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暗查(二) 文 / 奚別離
如箏不願意再理如嫿,便笑著挽住如詩的手往沁園走著,如嫿卻幾步趕上她們,對著如詩如箏福下身:「二姐,借一步說話。」
如箏還沒回答,如詩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到:「四妹,為人當坦蕩,有什麼話要背著我說?」
聽長姊語氣強硬,如嫿愣了愣,咬唇不語,反倒是如箏笑著搖搖頭:「無妨,大姐姐,我看四妹應該是有什麼體己話要和我說,正好我也有幾句忠言要告訴她,大姐在這裡等我吧。」說著便帶頭向旁邊走去,卻也不走遠,讓如詩能夠看到自己二人。
如箏特地站在面向如詩的位置,如詩便看不到如嫿臉上的表情,她也就不再裝了,剛一站定就露出一副狠厲的面容:「姐姐果然好手段,刺得我心頭滴血,卻不能說出來,還要被祖母教訓!」
如箏笑著看看她:「妹妹說什麼呢,祖母不過是就事論事,教導咱們姐妹之間要互相體恤,你不要錯會了她老人家的慈意,如果你說的是那幅畫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不是我的東西,我從來不覬覦,也不稀罕,我勸你若是想要什麼,便下心思去爭,就如同狩獵,你的箭應該射向獵物,而不是射向追獵物的人,更不要說射向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如嫿恨得臉都扭曲了:「你還有臉說自己是無辜之人,你把蘇世兄迷得神魂顛倒……」
見她說的不像話,如箏低喝一聲:「妹妹說的極是!」她盯著她的眼睛:「可妹妹這話太市井了,不是大家閨秀該出口的,我與子淵世兄的確是兩情相悅,但卻是發乎情,止乎禮,我顧著閨德,他也是端方之人,沒什麼神魂顛倒的!」
聽她把自己的意思歪到了蘇有容身上,如嫿氣的臉色白了白,卻又沒臉挑明,如箏看了看她,輕笑一聲:「姐姐言盡於此,妹妹若是願意聽呢,姐姐的話必然不是害你,將來到了國公府,我過我的日子,你做你的嫡子妻,咱們不說互為臂助,也可相安無事,若是妹妹還是不聽姐姐勸慰……」她笑的溫柔,壓低聲音,輕輕說了一句:「我,卻也並不怕你。」
說完,如箏也不給她辯駁的機會,自笑著走到如詩面前,挽了她的手向沁園走去。
紅綃看自家主子臉上一時白,一時紅的,嚇得戰戰兢兢走上來,輕聲勸著:「小姐,咱回吧?」
如嫿正愁不知道該拿誰撒氣,回手就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催,催什麼催!」自氣哼哼走了,紅綃也不敢哭,苦著臉跟她回了靜園。
如箏回到沁園,笑著給蘇府眾人準備了感謝的回禮,又給蘇有容回了一封信,因著怕出了上次那等信件被扣之事,也沒敢說什麼緊要的,只是道了謝,又說了小郡主想要連弩的事情。
她剛撂下筆,就看到崔媽媽帶著張叔走了進來,如箏心裡一動,讓夏魚到門外守了,自對著張叔笑到:「張叔,今日來,定是給我帶了好消息了吧?」
張叔笑著行了個禮:「回大小姐的話,小的聽我家那口子說了小姐的吩咐,這幾天就一直在查這件事,後來終於在東市找到了一家當年攆出去的媽媽,才知道原來那些媽媽雖然被發了銀子逐出府,卻都在不久之後因為各種原因暴斃!」他一番話,說的如箏心裡一凜:若是一兩個還說得過去,全部都暴斃身亡,這肯定是有人暗中下殺手!
想到這裡,她長歎一聲,苦笑到:「夫人果然好手段,這線就算是斷了……」
聽了她這話,張叔笑著搖搖頭:「小姐,小的要和您報的就是這個,這幾位媽媽裡,倒是有一個機靈的,逃了……」
如箏先是一喜,又疑惑地搖搖頭:「這事情透著奇怪,既然夫人做的那麼乾淨,怎麼會……」
張叔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小姐英明,小的也覺得此事不尋常,就著力打聽了一下,據說這個姓羅的媽媽,最早是老太君慈園裡的人,當年事發之後,沒有到東市後巷定居,而是連夜逃到了中都,投奔她的女兒,不久之後就瘋了,而且……」他沉吟著說道:「她女兒家就在縣衙左近,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才讓她逃過了一劫……」
聽了他的話,如箏心裡一動,知道這裡面肯定有章,想了想說道:「張叔,一會兒還要辛苦你一趟,我修書一封,你幫我送到舅舅家交給大表哥,讓他按書信幫我安排一下……我定要會一會這個羅氏。」
張叔自應了退下,如箏趕緊讓浣紗磨墨給崔明軒寫了一封信,說明情況。
等了幾日,如箏終於等到了崔明軒的回話,告知如箏那位媽媽已經按她的要求安頓在了城北的溫泉莊子裡,也派了身手好的家丁保護,讓如箏適時可以告知老太君舅家請她去莊子做客。
如箏仔細看了一遍信箋,讓浣紗拿了銅盆燒乾淨了,才放下心來。
午後,如箏好容易得了閒坐著繡一個荷包,便聽得門外夏魚驚喜地聲音:「二少爺!」
如箏心裡一喜,剛要放下針線,如柏已經大步走了進來,笑到:「姐姐,我來了。」
如箏趕緊讓他坐了,又讓秋雁上茶:「怎的突然回來了?」
如柏笑著品了口茶:「馬上殿試了,國子監放假十日,我早間就想回來的,被幾個要好的同窗拉倒酒樓吃了頓飯,這不剛到家就來看你了。」說著拿起如箏桌上快要繡好的荷包,壞笑了一下:「怎的,又在給三世兄做東西呢?」
如箏搶過荷包,瞪了他一眼:「不看看花色,沒良心的臭小子!」
如柏定睛看了看荷包上的翠竹圖案,才不好意思地笑了:「原來是給我的,多謝姐姐。」
看著他的笑顏,如箏心裡一陣感慨,又是一動,笑著問他:「剛剛表哥來信,說舅舅在城北置辦了一個溫泉莊子,邀咱們去玩兒呢,你若想要鬆泛一下,不如我去回了祖母,一起去玩兒可好?」
如柏高興地點點頭:「那可好,我也好久沒去過舅家了。」想了想又到:「姐……我還想邀上杉弟,探討一下學問上的事情,今日博士找過我,讓我準備明年下場一試身手,若是鄉試成績好,不定還要參加會試……我想問問杉弟,要不要和我一起……」
聽了他的話,如箏大喜過望:「怎的,博士是這麼說的?」
如柏見她這樣,臉卻紅了:「姐你別嚷!還不一定,博士說要看鄉試的成績來定,只是不知杉弟是怎麼打算的。」
如箏笑著點了點頭:「若是如此,那還不如也邀請其他姐妹兄弟,不過要等我先問過舅舅再說。」
姐弟倆又笑著說了會話,如箏把做好的荷包給如柏帶上,便送他出了沁園。
晚間如箏得了崔府的回信,說是歡迎林家的小輩們到莊子上做客,如箏歡喜了一陣,翌日便向老太君求了出府的慈令。
因大姐姐如詩急著備嫁,婉拒了如箏的好意,派到靜園的丫鬟又不出意外地帶回了如嫿如棋推拒的回信兒,定了一同前去的,就只有如箏姐弟,如杉如書和如五人,因著此次路途遙遠,預計待的時間也長,如箏便只留下夏魚環繡看家,自帶了浣紗雪纓秋雁同行。
籌備一番,翌日一大早如箏便約齊了弟弟妹妹們,蹬車前往崔府。
一進大門,就看到崔明軒笑著在門口迎著她們,如箏等人下了車,和表哥見了禮便由他引著去了內院給崔侯謝氏請安。
小輩們上前見了禮,崔侯看著一屋子小兒女們,笑著讓他們坐了,便叫人安排家宴,要留他們午後再走。
小輩們陪著崔侯夫婦聊了會兒天,崔侯又著意問了如柏如杉的功課,誇了幾句就讓他們自己去花廳玩耍。
幾人辭別了崔侯,跟著琳琅和明軒出了主院,如箏看自家大表哥衝自己使了個眼色,便放緩了腳步,走在他身邊,崔明軒上前幾步,離她不遠不近地低聲說道:「午後我要到南大營,陪不了你們,此事是我心腹崔仁經辦的,我已經吩咐過他安頓下來就去給你請安。」
如箏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多謝表哥。」便跟上琳琅,向著花廳走去。
午後,幾人拜別了崔侯謝氏,出了主院,謝氏笑著拉過如箏的手悄聲說道:「箏兒,你表姐是個粗性子,這次去莊子上就要你多擔待些了,本我也要陪你們的,可……」她看來琳琅一眼,沖如箏笑了笑:「凌家來提親了,定了後日官媒上門,我卻是走不開……」如箏聽了她的話,喜得一揚眉,謝氏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喊,你表姐不讓我說呢……」
如箏看她笑的眉眼彎彎的,心裡也替他們高興:「舅母,真好呢!」
此時琳琅走到車旁衝著如箏揮了揮手,如箏衝著謝氏福了福,自去找姐妹們蹬車去了。
因此次帶到丫頭們多,車就備了三兩,如箏琳琅上了一輛,如書和如同乘一車,如柏和如杉卻棄了車不坐,騎馬跟著。
上了車,如箏就看著琳琅笑的詭異,琳琅問她幹嘛,她卻搖頭不語,琳琅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瞪了她一眼,也不再問,轉頭看著外面的風景說到:「我哥說,溫泉莊子現在可漂亮了,可惜霜璟家裡有事,郡主姐姐又要打點行裝會雁陘關了……」她看著如箏,突然笑道:「提起郡主姐姐,你上次那一招真是有意思啊,郡主姐姐誇你蕙質蘭心呢。」
如箏被她說的愣住了,問到:「什麼事情啊?我怎麼不知?」
琳琅看著她眨眨眼:「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就是你送給郡主姐姐那個連弩嘛,上次郡主姐姐跟你要連弩,你緊接著被那一位算計,我們就說不能再麻煩你了,沒想到前兩天我去王府找郡主姐姐說話,就收到了你送來的那個連弩……」她看著如箏,歎道:「你還真是有心,那連弩不但細緻還很小巧,威力卻是不減,而且你竟然還記得漆成郡主姐姐最愛的紅色,真有你的!郡主姐姐別提多喜愛了,一連讓我謝謝你,也謝謝蘇子淵呢。」
聽到這兒,如箏才明白自己上次送信告訴蘇有容連弩之事,他竟然如此上心,還假托自己的名義送去給了小郡主,這樣又不招人側目,又在小郡主那裡替自己討了人情,當下心裡一暖,卻不願意和琳琅說謊,當下笑到:「我不過是去了封信,這些都是子淵哥哥自己花的心思,卻……」
聽了她的話,琳琅合掌一笑:「喲,我的小箏兒,說著臉就紅了……」她戲謔地看著她,又轉成一個微笑:「蘇子淵待你還真好,表姐也替你高興的。」
如箏被她說得心裡有些羞澀,更多的卻是甜蜜感慨,當下伏在她耳邊,也笑了一句:「表姐得償所願,和凌表兄定了親,小妹也是替你高興的!」
聽她這話,琳琅臉色一紅,歎道:「我就知道娘親定然要忍不住告訴你的!」姐妹二人說說笑笑地,弦窗兩面的風景也明亮了起來。
一行人到了莊子上,琳琅作為主人安排了各人的住處,如書如年紀小好玩兒,相約去後園賞花,如柏拿了從家裡帶來的書,約了如杉到暖閣讀書,惹得如箏等人一頓笑,說他們是書獃子,出來玩兒還忘不了讀書,琳琅把如箏安頓在後院向陽的院子裡,便自去安頓晚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