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們的時代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太黑暗了 文 / 張正一

    羅三貴動了找報社的心思之後，就直接出了三德英語培訓學校，順著人民大街走到了頭進了劉鎮晚報的大門，一看到羅三貴鬼頭鬼腦的貼著牆走了進來，一個帶著大蓋帽的老傢伙就從門房裡面拿著個小棍子趕緊打開門攔在了前面，羅三貴心裡面想著事情，就沒看見這老傢伙竄出來，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可等到他看清楚這個老傢伙的樣子之後，他就覺得他這件事有希望了，中國人辦事都喜歡講究個有人，覺得一有人這就不用摸著石頭過河，而是點著燈順著人家帶出來的路又好又快的把事情辦了。

    羅三貴看到這個姓王的老傢伙之後，心裡面就忍不住高興了起來，這個老王之前是在藥站上班的，羅三貴做翻譯的時候還很和這個老王做過一陣子朋友，大家彼此都有點投緣的意思，有了這個熟人，哪怕只是在門房看著大門，那也總比什麼人都不認識的好。

    寒暄幾句之後，羅三貴就把事情說了，本來他還以為老王要拍著胸膛說這個事情我帶著你辦了這樣的壯言，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老王一聽是這種事情，就直接搖了搖頭，說：「你這個事情，怕是報不出來。」

    「怎麼就報不出來呢？他們騙人耍流氓，現在報社不都是在報這些嗎？」羅三貴一聽就有點著急了，除了著急之外，他還有些不能理解，他到報社來反應情況，不是一拍腦袋想起來就來了這麼簡單，而是有過一些深思熟慮的，甚至還能說出幾個案例。

    像是他們家邊上那個屠戶居然賣母豬肉病豬肉，還有劉鎮有個老師收了錢改考試成績等等這都是劉鎮晚報報道過的，每次報道的開頭都是什麼根據市民反應情況云云，憑什麼這些能報，他這個就不能報，憑什麼人家這些市民能反應，他這個市民就不能反應了？

    「人家那個都是影響很廣泛的，你想想，要是吃的肉，吃的糧食不乾淨了，誰心裡面不著急兩下子，萬一自己吃的也有問題呢？還有你說的那個改成績的，誰家裡沒個讀書的孩子，萬一這個不是個別現象呢，一報道出來，這些都是大家要搶著去看去關注的，早上出來的報紙，說不定中午就賣光了，和人家一比，你這個事情，就不是事情了，誰沒事去學英語啊。」

    老王在報社看了一年大門，見過不少來反應情況的群眾，開始的時候，還不大清楚什麼該報道什麼不該報道，只要是有群眾來，他就當成個很重要的事情趕緊幫著找接待記者來記錄，但時間一久，挨了好幾次批評之後，老王就知道輕重知道好歹了。

    這個雞毛蒜皮是肯定不能耽誤人家記者時間的，他拿個表格讓人家填了就能打發著把這件事放著拖著不管了，除了雞毛蒜皮之外，沒幾個人關心的小眾事件這個也不用管了，基本上是沒有記者願意浪費時間的，羅三貴這個事情，就是後面的那一種沒幾個人關心的，他跟羅三貴之前很熟，就直接把這個規矩說了，最後，還說了一句：「你要是想找，我這個臉面也能給你叫兩個記者，但成不成，就說不好了。」

    「這怎麼能是個小事呢？這明明是個大事。」老王把這些話說了之後羅三貴瞪著眼睛愣了半天，心裡面的委屈讓他的胸口一陣子起伏，差一點就紅了眼圈，情急之下，就把方勝吹噓他如何搞掉劉長勝的那一套拿了出來，說這個事情實在是很大的事情，因為金三德這個韓國人跑到中國來詐騙，如果沒有人管，這就是一八四零年列強把大炮從海上打過來一樣，是喪權辱國！

    他這麼一說，老王也只能瞪著眼睛進了門房打了個電話，然後又把羅三貴帶到了報社一樓的一個小辦公室裡，指著裡面一個女記者說：「你想辦這個事情，我也不能攔著你，這個小王，年輕，有幹勁兒，我給你找了她，說不定你們能報出點什麼來，但我也給你說句話，別太當真，當了真，心裡面憋著口氣，那就是自己難受了。」

    老王能做到這個份上，羅三貴還有什麼可說的，千恩萬謝的送走老王之後，再回過頭來的時候，看清楚小王樣子的時候，心裡面就又多了那麼一點希望，這個小王不是別人，正是他在龍山上學時候的一個同學，他上學時候還幫這個小王擦過黑板，多少是有點交情的。

    坐下來之後，事情也的確是像羅三貴期望的那樣，小王一個是非常熱心願意幫同學出這口氣，另外一個就是像老王說的那樣，小王年輕，很有幹勁兒，也很想幹出一點事情來，她在報社裡面算是最下面的一層，資格不夠做什麼都伸展不開手腳，也正需要一個響噹噹的報道打開局面，羅三貴這個事情在她看來，倒是個合適的話題。

    雖然老王說的也沒錯，學英語這個小眾事件哪會有幾個人關心，實在是沒什麼好看的，但要是往上提一提，報成外國詐騙犯，這個就很有意思了，中國這才打開國門多少年，劉鎮這才有多少外國人，這就開始有詐騙的了，這種要是不叫新聞那就沒有新聞了，小王就是看中了這個報道的點才有了把握，說你這個事情我給你辦了，非給他三德培訓趕出劉鎮不可，一定徹底揭發他，你就等著見報吧。

    「那我再去找找教委，加一把火。」羅三貴聽的有點激動，覺得人家一個姑娘都有這種雄心壯志，他一個男的可不能就坐在家裡等著，他想來想去，就覺得自己還能找找其他單位，他倒是知道辦學這個事情非得從教委走不可，要是沒有教委的同意那就是非法辦學了，這個可是三德英語培訓學校一開始的時候就自我標榜過的，說這是教委認可的正規學校。

    但等到羅三貴到了教委被一個中年馬臉幹部叼著煙接待完了之後，他卻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實際上他在教委說的話和在報社說的差不多，但這個聽眾的反應就很不一樣了，老王雖然不當回事，但也中間點評幾句，小王更是邊聽邊記錄非常認真。

    可這個教委的幹部就很不當成什麼了，中間還走了神兒，以為羅三貴是來辦學籍的，以至於羅三貴不得不從頭又說了一遍，最後還是羅三貴自己問要不要留個聯繫方式這個幹部才拿出個表格讓羅三貴填了，然後就是一句你回去等消息就把羅三貴打發走了。

    羅三貴懷著事情怕是真的要像老王說的那樣成不了的沮喪心情走出教委大門的時候，心裡面沉重的不行，他抬頭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覺得這個世界可真是太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