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50 文 / 西未
只有洛凌鳳,扒住桌沿的手指,指關節被捏的發白,她記起來,就在這宮中,同樣是蓮肆給了話,她人生中,第一次受了掌摑之痛。
她冷冷看了眼正在慶幸保了命的兩人,心裡卻一陣子怒氣……傷在臉上,是教天下人看的笑話,那種恥辱,根本和被凌遲處死是一樣難挨的。
慶幸……慶幸什麼!
蓮肆這已經是不可撼動的最終決定了,所以當品公公和全公公兩人各領了幾個嬤嬤進來的時候,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話。
三個人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嬤嬤們的大手鉗制住,捆了,塞上布團,然後壓著跪在蓮肆跟前。
「就在這兒行刑吧。每人五十掌摑,少一個或者輕了一下,你們自己去領罰。」九千歲是這麼說的。
「要是誰敢呼痛叫出聲音,那就三個人一起成倍。」九千歲是這麼說的。
於是,現場靜的可以聽見針落地的響動,除了那清脆的嬤嬤們用小竹板行刑時,竹板和嬌嫩的皮膚接觸的清脆聲音。
三個人,一個人是恨,兩個人是怕,竟然都硬是咬牙沒發聲。理智上對於蓮肆的恐懼,已經完全壓倒了洛敏和陳琳雯臉上的劇痛;而洛凌鳳,則是瘋狂地滋長著內心仇恨的籐蔓,她恨她曾經少女情懷喜歡過的蓮肆,恨處處都能奪了她的光彩假惺惺的洛凌霄,恨軟弱無能還裝多在乎她的楚珜,恨從沒發揮過作用卻像吸血螞蝗一般的洛敏。
她的眼此時紅的能滴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出一片猩紅。
小姐們都是身驕肉貴的,誰見過真正罰人的現場?不過看了一眼三人臉上逐漸變得紫脹的怪異顏色,就有人死死摀住嘴嚇哭了起來。但更多的卻是帶了事不關己的冷漠和嘲諷,並且暗暗打量方才對九千歲都說上話的洛凌霄。
九千歲竟然意外地很寬容這個新上任的侍筆的鸞和郡主,這長此以往下去,說不定她們就該巴結起她而不是笑話了。
大家的心裡那是現實而雪亮的,尚在恐懼裡就開始敲響了小算盤。
「回九千歲,五十下掌摑已經行刑完畢。」那些嬤嬤冷沉著面容,井然有序地在行完刑罰之後收起竹板,完全不管洛凌鳳、洛敏和陳琳雯已經痛得暈倒,沒有她們扶著便統統軟倒在地上,便福身向蓮肆請命。
她們的面上沒有一般宮人見著蓮肆的恐懼,所以應該是蓮肆手下用慣的人了,對那被行刑的三人不會手軟。
「下去。」蓮肆一動手指,然後起身,像是乏極了一般,瞇了瞇眼睛:「這勞什子夫子當真是累人又無趣,今日的課便上到此吧,本座要回去休息了。」
累人無趣也是你自己找的吧!
底下人差點都被氣內傷了,但是聽見這大神終於要走了,皆是歡欣鼓舞,哪有更多時間去想多餘的?
「小東西,」品公公和全公公手上纏著簇新的白緞子,彎著腰讓蓮肆扶著走,蓮肆卻忽然轉身,指著洛凌霄,道:「仔細打掃你那小院子,本座改日有空便去你那過府瞧瞧。」
這竟是正式要在明面上登堂入室了。
「等等,對了,」蓮肆又似乎想起來什麼,臉上的表情舒緩而愉悅:「『聽說』離你及笄不過幾日了,既然本座要了你,本座不妨就再送一禮,你這及笄禮,司禮監承下了。」
對他這若隱若現夾雜了絲絲縷縷曖昧的話,洛凌霄無言,瞪了他半晌,才受寵若驚一般行禮道:「謝過九千歲!」
蓮肆一離開,這屋內瞬間就炸開了鍋。
楚珜親自把御醫從門口揪進來,就地就給洛凌鳳她們診斷。
而楚琰則掙開束縛,衝到洛凌霄面前,鐵青著臉,捏著拳頭,沉默不語。
「二表哥……」洛凌霄歎息了一聲。
楚琰仔仔細細把完好無損的她看了一遍,餘光掃過洛凌鳳她們紫脹的臉面,苦澀地咬牙打斷她:「霄兒,對不起,都怪我沒用!」然後瘋了一般奪門而去。
本來宋婉君還想湊上來對楚琰說些什麼,誰知她還沒走近,他人就已經跑了出去。宋婉君咬著唇,恨恨地在背後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後挽著楚笙歌,道:「笙歌……」誰知一轉頭,她便看見楚笙歌來不及收起來的憤恨目光。
楚笙歌的目光所及之處是……
洛凌霄?
宋婉君心裡疑惑,忽然有些防備。
楚笙歌這是為什麼這麼看著洛凌霄?她若是為了太子,應當看的是地上那被楚珜緊緊抱著就差融在一起的洛凌鳳。
她……
她是為了她的琰表哥?
宋婉君的臉色忽然難看起來了,只是楚笙歌背後站著祁王,她不能輕易得罪,所以在楚笙歌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之前,宋婉君已經換上了輕鬆的表情,挽著楚笙歌一道往外走。
洛凌霄無語地看了一會兒楚琰出去的方向,然後對意圖前來道喜的幾個小姐淡淡笑了笑,沒有多親熱的樣子,她甚至連洛凌鳳一眼都沒有多看,只是對楚珜道:「大表哥,待會兒我會讓人去您那取那十萬兩。」
楚珜正在那哀哀淒淒,抱著腫成豬頭的洛凌鳳恨不得感同身受的時候,徒然聽到這麼一句話,驚得沒把舌頭咬了,他抬眼看洛凌霄,後者的表情沒有一絲軟和或者開玩笑的成分,也就是說洛凌霄連這麼亂的場景都沒忘要錢,果真是個死要錢的,方才好不容易對她改觀了些許的楚珜頓時又下垂了唇角,冷哼一聲,怒氣沖沖吼道:「不用!本宮說過會給便會給!十萬兩會直接送到你府上去!」
「如此甚好。」洛凌霄卻無視他的敵意,冷淡地點頭,帶著洛凌香一同離去。
大約是因為頭次見人這麼被打,洛凌香有些害怕。洛凌霄之所以沒有讓夜雨她們蒙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這場景,就是有意要鍛煉洛凌香。
香兒被保護得太好,而郡主府上的下人平素都上下一心,幾乎沒有出過什麼需要動上刑的錯誤,所以環境自然是安逸而美好的。小孩子本來就記性短,前些年吃的苦頭,這幾年她越發淡忘了。
只是她這份被養在溫室裡出來的單純,的確是不適合成長。
所以洛凌霄也會時不時讓她開始接觸一些黑暗的面,比如血腥與暴力,人心與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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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京城裡,陳家小姐、洛家的兩位小姐和曾經的洛家大小姐、如今的鸞和郡主一齊上了話題。
一是前三者得罪了那明王九千歲蓮肆,被施了刑,臉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好。
據說那洛家人回去就關上了郡王府大門,而陳少保則想為愛女討回公道,在御書房前跪了大半天直到月亮都出來了,也沒得召喚,反而是晚膳時九千歲帶了個食盒去了御書房,皇上屏退左右落了門,和九千歲兩人共用了一頓飯;九千歲再出來的時候,便帶出了「將教女不嚴的陳少保痛打二十大板」的命令。這讓九千歲是否是以色侍君的爭論越發尖銳。
二是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太子殿下把人家洛郡王府的洛凌鳳洛小姐給抱的那叫一個滿懷嚴實,後來御醫說要靜養,人就直接將洛凌鳳親自抱回太子宮進了寢殿去。
不出幾個時辰,宮裡便傳出了太子殿下不顧文皇后的阻攔、硬是跑到了皇上面前為洛凌鳳求一個太子妃的位置,彼時九千歲正和聖上在共進晚膳,於是太子和陳少保跪做了一堆,最後也一併被罰了二十大板,不過那太子妃的位置還是因為早先「鳳星」的說法而落定了。洛凌鳳這是正正經經的未來太子妃了,宮中出的聘禮也將在她及笄之時送上。
三便是那鸞和郡主被九千歲收用做侍筆的……額,丫鬟?這可是九千歲身邊頭一遭出現了他認可存在的女人。
而且聽說那陳家小姐和洛家兩位小姐被罰,還和這鸞和郡主有著直接關係。這麼說來,九千歲這是在為鸞和郡主出氣?不過大部分人接受的說法是另一種——九千歲生氣在先,鸞和郡主被收用在後。畢竟九千歲的性格擺在那,要相信他能和平地對待一個女人,還不若相信太陽是打西邊升起的。
不過接下來幾日,這京城裡的動作開始變大到可以蓋過這些話題了。
蓮肆當日在眾人面前撂下司禮監要幫洛凌霄辦及笄禮的話,這是以便於他明面上做事。
雖然洛凌霄抗議了好幾次,她本來打算及笄禮只請幾個相熟的人便好,誰知道蓮肆卻堅決不妥協,一定要將此禮辦的無比盛大。
於是兩人的意見早在她回太學書院上學之前就發生分歧,這也是為什麼蓮肆忽然急於把他們放到明面上去的原因——這樣一來,他先斬後奏任何事,她也拿他沒辦法。
這本是初冬了,蓮肆卻讓人立馬著手準備,四方的鮮花,果子,山珍,海味,就如同不要錢一般流水似的往京城運。
人們只看見一輛一輛裝滿貨物的馬車日夜不停地行入京城,就連夜裡,有九千歲的手諭,城門也得為這些馬車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