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們的時代 第五十六章 膽怯 文 / 張正一

    方勝和羅三貴的第一桶金來的其實特別容易，以至於在第一次分錢的時候，方勝和羅三貴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相信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裡他們居然就賺到了兩百塊錢這樣的巨款。

    「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有了錢之後，方勝除了欣喜之外就是茫然，他和羅三貴兩個人都拿出了些出來打算給宋江寄過去一個是讓他們這個朋友過的好一點，另外一個就是想要宋江給他那個師傅再去看看病，除了這個地方花了他們不少錢之外，方勝也就是買了幾本書，弄了點平時吃不起的零食嘗了嘗味道。

    可就是這樣，他手裡還是剩下了七十多塊錢，這個錢在方勝看來，實在還是太多了一點，以至於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要去做什麼了，他曾經無比渴望的東西等著真正拿到的時候，似乎也就是那樣沒什麼意思了。

    「夠我花一年了。」羅三貴也是如此，他和方勝一樣，吃穿都有家裡照應，買書買吃食這個都不用花什麼錢，就是拿出幾塊來買點他那個小胡喜歡的歌本貼畫那也還是有不少剩下，至於都給宋江，他覺得還不是時候，宋江那個人也很要強，上次他們去龍山給宋江那個師傅留下的錢沒多久就被宋江一點點的分著送回來了，還說他那邊也有點路子賺錢，不能拿他們的錢。

    就是這次，他們兩個也沒敢多寄，寄的時候也是在問能不能不要留名，怕的就是宋江堅決不要還要跑到劉鎮來還錢，所以這兩個拿著不少錢的人第一次感覺到了人生的茫然，好幾天下來，連生意做的都沒那麼起勁了。

    「你想要幹什麼，我是說，以後，要是有了更多的錢。」兩個人都覺得茫然，不知不覺就說到了理想這個東西，對於以後，方勝倒是有點想法，只不過他這個對未來的規劃，就是他自己都有點彷徨。

    因為方正一不止一次給他說過他們方家從前是如何的輝煌，隱約的就是想要方勝把他們家失去的那些東西找回來的意思，然而這個找回來的辦法卻不在賺錢上，就是方正一自己賺著錢的時候都沒忘記告誡過方勝說這個不是正道，說什麼方勝得往官路上走，這樣才能把大業做成。

    還說要想往這個官路上走，就得認真的去學那個屠龍的本事，但這個對於方勝來說，實在是太遠了一點，而且怎麼聽怎麼都覺得不是條走的痛快的路，方勝固然是喜歡算計喜歡走點歪路，然而這個也只是他遇到羅三貴之前的習慣。

    等著他和羅三貴相處的久了，他就越發的想要學著羅三貴走走那個在陽光底下的道路了，所以他特別的就想要有這麼一個機會聽聽羅三貴的看法，他總覺得羅三貴身上有這麼一種叫做坦然的東西，這種坦然，他實在是太想要了。

    「至少先拆了這個學校。」聽到方勝這個問題，羅三貴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倒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做點什麼所以不能回答，而是他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做以至於他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了。

    只不過等到他看到二十六中大門上的那顆紅星的時候，他就笑了出來，他指著那玩意冷笑了一聲，說道：「憑什麼一篇文章的中心思想一定要是他們指定的那個，憑什麼明知道那個旗子不是血染成的還要繼續告訴我們，這，都是不對的。」

    「其他的呢？」拆了學校這個答案，方勝倒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吃驚，羅三貴一直就不喜歡學校裡的很多事情，這個方勝早就明白，只不過這並不是方勝想要的答案，他迫切的想要從羅三貴這裡得到一點方向。

    因為那種被內疚和悔恨糾纏而輾轉難眠的日子方勝實在不想再過下去了，他開始覺得方正一說的不一定都是對的，他開始想要自己的一個未來了。

    「我想做個很有力量的人，我是說，我寫的東西，我說的話，能讓大家去思考，去認真的對待，讓每個人都知道應該尊重自由，平等，還有尊嚴這些誰都不在乎的事情。」

    「所以咱們要去做大事，去成功對嗎？」方勝聽的有點不大明白，下意識的就把自己心裡想的那個標準說了出來。

    「非得出人頭地才能叫成功嗎？」羅三貴哈哈的笑了出來，搖著頭說道：「比如說你吧，你總想著做點大事，總想著你要是做了大事，就有人看得起你，就是個很厲害的人，就有尊嚴，可尊嚴這個東西不是和你做成了什麼聯繫在一起的，一個正直的，善良的，有原則的，頭腦清楚的，能明辨是非的人就算是沒有做成大事，可他早就成功了。」

    「可是非不是這麼好明辨的，有時候，明知道是不對的，可還是要去做，難道不是這樣嗎？因為你不去做，就不能生存下來了。」方勝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和老邢那個事情，還有李大龍那個事情，這讓他低下了頭，聲音也低了下來。

    「那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不會因為自己不去明辨是非而感到羞愧，他們不穿褲子走在街上就會覺得穿著褲子的人腦子有病，就會去攻擊，去嘲笑去把穿著褲子的人的褲子脫下來變成跟他們一樣無恥的人。」

    羅三貴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方勝的肩膀，大聲的說道：「所以我們要告訴他們，不穿褲子才是無恥的，而且要很大聲，這就是我，還有你以後要做的事情，做個很有力量的人，不是那種有錢，有權的人，而是有力量，有一千個一萬個人擋在你前面，你都要走過去的那種力量的人，就像是我現在做的這樣，我把我想說的寫下來，然後讓他們聽到我的聲音。」

    「那樣的人嗎？」方勝猶豫的抬起頭來小心的看了一眼看著遠方的羅三貴，他突然覺得那樣很難，他突然覺得他可能不會像羅三貴一樣走在陽光下面了，他覺得自己做不了那樣的人，他覺得他不敢面對那麼多的人，他只是個適合站在那麼多人身後的人。

    因為他在害怕，他在害怕他還沒有說出像羅三貴那樣的話就已經被人扒掉了褲子然後再也站不起來了，他突然覺得方正一才是對的，因為方正一說像是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要想獲得力量，是不能走在陽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