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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3章 文 / 臨淵魚兒

    耳邊是妻子歡快的笑聲,歐陽明卻深感跌入了冰冷的地窖,胸口的起伏似乎伴著不經意的疼痛——這種感覺他好久沒有過了,原本以為,只要此生不再相見,他就能守那個秘密一世……

    很顯然,命運不是這麼安排的。他怔怔地看著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孩子,落在他身上的淡淡目光,彷彿一把雪亮的刀,剜開了他心底最深的傷疤……

    他歐陽明活了大半輩子,不信命。然而此刻的重逢,卻讓他不得不信,那個絕望的時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該來的,終究會來。任他在人海浮生中兜兜轉轉,終究還是逃不過宿命的安排。

    不過眨眼間,原來她已經長這麼大了啊?她,跟她的母親長得真像……

    「怎麼了?」覺察到若映竹的異樣,裴澈低頭問了一句,「是不是累了?」

    若映竹搖了搖頭,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蒼白笑意,「不是。」剛剛,她似乎看到不該看到的人了。不過這種場合,細想之下,他會出現在這裡,也理所當然。

    輾轉難眠的夜,若映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和那個人再次相見的場景,也曾經那麼執拗地以為,她的心不會為他起一絲的波動,然而……

    還在乎嗎?哀莫大於心死。即使她的身上,還有著和他永遠無法割裂的聯繫。可是,那又如何,從他放棄她的那一刻起,對這個人,若映竹已經完全絕望了。

    「那待會兒去見見我爸吧?」裴澈摟了摟她的腰,語氣淡淡,「放心,我會陪在你身邊。」

    「嗯。」若映竹微微慌亂的心因為他的話而浮起陣陣的暖意,「好。」其實又何必想那麼多,她只需要知道,未來無論發生什麼,這個男人都會一直在她身邊,這已經夠了。

    歐陽語寧悶悶地走了回來,原本跟人聊天的安如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忍不住擔心地問道,「寶貝,怎麼了?」

    「媽媽,」歐陽語寧嚶嚶撲進她的懷裡,「剛剛裴澈罵我!他說我不懂禮貌,人家只是……」說著聲音有點哽咽,「人家只是很久沒見到他,有點激動嘛……」歐陽語寧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想到他近日來的冷落,哪裡管得上這是什麼場合,聲音不免大了些。

    「好了,不哭不哭啊!」安如拍怕她的背,輕聲哄著,「再哭下去我的寶貝就不漂亮了哦!」

    看著抱在一起的妻女,又看看周圍人的異樣目光,歐陽明臉上有點掛不住,咳了一聲,「生日喜宴,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啊!」

    安如回頭白了他一眼,不過她倒也知輕重,好不容易安撫了女兒的情緒,在人群裡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聲,「寶貝,裴澈身邊的女人是誰?」

    歐陽語寧擦乾眼淚,妝容有點花,瞇了瞇眼睛,看清是若映竹,「裴澈上次就是因為她……」聲音弱了下來,「把我趕走的,我討厭她!」

    聽女兒這麼一說,安如不禁多看了幾眼,然而因為隔得比較遠,輪廓看得不是很清晰,就想走近點去看,歐陽明見狀,趕緊阻止了她,「待會兒要切蛋糕了,我們先過去吧。」

    這麼隆重的家宴,除了c市的名流,如果不是裴家尤為親近的人,又怎麼會出席呢?安如心裡雖然好奇,但終究還是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頭。

    象徵性地切完蛋糕,來賓紛紛就席,觥籌交錯間,歡聲笑語,偌大的宴廳,氣氛和融。

    若映竹晚上一般吃不多,加上之前吃了點糕點,對著滿桌的珍饈佳餚,也只是意興闌珊地舉了幾次筷子,其實真正的原因,只有她知道——是坐在主座上的裴父,也就是裴澈的父親裴行之。

    一晚上下來,這個儒的中年男人,雖然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但是眼神卻不盡然如此,如果細看的話,會看到其中的淡淡疏離,若映竹心裡太清楚,那樣禮貌又疏遠的眼神意味著什麼?

    裴澈覺察到她的失神,裝作不經意地看了某個方向一眼,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待會晚宴結束後,陪我一起留下來送送客人,然後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尤其是最後三個字,像溫暖的泉水般緩緩流過她的心底,若映竹抬頭看了對面一臉柔色的裴母一眼,很快點點頭,「好。」

    兩個小時後,晚宴結束。

    若映竹站在燈光璀璨的大門前,臉帶笑意地看著旁邊的男人,一個人禮貌又周到地和客人道別,偶爾有人別有深意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他都會帶著某種意味地摟住她的腰,然後淡淡微笑。然而,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如果不是裴澈在身邊,若映竹心裡有點惡趣味地想,她大概會被那些名媛淑女的目光分屍吧?

    歐陽明一家三口走出來,看見門口的兩人,三人的心思各有不同。

    裴澈倏然感到身旁的小女人身子僵了一下,低下頭,見她臉色有點蒼白,忍不住擔憂地問,「是不是真的太累了?」

    歐陽語寧見兩人的親密模樣,心裡壓抑了無數憤怒,卻礙於裴澈在場不敢表現出來,憋得一張精緻的小臉近乎有點扭曲。

    安如倒是特地看了若映竹一眼,隱隱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但為了忙著安慰自己氣鼓鼓的女兒,也沒細想,很快淡開目光。

    歐陽明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閃耀的水晶吊燈,有點啼笑皆非地發現這個場面有點諷刺,這麼多年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這個女兒,只是,或許在她眼裡,他已經完全是個陌生人了吧?

    他的女兒,就近在咫尺,觸手可以企及的距離,可是,他怎麼還有這個臉……

    送完最後一個客人,若映竹轉身抱了抱裴澈的腰,極其依賴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回去的路上,若映竹一直很沉默,裴澈看在眼裡,卻什麼都沒有說,跟她道了晚安,便又驅車趕回了裴家。

    裴母和裴嵐正在客廳聊著天,聽到聲音,回頭看見裴澈,裴嵐先跑過來拉住他的手,語氣極為誇張,「哥,你回來之前,我和老媽可是在老爸面前幫你把嫂嫂的好話都說了個遍啊……」

    裴澈寵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笑了笑,「做得不錯。」又看了一眼裴母,點了點頭,「媽。」

    裴母站了起來,「你爸在書房,去跟他好好談一談吧。」

    母親慎重的語氣讓裴澈的心瞬間緊繃,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媽。」

    書房的微微敞開,裴澈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心裡大概瞭然,他的父親,一直在等他。

    「坐。」裴行之從件裡抬起頭,指了指一旁的沙發,聲音不帶任何的情緒,隨後,他也起身,坐到了裴澈旁邊。

    在裴澈的記憶裡,裴行之一直很忙,父子兩這樣面對面促膝長談的機會是少之又少的,他也大概猜到,自己的父親,接下來會跟自己談什麼。

    「我覺得,」裴行之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開門見山,「你們不合適。」

    果然是這樣。裴澈也不感到震驚,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為什麼?」

    在這個家裡,他的妻子溫柔賢淑,他的女兒純真活潑,而眼前的兒子,從小到大也沒讓他操過心,可這並不代表他不在乎,對於今晚妻女一直稱道的那個女孩子,雖然印象也不錯,但是從來的行事作風,他一直都以清醒的眼光去看待。

    裴行之輕輕歎了一口氣,「你要知道,將來的你會有怎樣的生活,這樣的女孩子,不適合站在你身邊。」

    「爸,」裴澈想了一會兒,低低開口,「我知道我的身上背負了怎樣的重任,可是,所有的這些,都不會妨礙我去喜歡她,而且……」他抬起頭,幽深的眼底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有這個自信,您能許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安然無虞的生活,我也同樣可以!」

    裴行之倒是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話來反駁自己,難得地愣了一下。

    當年他和妻子毅然相愛,遭到了家里長輩的反應,也是為了可笑的門第之見,裴行之還記得,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讓公司的業績翻了兩番,用幾乎「不可能」爭取了他們繼續走下去的「可能」……

    他本該是過來人,怎麼會忘記那種為愛奮不顧身的深刻體會?只是如今,他怎麼這麼糊塗,又在自己兒子身上犯了同樣的錯誤?

    裴行之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定定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淺笑道,「我拭目以待。」頓了頓,又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別忘了在我未來兒媳面前替我洗白一下。」他今晚的冷淡,想必是嚇到人家小姑娘了吧?

    裴澈站了起來,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輕笑著點點頭,「我會的。」

    這就是他的父親,亦師亦友,冷靜自持,卻從來的深明大義。

    若映竹剛泡完澡,正坐在客廳看電視,突然聽到門鈴聲,心裡有點疑惑,這麼晚了,誰還會來找她呢?

    剛站起來,門鈴聲就停了,相反的,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按下接聽鍵,是她熟悉的聲音,「老婆,開門。」

    若映竹因為他這個自然而親密的稱呼恍了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你,你在外面?」

    很快,門開了,黑色風衣的男人帶進了一股冷風,若映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裴澈趕緊把門關上,脫了帶著寒意的外套,把她沐浴過後的清香身子摟了個滿懷。

    兩人一起跌入沙發,很快,他微涼的唇就壓了下來。

    「老婆,」裴澈的手從她胸前移開,改摟住她的腰,頭埋入她的脖子間,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地笑了出來,「雖然我真的很想,可我答應過外婆,要結婚了才可以對你做這種事。」

    想不到他和外婆還有這種約定,若映竹的臉「轟」一聲燒了起來,更是不敢再抬頭看他,只能更深地偎進他溫暖的懷中。

    第一次主動,就這樣……真是丟死人了啊!

    一室靜靜的沉默。終於,若映竹聽他低低說了一句,「所以,我們明天就去登記吧。」

    男人的語氣慎重而認真,幾乎是立刻的,若映竹抬起頭,淡淡燈光下,她臉部的線條顯得細膩,目光柔和,「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為什麼……是我?」

    他的光環太耀眼,身邊必定是有許多優秀的女子,可偏偏,為什麼是她?

    裴澈抬頭,目光沉靜地看著她,「這個答案很長,我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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