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5 洛禾的恩怨1 文 / 西未
另一個人?
洛凌霄忽然想到,前世洛凌鳳和她撕破臉皮、原形畢露的時候,曾經在她的耳邊說過的那句「……只不過她對父王不忠,所以我娘趁她剛產下你虛弱的時候,告訴她她的姘頭死了,你娘大悲之下就血崩死了……」,又想到郭嬤嬤說過的「長公主那時也不過十四歲還未及笄,卻是有心上人的,只是身份特殊,難以見面」。
雖然懷疑自己的娘親心中另有其人,在世人眼裡都是不孝之至的事情,但若是她的娘親真的是有其他喜歡的人,她……她會不會有可能,也並非洛騫,而是那個人的孩子?
有洛騫、洛凌鳳和林氏那種親人,對於洛凌鳳來說簡直算得上是刻在骨頭裡的恥辱。所以,這樣的猜想,的確是個實在太美好的祈願。
與其讓一個能夠下得了毒手去殘害孩子的男人做她的父親,她寧願沉浸在這種幻想之中,讓那個不知名的娘的心上人,做她的父親。
沈氏見她發了愣,以為是自己說的話嚇著了她,忙打了自己的嘴一下,抱歉道:「凌霄,瞧我這沒遮攔的,不說這些了!我們說些別的。」
洛凌霄方才回過神,搖搖頭,笑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娘親的樣子,想入了神。您繼續說,沒事的。」
看她的確沒有勉強的意思,沈氏才肯接著說下去,只是她也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說了很多不妥的話,便就此打住了這個話題,草草結尾道:「再後來,我陪著老太太回了宗家,被老太太許給了你四伯父,就沒怎麼見過長公主了。」
洛凌霄知道再問,沈氏大概也不會說下去了,畢竟她想瞭解的事情涉及的人都是在洛家舉足輕重的,沈氏說得太多,對她並沒有好處,便依著她的話,調笑道:「那四伯母給我講講您和四伯父的事情吧!」
「我們有什麼好講的?老夫老妻了……」沈氏的面頰上紅暈朵朵。
洛凌霄隨即一派嬌憨地纏著她,要她給自己講講。
於是沈氏無奈,簡單挑了幾個她和洛禾之間相遇相知的時候、並不逾矩的故事說了說,無非就是兩個性格溫和的人看對了眼,然後洛禾就向老太太苦求將她求了去做了妾室,待到合適時機,又把她抬了做妻子。不過洛禾當真是個專情的人,縱使其他人勸他納妾,他身邊也至始至終只有沈氏一個女人,連通房都不曾有。
當黃梅將茶和茶點拿上來的時候,洛凌霄親自捧了一塊糕點請沈氏品嚐。
兩人一道喝茶吃東西,洛凌霄忽然發現沈氏幾乎沒有說過她和洛禾的孩子。其他幾個洛家伯父都帶了嫡子來,只有洛禾夫妻兩人沒有帶任何孩子。所以她隨口就問道了:「四伯母,你和四伯父感情這麼好,可有孩子?」
當洛凌霄說到孩子的時候,沈氏渾身忽然一僵,溫潤的眉眼之間劃過一絲深深的恨意,雖然閃過得很快速,可是還是被洛凌霄捕捉到了。沉默了一會兒,沈氏輕輕開口,聲音卻有些木訥:「……沒,沒有,我們,沒有孩子。」她的手裡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袖,像是抓著救命稻草,狠狠地抖著。
洛凌霄看她的眼神,裡頭都是乞求她不要再問下去的悲傷,便也大約能理解,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她也曾經做過一個悲傷無奈的母親,遂而對沈氏有苦難言也是心生悲憫,便當真沒有追問下去。
兩人又轉了話題,聊了一會兒,沈氏告辭要走,洛凌霄就讓黃梅每種糕點都拿了些用食盒裝著帶去給洛禾嘗一嘗,沈氏沒有推辭,收下告了謝,便回了被安排住著的客房。
沈氏走了之後不久,郭嬤嬤就回來了。洛凌霄屏退了左右,把她單獨留下,詢問了她一些關於洛禾和沈氏的情況。
郭嬤嬤想了一會兒,才道:「小主,您問起,老奴才忽然想起來聽說過,四老爺身上是有發生過一件事的。」
原來,洛家人當中,一直流傳著一種說法,只是因為老一輩的下人相繼離開或者過世,知道的人也越來越少,郭嬤嬤也是偶然之間聽人當笑談說的。
當年厲之武看中的人,並不是洛家小少爺洛騫,而是洛家庶出的四子洛禾。要知道,厲之武到洛家拜訪的時候,洛騫不過是個剛呱呱墜地的小嬰兒,厲之武作為一個官場摸滾打爬多年的人,怎麼可能單憑「投緣」兩個字就定下自己的義子——換句話就是繼承人?所以厲之武最初相中的,應該是比洛騫大了三歲,看著就清秀聰明,根骨好的四少爺洛禾。
所以洛老太爺當即就跟洛老太太、也就是林氏商量,要把洛禾帶到林氏名下做為嫡子來養著,到時候厲之武認他做義子,也不會太過辱沒了大將軍的身份。
只是林氏是個掌控欲極強也極度自私的女人,她怎麼可能忍受得住一個妾室的孩子的未來,比她的一群兒子都要好?她便各種哭鬧不休,硬生生逼著本來就懼內的林老太爺沒辦法再提出此事。
只是解決了林老太爺這邊,還有厲之武那邊。無論是林家,還是洛家,都沒辦法得罪一個驃騎大將軍。
就在這個時候,洛禾卻不爭氣地患上了病。症狀為時常心肺劇痛,不能勞累,得經常躺在床上靜養。
厲之武派人送了很多名貴藥材,都沒辦法緩解洛禾的病。一個驃騎將軍的繼承人,怎麼能是一個病秧子?厲之武對洛禾,是真的絕望了。
就在這時候,已經一歲多、比別人都早學走路並且已經能跑得飛快的洛騫,在厲之武偶然再次拜訪的時候,掙脫奶娘,衝出來抓住厲之武的衣服,「呀呀呀」地手舞足蹈,而且對厲之武十分親近的樣子。這時候,厲之武才真正注意到了洛家這個小少爺,大悅,收了他做義子。
洛禾的親娘,也曾經是洛老太爺風頭無兩的寵妾。她發現洛禾的病另有蹊蹺,就跪在洛老太爺書房前,求他主持公道。洛老太爺因此對林氏起了疑心,雖然沒有證據,但經過觀察,也信的差不離多了。但此時大局已定,要是把是林氏從中作梗的事情公佈出去,那驃騎大將軍的怒火,燒著的肯定不止林氏,還會燒上整個洛家。但是洛禾的親娘的懇求,讓洛老太爺感覺到了這個四子也是掌心一塊肉。他心裡憐惜,便威脅林氏,要她把洛禾養在名下,而且要好好養,不然就寫休書。林氏自知理虧,雖然還是死活不肯讓洛禾成為嫡子,但也答應了要把洛禾按照嫡子有的待遇放在自個兒名下養著。
只不過,當洛老太爺帶著洛騫上京之後不久,洛禾的親娘、那個妾室,就被發現一根繩子吊死在自己的房裡,留下遺書,說是自己怕唯一的孩子被帶走,才給四少爺下毒造成生病的假象。眾人之中雖有人懷疑,也都被此時已經是一家獨大的林氏給鎮壓下去。
這件事,便再沒有多少人敢說。
洛凌霄聽完郭嬤嬤的話,倒是大致有了個明白。她敏感地捕捉到了洛禾生病時候的症狀,簡直……和她那時候纏綿病榻的症狀,一模一樣。
林氏呀林氏,我不欲讓你上棋盤,你卻偏偏要送到我跟前。洛凌霄冷笑。
下人之間的流言,大多都不是空穴來風的。即使這件事和郭嬤嬤說的不盡相同,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林氏和洛禾之間,可不是單純的嫡母和庶子,說不定,沈氏在想到孩子的時候的那個充滿恨意的眼神,也和林氏有關。
她可是,對一切對洛家有仇的人,都有興趣。哪怕對方也是個洛家人。畢竟一個人下棋,總有種無聊的感覺。
「郭嬤嬤,你認為我這個四伯父和四伯母,是什麼樣的人?」洛凌霄思索了一會兒郭嬤嬤的話,忽然問。
郭嬤嬤略作思考,道:「老奴雖然和四老爺、四夫人沒有見過幾次,但是有聽說過,四老爺以前去考秋闈,一舉就當上瞭解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再沒有考下去。後來在洛家的鋪子裡幫忙,因為和大管事吵了一架,所以被召回來,一直賦閒。」
為什麼?怕又是林氏做的好事吧?
洛凌霄沉吟片刻,對郭嬤嬤點點頭,道:「郭嬤嬤,你下去吧,待會兒若是夜雨回來了,讓她來找我一趟。」
夜雨的長處,正適合在這個時候發揮。
夜雨在接到洛凌霄的指示之後,不過半日,便打聽到了洛凌霄想要的信息:洛禾考秋闈之前,沈氏剛巧懷孕。考得解元之後,文章才華一時人人稱頌,眾人都認為他將是下一個狀元郎。他隻身進京,住在當時已經是洛王的洛騫這裡待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卻傳回來沈氏小產、且命在旦夕的消息。他與沈氏舉案齊眉、鶼鰈情深,怎麼受得住這種消息?即使春闈在即,他也毅然決然放棄了考試,回去守著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