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們的時代 第一百四十四章 菲律賓人也是外國人 文 / 張正一

    方勝離開劉鎮的時候精神勁兒不大行，走路也有點直不起腰來，說是喪家之犬實際上也不算太過，但方勝他老子方正一說過喪家之犬也有大喪和小喪的區別，這個大喪就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灰溜溜的行屍走肉一般，但這個小喪就是一種很有骨氣的臨走還要做出點事情讓大家看看爺們依舊有手段的喪法。

    所以方勝走到劉鎮汽車站的時候，就覺得他得小喪一把，讓人知道他方勝的厲害，但說實在的方勝的本事也就是那樣，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什麼能讓大家都記住他的辦法。

    可能也真是因為興致不高，沒了精神勁兒去想那些壞主意，方勝在汽車站站了大半天也就是想出了個寫個英文大字報痛罵幾個仇家的想法，他在美國這幾年，別的沒學太明白，但這個罵人的話是出口成章的，除此之外，大字報這個也是他的老本事，想上半天，居然繞回到了看家本領，這個也真是讓人扼腕歎息很有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涼。

    然而這個悲涼卻還不算完，因為方勝想好了辦法，買了張大紙，寫了幾句「令尊的衣櫃裡藏著一匹母馬，你奶奶的靴子裡開滿了鮮花」這樣的話之後，突然又意識到自己其實也沒有什麼合格的能看懂他這些東西的仇家。

    魏胖子跟他是不打不相識，到了後面大家又很有些兄弟意氣相投的樣子，說不定以後還要投靠，這個自然是不能亂來的，可除了魏胖子這個雜學不少的之外，方勝認識的那些人裡面，就真的沒有能看懂他這個英文大字報的人了。

    劉長勝他的確是痛恨的，但方勝不用想也知道這個老王八俄文或許懂一些，但英文絕對是看不懂的，他想來想去，想去想來，終於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覺得羅三貴大概是能看懂自己在寫些什麼的，所以在極度有問題的神智之下，方勝就把羅三貴的名字注在了一邊，說是可以請他來翻譯。

    然而方勝也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個備註，讓羅三貴幹出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因為方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羅三貴這個英文，實際上早就不大行了，不是說你讀書多，見識不少看得遠那就學得會語言的，這個是個天賦和努力的結果，是很硬性並不浪漫的東西。

    所以一九九五年五月的羅三貴看到方勝留下的那張大字報就直接憋紅了臉，然後一晚上沒睡，第二天一早紅著眼睛就去了劉鎮剛剛開起來的一個外語培訓學校喚作三德的報了名。

    只不過這個報名由於實在倉促，所以羅三貴也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這個錯誤讓他人生中第一次意識到了原來這世上還有比方勝更不是人的東西。

    因為他之前路過的時候聽說這家學校師資力量雄厚，還有很多外教，並且看到了那個韓國校長白紙黑字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學習一個月就絕對可以外國友人對話自如。

    除此之外，對於拿到班級第一名的學員，還有五百塊的巨獎，這些承諾，對於一個立志要在最短時間內打倒方勝那個王八的青年來說，無疑是極具吸引力的。

    「怎麼是你？」然而當羅三貴交了錢滿懷著雄心壯志，在早上七點鐘就來到三德英語培訓學校準備上學的時候，他就愕然的發現了一件很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因為他看到的第一個教師居然是他在劉鎮中學見過的一個英語老師，而且是印象非常深刻的一個英語老師。

    因為這一位崔姓大哥除了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很認真的練過東北大秧歌之外，在他中年的時候，也很認真的想要發展這個事業，所以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元旦前十幾天的日子裡，還是學生的羅三貴就被這個崔老師看中了點了出來，然後臉上塗著粉，穿著一種很莫名其妙的如同燈籠一般的粉色傳統民族服裝走上了街頭。

    這個事情對於羅三貴來說，簡直就是畢生的恥辱，因為他們這個方隊一出場，就得到了哄堂的大笑，羅三貴不男不女的樣子給劉鎮不少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種印象在羅三貴成年之後，依舊如同噩夢一樣的追隨著他和當年參加這個活動的同學們，以至於羅三貴和他們在劉鎮狹小的街頭上相遇的時候，大家會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去裝作並不認識去避免這個記憶的甦醒。

    但人生這個事情，就是如此的弄人，羅三貴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人再一次的成為了他的授課老師，羅三貴瞪著眼睛看著這個熱情的想要擁抱他的大秧歌愛好者，心中忍不住就有了一種五女投江的悲涼，他不停的告訴自己，時至今日，事情都很不同了，他羅三貴來是想要學好英語的，只要認清楚了這個目的就可以了。

    但很快，當這一位崔姓老師用東北話標注起英文來的時候，羅三貴的心就沉到了底，他雖然沒見過真正的洋鬼子，但總是見過方勝這個假洋鬼子的，總是聽過英文的廣播和唱片的，他懊悔萬分的抱著頭，把希望放在了下午的外教課上，他再一次的告訴自己，這個崔老師講的只是語法，他的發音不重要的，他只要認清楚自己這個學習語法的目的就可以了。

    然而在羅三貴的滿心期待中到來的外教走進教室大門的那一刻，羅三貴就驚愕的把自己手裡的書都扔在了地上，他突然發現，原來方勝不是一個很壞的人，因為方勝好像沒有這樣的騙過人，因為現在走進來的這個很像猴子的黑乎乎的越南人好像就是這個學校所謂的外教，他憤怒的站了起來，大聲的衝著那個跟在後面的中國助教質問了出來，然後得到了一個他覺得連方勝這種王八都不可能想出來的答案。

    因為助教拿出了一本很不乾淨的菲律賓旅遊手冊，然後指著那個越南人說：「這個你自己來看，菲律賓的官方語言的確是英語的，這個菲律賓人你不能說他不是外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