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74章 逢場作戲演得好 文 / 狐狸小姐
落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總之一路上她都不曾使用輕功,也不曾讓藍衛現身幫住自己。估摸著走到了家門口,她微微抬起了頭,朝大門中看去。
那裡,正好站在的是一身黑衣的冥宵,淡淡的月光從頭頂照射下來,在他鼻樑下方形成一道影子。寒風很大,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衣衫被吹得烈烈起舞,眼前髮絲繚亂飛起,時而遮住了額頭,卻看得清面具中的雙目清明雪亮。
落雪勾了勾嘴唇,問:「確定北宮舞笛的人沒有跟上來?」
冥宵同樣勾了勾嘴角,語氣陰寒冰冷反問:「逢場作戲,演得很好。」
落雪怎會沒聽出他話中嘲諷意思,當即皺了下眉頭,往冥宵處走去,走到他身邊,答道:「我若是不演,恐怕早被他察覺了身份,而我若是被人知道了真實身份,還能好好地活下去嗎?」
「你沒想過藍媚的安全?」落雪剛剛跨過冥宵身邊,一手忽然被冥宵給握住,聽得他聲音中帶著微微的怒氣。落雪停下來,側頭看向他,冷聲道:「你殺人無數,被江湖人成為第一殺手,這個時候怎麼關心起別人來了?」
他今夜是從哪裡來的怒氣,這般地兇惡?落雪有些想不明白,可是見到冥宵如此生氣,心中也有幾分鬱結。
她今夜被北宮舞笛拋棄之後,一路上不知道繞了多少圈才走到家門口,而剛到家門口就被人給攔了下來,質問她藍媚的事情。
與他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了,按理說是瞭解冥宵這個人的,可是為何總看不同他的心思了。轉念一想,是不是自己失明的這段時間少了對同伴的關心,以致於沒有看到他們的變化?
不過冥宵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藍媚的?藍媚這小妮子長得不錯,又會易容,又會武功,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炒菜洗衣服……現在把她弄去端木絕城那裡了,加之端木絕城這個人又是個混蛋加色狼,冥宵為她擔心也是應該的。
「這件事是我想得不對,我應該早些跟你商量才是,」頓了頓又道:「不過藍魅也真是的,若是她早些跟我說你們的事情,我也就不會派她去執行這個任務了。」
聽聞冥宵眉頭皺得更深了,攔住落雪的手鬆開,喃喃道:「我怎麼聽不懂你話中之意?」
落雪歎了一口氣,在門口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道:「藍媚是個好女子,我會盡快將她找回來的。至於她去做臥底的這個事情,你且放心,她不會有事的。」
「司夕……」
「好了,我走了一晚上,好累,我要去休息了,有什麼事情你明日再跟我說。」毫不留情地打斷冥宵的話,司夕兒摸索著往房中走去。
冥宵在門口站了一會,望著那抹淡藍色身影越走越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然司夕兒雖然喊累,可一到了房中卻無法入睡,她此刻腦海中滿滿的都是一個人的影子。一襲白衣,三千桃花也無法遮擋他的光華,他陰鷙冷酷,自大自私,他從不愛憎分明,也從不以心對人……他那顆深深腹黑的狐狸心腸,世間沒有人能夠看得懂,除卻一人……
他心中也只有那一人,那人高清冷淡,城府極深,可她卻心甘情願為他傷,為他死。他們現在,一人重傷,一人為了另一人奔波天涯。果真是天賜的一對啊!
越想心越是痛,這是她在古代度過的第一個七夕,她在現代從沒過過七夕,也不覺得七夕會有什麼不同,可今日……但凡是女子,尤其是為情所困的女子,都會成這個不死不休的樣子嗎?
倒了滿滿的一杯酒,一口飲盡,嘴邊酒香還在,順著桌沿滑落下去。落雪坐在冰涼的地上,臉色被月光照得幾乎透明,她深皺眉,衣衫凌亂地掃過地板。臉上一片冰涼,不知何時有無聲的淚珠滾下。
突然記起一句話來,「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她此刻大概就是這個心情吧!而那相思的人,卻是她最不願意去想起的。
一顆絕情丹,一粒失憶丸,她那日沒有吃下去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卻不知這個痛,是這般痛。痛徹心扉,滿心鮮血,彷彿是再想他一秒,她都可以化成水了。
十指深深地扣入了肉心,尖銳的指甲劃傷了皮膚,十指中有血流出。落雪猛地抬起頭來,從口中發出嗚咽的抽泣聲。她聲音很小,竭盡全力地忍住。
然而那樣劇烈的痛苦卻深深地撞入了腦海,今夜曉雪不在,藍媚亦不在,無人照看她,她只能默默地忍著了。隔壁住的是冥宵,那個冷酷無情的男子,在他身邊她就更不能表現出一絲的脆弱來。
因此她才忍著劇痛,將十指扣出鮮血來,滿頭的汗水密密麻麻,亦打濕了衣衫。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彷彿又各有一道銳利的針刺入了雙眼,她猛然將眼摀住,全身癱軟在地面上。
門外的黑影驀然闖入,在碧色的窗扉上看得出他緊抿的嘴角和擔憂的眼神,房中女子忍著什麼,他亦忍著什麼。
時光飛快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房中的女子終於倒了下去。門被輕輕地推開,男子緩緩走入,他將她扶起,雙手抵在她背後,將溫熱的真氣一點點地輸入她的體中。
他早已發現她特殊的體質,也從藍媚藍音那裡知道她眼睛為何所傷。她方才在門口時已經情毒發作,他看了出來,知她是不想被人看出,所以才忙著回到房間。
他跟在她身後,又不想被她發現,所以才等在這個時候為她療傷。她似乎是至陰至寒的體質,修習的武功乃是至陽的鳳烈訣,所幸才練到第七層,可若是再練上去……這個後果怕是無人知道的。
這段時間他不只是在追查許幻靈的下落,而且也在調查她的身世,得知她是南楚公主時,也沒今夜這般震驚。剛才她全身冰冷,就像是被寒冰凍僵了一般,他以真氣慢慢地驅散她體中的寒氣,但還不至於完全驅散。
據他觀測,她體中另有一股至陽的真氣在遊走,而這股真氣還在慢慢地襲擊她的四肢百骸,由此她今夜才這般痛苦。
這鳳烈訣乃是雲鶴子所創的絕世武功,被她所修煉原是一種福氣,然而到了今時今日卻不見得了。當年雲鶴子收她為徒時就沒有發現這個問題?還是說雲鶴子知道,可他就是想試試她能否練成?
她是否是寒冰體質還有待查證,可是這鳳烈訣是絕對不能讓她練下去了,但要該如何勸說她呢?
自到南楚楚都開始,他每日就住在她隔壁,她房間中有什麼動靜自然是一清二楚。這個女人,性格太倔,脾氣不好不說,非要把自己弄成個絕世高手。
別看她每日嘻嘻哈哈,可一到了晚上就把自己關起來,在房間中練功。昔日有藍媚為她護法,他倒是不怎麼擔心,可是今夜……從她被北宮舞笛仍在路上開始,他就一直跟著她。
因著路上有北宮舞笛的人一直跟著她,因此他沒有出來給她指路,他看著她左轉右轉,踩過不少泥水地,撞過不少次牆壁,轉了不少曲折路才走回落雪閣。一路上想起那北宮舞笛風流浪蕩的模樣,心中驀地糾結。
她就為了不被北宮舞笛發現身份,甘願自己受苦嗎?明明是鳳羽閣的藍衛統領,卻活生生地受罪,他看著也都心疼。
更重要的是,他也為自己糾結,曾幾何時他那般的灑脫和自由,可自從被夜晟派到南楚來之後,心思就那般地無奈呢?那日她要救楚初夏,他竟然也都同意去幫她救楚初夏?
按理說,他職位比她高,他應該是指揮她做事的,結果反倒被她命令了。
冥宵終歸想不通這件事情,待落雪臉色稍稍好看了些,他才放開了她,將她輕輕地放在地板上。深夜地板涼,又怕她醒來後發現自己給她輸送過真氣,只好扯了扯她披風,讓披風多蓋住點她身子。
他走出去時天色漸明,第一道陽光正要衝破地平線,夜空清澈明朗,月色淡淡宛如玉盤,而四週一片安靜。聽著蟲鳴哼唱的聲音,他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忽然間眸光一片雪亮。
……
醒來時已經是晚上,落雪喚來侍女煮了些好吃的。這個新來的侍女是她特意讓藍媚從楚都買來的一個小丫頭,小丫頭名為葉子,長得一副好皮相,是個玲瓏乖巧的女子,且做得一手好菜。
藍媚走後,落雪打算就讓葉子跟著自己,一則用楚都的人不會引人懷疑,二則她需要熟悉楚都須得有人帶她走走看看,並且入宮也得須她。入宮一事落雪早已想好,就以自己治眼為借口,然後找個可以帶自己入宮之人……
這個能帶她入宮的人,最好是個可信之人,可是要在楚都找個能信任的人著實不易,她暫時將目標放在了蘇荷葉身上。不過蘇荷葉不是個可以輕易靠近的人,要接近她還得想想辦法。
落雪用過晚飯便在院子中坐著,她手支著下頜,蹙眉想了會事情。正要起身,忽然聽聞沙沙落葉的聲音,風撩起她一頭青絲遮擋住了額頭。再仔細一聽,那聲音中似乎遠遠不只是風聲落葉聲,還有輕微的腳步聲。
「你現在倒是學會了不動聲色?」落雪朝來者譏諷道,說話間又為自己聽力提升而暗暗地高興,至少她習慣黑暗之後不至於被人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