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大婚 文 / 莫悠
欽天監正使夜觀天象,翻遍黃歷,終於敲定了八月十五為長公主大婚的黃道吉日。
那一日,陛下頒布了一道旨意,普天同慶。
那一日,百姓早早地收起農具,紛紛駐足圍觀,人頭攢動,前來一睹盛況空前的皇家婚禮。
在隊伍最前面的是開道的侍衛,後面跟著的陪嫁隊伍綿延不絕。照君嫵的本意,這場婚禮低調從簡就成,但陛下的意思是,把她嫁給花翎已是愧疚萬分,只能在金銀器物上補償一二。
不過百姓們並不在意這些,他們最好奇的是新郎官長得是圓是扁,是胖是瘦。
「這新郎官樣子真好看!」一人由衷地讚道。
花翎就是皮相好。記得他今早入宮接駕時,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只見他胸前戴著喜慶的大紅花,意氣風發,微微一笑,眉目盡顯風流。
另一醉酒人搖頭惋惜:「只可惜是個太監」話音未落,有人就及時地摀住他的嘴,低聲喝道,「你不要命了,連這話也敢亂說?」那人才訕訕地閉嘴。
這一小插曲君嫵並不在意,倒是阿蘭上了心。
是夜,喜房燭火揮動,**一刻值千金。宮人們很識趣,道了喜之後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順帶掩上了房門。
阿蘭是最後一個出去的,神情悲憫,看著她有如看著一塊砧板上的肉。君嫵面皮微微抽搐。
門咯吱一聲關了。坐在一旁的人軟綿綿地纏了過來,低語輕喃:「奴家很開心,終於娶到長公主了,長公主呢,是不是和奴家一樣,嗯?」
君嫵推開了那只毫無規矩爬上來的鹹豬手,虛偽地笑道:「開心。外面還有客人,花公公不用去嗎?」
他圈著她的腰,目光溫柔纏綿:「那些人哪有長公主重要啊?再說長公主今天這樣美,奴家才不捨不得走開呢。」
她正在使勁推著他的手停了一下。人哪,有時候就是這麼虛偽,一句好聽的話就能讓她丟盔卸甲。
君嫵是美人沒錯,但前幾任駙馬洞房時說的話直接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第一任只對男人感興趣的侯爺駙馬淡淡地說:「哦,是個女人啊。」
第二任只對習武感興趣的將軍駙馬抽出一把大鋼刀興奮地說:「長公主先睡吧,我先去練幾把。」
第三任只對讀書感興趣的呆子駙馬神情靦腆地掏出一本書:「夫人,這本書很好看的。」她眼睛賊亮,以為是什麼令人亢奮無比的小黃書,腦袋一探,上面赫赫幾個大字,道德經。
總而言之,她期待的正常的洞房開場白很諷刺地在一個太監這裡得到了滿足。很怪異的感覺。
她乾巴巴道:「你也很美。」
花翎眼眸倏亮,嗓音甜膩膩的:「討厭,長公主就會打趣奴家。長公主,現在我們已是夫妻了,奴家以後就叫長公主的小字,可好?」
「這不合規矩。」她正經道。
他微微瞇眼,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銀票,放到她手上:「除了每月孝敬長公主的一萬兩外,這是額外給你的,算是讓奴家叫你小字的報酬。如何呀?」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直直盯著他一會兒,然後毫無羞恥地接了那張銀票。
這是他們在醉仙樓時定下的協定,她答應嫁人,他每月撥出一萬兩真金白銀。
陛下,包括阿蘭所有人都在問她嫁給花翎是否有苦衷,哎,這個苦衷就叫銀子啊。
本朝規定,公主自成婚以後,所有供給的來源全靠封地的稅收,也就是說,要是倒霉地遇到個連年災旱什麼的,那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現在這個時候正好有個大金主從天而降,為什麼不好好抓住?反正這死太監的銀子都是搜刮來的,與其讓他拿著這筆錢有可能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還不如讓她來花吧。
「阿嫵。」他念起來婉轉動聽。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從前。她坐在父皇的膝上,父皇會抱著她,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給她講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她咯咯地笑著,沒心沒肺。
那是她最天真爛漫的歲月。之後父皇駕崩,她為父皇長女,一系列的重擔壓在稚嫩的肩上,幾乎喘不過氣來。
「哼,不理奴家,奴家要傷心了。」他別過臉。
君嫵這才回過神,淡然笑道:「花公公說哪裡的話?本宮何曾不理你了,本宮剛才在想問題而已。」
「別花公公左花公公右的,多見外啊。不如阿嫵叫我小花吧?」他笑意吟吟。
她渾身泛起了一股惡寒:「小花?若本宮沒記錯,太后也是這樣叫你的吧?」
他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什麼,他點點她的唇,笑得開懷:「原來阿嫵是在吃醋呀,放心,這個稱呼以後只有奴家的阿嫵這樣喚。至於太后那老婆娘嘛,奴家會想辦法讓她閉嘴的。」
君嫵斜了他一眼眼,虧得太后一路扶持他到現在,果然啊,太監都是沒良心的。
「阿嫵,我們該開始了吧」他整個人柔弱無骨地貼上來,曖昧地暗示道。
開始?
是,照理說,正常夫妻這個時候的確該幹點什麼了。可惜他是個太監。
一想到此,她豁然起身。他依依不捨地拉住她:「長公主是要去哪兒,今晚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正因如此,本宮才更要出去。」
「哦,這是為何?」
「本宮要去採根黃瓜。」
那日陛下答應可以所以從國庫中帶走一樣東西,她要了個人——一個擁有宮中數十年種植黃瓜經驗的花匠。
這花匠的手藝高到什麼程度呢?據說只要有土,就沒有他種不活的黃瓜,他還號稱他的黃瓜粗壯肥,天下無雙。
後面的人拉住了她禮服的腰帶,輕輕鬆鬆地阻止了她的步伐。他懶懶地靠在床邊,瞇眼,不緊不慢地說:「阿嫵,天色已黑,不如早早就寢吧。」
「小花乖,本宮去去就回。」她極具母愛地哄道。
他打著哈哈,明顯對這種事不感興趣:「采黃瓜這些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
「那怎麼行?」下人怎麼知道她喜歡多大多粗的黃瓜?
他眸光微閃,慢慢地拉著那根腰帶,強勢地把人一點點拉回到床邊:「阿嫵是信不過奴家的手藝,才要那勞什子的黃瓜?不如阿嫵來試試,看看奴家是不是浪得虛名?」
一垃,君嫵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向前倒去。她選擇了一個優美的姿勢倒在床上。
花翎人剛要覆來,她以手指撐面,優含笑:「花公公可別忘了在醉仙樓答應過本宮什麼了。」
他微微一愣,收手了。他垂目,如數家珍道:「奴家答應了長公主過去害奴家去皇陵守了三年的事既往不咎。」
「還有呢?」
「每月孝敬長公主一萬兩。」
「還有呢?」
他憋了會兒,咬牙不甘道:「不得長公主允許,奴家不能碰長公主一根汗毛!」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她盯著他那只慢慢爬到她腰上來的爪子,挑眉道。
他眼角彎彎:「這個啊,奴家在給阿嫵舒通舒通脛骨呢。今天行了這麼多禮儀,阿嫵一定累了吧?來來來,躺好,奴家來幫你按按。」
君嫵心存疑惑:「不必」話音剛落,某只爪子再度頑強地襲來。
然後,外面守著的宮人們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啊,好舒服」
「左邊點」
「痛啊,你輕點,對,就是這樣」
宮人們欣慰而來。原來還以為長公主嫁給花公公後無異於守活寡了,從房裡傳來的聲音來聽,花公公把長公主伺候挺不錯嘛。
花翎的十根纖纖手指在她腰間按著。這死太監手藝真好,被他按了幾下後,頓覺渾身舒暢。
她趴在被上,聽著他悠悠地說著什麼:「一眨眼都過了這麼久了,奴家的長公主都出落得這樣美了。要是奴家這次不是福大命大地從皇陵裡出來,大概長公主又要另嫁他人了吧?」
他微微一笑:「不過長公主終究是奴家的。要是誰敢和奴家搶長公主,那奴家定叫他嘗嘗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她的臉埋在枕中,不辯神色。
父皇還在時,這死太監就老對她動手動腳,甚至私底下還開玩笑向父皇提起過要娶她的意思,父皇當然沒同意,但也沒有多加斥責。
這讓她很是擔心。
死太監本就位高權重,要是父皇一朝去了,那他不是大榮第一人了?到時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有她反抗的餘地?所以在父皇駕崩時她假傳一道聖旨,把死太監踢到皇陵去。
想不到兜兜轉轉的,她還是到他手裡了。
命運弄人啊。
不對,該說死太監太厲害了。
現在看來,在她和駙馬的演戲被拆穿之後,與駙馬和離是護他周全的最好的結果了。
當然,也不排除她的貪財。
剛在沉思的君嫵忙道:「等等,你在摸哪裡?」
這嚴厲的語氣在外面的宮人聽來,也許這是閨房之樂,但對君嫵而言可就不同了。這只死太監居然趁按摩之機摸了她的屁股一把!
他滿臉無辜:「因為那兒圓圓的翹翹的,好看得緊,奴家忍不住就碰了一下。」
「不可以!」
「那」他撅嘴,忽然一笑,「那我們早點睡吧?」
她微笑地拿起一個枕頭,朝著榻上努努嘴:「請吧。」
「長公主!阿嫵!不要啊這樣對奴家啊!奴家好可憐的,會凍壞的,會生病的!」他可憐巴巴地說著,眼淚汪汪的。
君嫵根本不擔心這些問題,這死太監在皇陵那種地方都待了三年,睡個塌而已,難不倒他的。她重重地推開了他,放下了簾子,一覺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