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深情散盡,愛已成殤! 第一百三十三章 悔 文 / 玲瓏如玉
她咬著牙,勉強撐著自己站起身子,轉身她向輝龍殿跑去。
跌跌撞撞跑進了輝龍殿,腳步停在光潔的漢白玉桌前。
那一晚,他早就想好了吧。
想好了,要送她走,然後親手瞭解自己的生命。
他的眼神和每一句話,奇怪的語氣,無不是再跟她做最後的訣別。
她怎麼就沒有聽出來?
淚水磅礡而下,她無法控制的哭出聲音來。
「你說,一個連他的父母雙親,都容不得下的人,他是不是很可憐?」
「是可悲,只能說明他一無是處,不是不孝就是十惡不赦,這樣的人不止可憐,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這聲音如同夢魘一般響徹在她的腦海中,他是那樣想得到她的一絲安慰。
可是,她卻生生斷了他的活路。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早點知道這一切那天晚上我絕對不會那麼說。」
她伏在桌子上,手緊緊攥成拳頭,一下重似一下的捶在桌子上。
原來,他吃人、奶,殺人,都是逼不得已的。
原來,她之所以還能活在這個世上,是用他的命換來的。
「我此生絕不能將背叛我的人留在身邊,縱然是你,也不例外。」
「張小沫,塔山的四個生死關口,你有命就活著走出去吧。」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她卻沒有聽到。
他最後卻還是放了她,留下了她的性命。
雖然,她自塔山而下,遍體鱗傷。
但是,她卻絲毫不怨。
他怕太后日後殺她,逼太后發了毒誓。
他看到了她與北宮星斕相見,卻還將玉璽給了她,放她離開。
而一直到他死,她竟然連一句信任都沒有給他。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帶給他的是冷漠,不耐,厭惡
這一刻,她突然恨極了自己。
北宮星輝的十惡不赦與此時的她比起來,彷彿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她才是真正的狠毒,看到輪椅被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的。
如果他不在乎她,又怎會親手將那個輪椅修好,放在眼前。
可是,那一刻她被驚喜和疑惑沖昏了頭,只想著快點離開,一刻也不想多呆。
她重新拿起手機,繼續看下去。
她看到午夜裡,他一個人悄悄的修理著輪椅,那樣認真,那麼小心。
輪椅修好後,他開心的笑了,絲毫雜質都不參雜的笑容。
如同一個孩子,失而復得玩具之後的滿足和高興。
她看到那晚她在他寢殿中走出去後,他馬上坐起身子,眸色憂傷的雙眼。
他拿起那個圓形的拼圖,她驚訝的發現裡面竟然另有蹊蹺。
隨後,是他痛苦的眼神和悲傷的怒吼聲。
他呆呆的捧著那個東西坐了很久,後來,傳出他絕望的聲音。
「我苦苦找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我等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哈哈哈哈」
他仰頭狂笑起來,那笑聲接近於哀嚎。
他雙手在兩側狠狠的向上用力,怒吼著,聲音撕裂,「父皇,究竟是為什麼?我是你第一個兒子,嫡親的骨肉,你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的對待我?你可知道,這二十多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紫陌的臉上漸漸變成了慘白,她雙唇不住的顫抖著。
起身跑向寢殿中,在床頭找到了那個東西。
那枚金色龍紋的印鑒,她輕輕的拿出來,精緻的很,上面有四個小字,蒼勁有力:為朕所用!
「沒想到,十五年我人不人鬼不鬼熬過來要尋找的兇手,竟然是我的父親。」
北宮星輝的聲音顫抖著,充滿淒厲的絕望。
淚痕未乾,刺痛的淚水再次鋪滿臉頰。
那天晚上他鬼嚎一般的聲音,響徹東宮,她有聽到的。
她甚至拿了枕頭將頭蓋住,心裡還罵他是個瘋子。
如果,如果她能來看看他
那麼,他是不是不會走的那麼孤單,那麼痛苦。
屏幕上,男人幾乎剎那間蒼老了許多,他的意志和狠辣絕情,一瞬間彷彿都被抽空了。
他蒼白無力的身影在夜色中顫抖著,猶如一尊石雕,孤寂了千萬年之久。
最後一段視頻,是他手裡拿著一幅畫,仔細而認真地端詳著。
眼神溫和,充滿憐惜,小心翼翼的拿在手裡。
紫陌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一定是想起了此生最愛的那個人。
最後,他將畫一寸一寸的捲起來,眸色緊緊盯著,萬般不捨。
終於,他將畫放在了床榻裡側的一方暗格中。
然後,他緩緩轉過身,手中一把銀亮的小刀嗖然而出直刺入咽喉。
紫陌倏然閉上了眼睛,這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他對著自己下手的一瞬間,仍舊那麼的果斷狠辣。
她哭倒在床榻上,臉上淚流不止,心中早已血肉模糊。
從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為他難過至此。
她與他之間,除了那一夜的簫聲輕談,再無美好的回憶。
在她的面前,他裝作魔鬼猛獸,她心裡罵著他是大變、態,畜生不如。
卻是這樣一個人,救了她兩次,夜間的呵護餵藥,冰巾去燒。
她卻很少給過他好臉色,直到他死了,她才知道,原來,他對她那樣好過。
「北宮星輝,你怎麼能這樣?你又何苦如此?」
她低吼出聲。
他在意她的可憐,不要她的同情,更受不了她的嘲笑。
可是,他卻終還是不瞭解她,面對一個對她好的人,哪怕是別人眼中的魔鬼,她亦願意與他做朋友。
她卻不無法瞭解,如北宮星輝那樣的人,早已無法忍受旁人的關懷與溫暖。
那些在高傲的他眼裡,都被化為可憐與同情之列。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自暗格中。除了那幅畫,還有那串七蓮寶珠。
輕輕一揮,畫像便展現在眼前。
畫上的確是位女子,模樣長相都與晚櫻有幾分相似。
她的手顫抖不已,甚至無法再負擔一幅畫的重量。
畫像,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她神色慌亂,抬起腳步便往外走。
「不,不會的。」
她便走便低聲說著。
走出寢殿之後,她的腳步倏然停住。
眸色中帶著幾分驚恐,緩緩轉過身去。
她慢慢的提起腳步,緩緩的走回來,彷彿前面是什麼妖魔鬼怪一般,終於在床榻前站定了腳步。
似鼓起巨大的勇氣,垂頭看去。
眼中的驚恐懷疑緩緩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死灰般的絕望之色。
那畫紙上淺笑嫣然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一筆一墨,都是她親手所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