,看得出好歹,至於能繡成什麼樣不要緊。」

    「王妃放心,這些都交待過了,這繡娘也是名門大族門上常行走的,很知道這富貴人家學手藝的講究。」張嬤嬤笑道,李小ど鬆了口氣,看著窗外,又微微皺起眉頭,看著張嬤嬤低聲問道:「呂二爺還是天天酒醉不醒?」

    「嗯,昨天遵王妃吩咐,酒罈子裡摻了半罈子水,他好像也沒怎麼喝出來,在船上睡了大半天,回來又喝酒。」張嬤嬤也皺著眉頭煩惱道,李小ど站起來,看著窗外出了半天神,低聲吩咐道:「請劉姑娘過來說話。」

    張嬤嬤答應一聲,不大會兒,劉秀雲顯得有些黑瘦憔悴的進來落了座,接過杯子慢慢喝著茶,也不抬頭看李小ど,兩人默然相對喝了好大一會兒茶,李小ど放下杯子,看著劉秀雲問道:「你說,怎麼辦?這樣下去可不行,你有什麼法子沒有?」

    劉秀雲攤著雙手道:「我要是有法子,還等到現在?他油鹽不進,就是喝酒,這事,怎麼個勸法?道理他都懂。」李小ど滿臉愁雲的看著劉秀雲,劉秀雲一臉苦惱的看著李小ど,兩人呆看了半晌,李小ど長長歎了口氣,低聲道:「你給呂華寫封信吧,把呂豐的情形說一說,讓他來處置。」劉秀雲呆了好半晌,才看著李小ど苦笑問道:「那這個為什麼,也要寫嗎?」

    「不用,呂華是個聰明人,你只說他現在的情形就行,咱們束手無策。」李小ど垂著眼簾道,劉秀雲長長重重的歎了口氣:「我師父說過,這個東西最不講道理、最傷人不過,最好幾輩子都別碰上!」李小ど挑了挑眉梢,看著劉秀雲張了張嘴,卻沒問出話來,她師父這話怎麼聽都透著辛酸。

    劉秀雲慢騰騰站起來,又是一聲歎息,垂頭道:「那我去寫信了,還有別的什麼事沒有?」

    「沒有,別的事,呂華早就該知道了。」李小ど歎著氣站起來,將劉秀雲送到門口,站著發了一會兒呆,猛的搖了搖頭,轉回屋,攤開黃歷,認真的算著蘇子誠行程,再過小半個月,他就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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