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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62章 文 / 臨淵魚兒

    窗外守夜的長明燈含著冷風輕輕晃動,一輪冷清的月,也剛好越過牆外的柳梢頭,只是凌晨時分,屋裡已經有了人走動的聲音。

    若映竹微微張開睏倦的眼眸,周圍陌生的一切,恍若一場夢境,突然覺察到了什麼,壓低聲音"呀"了一聲,淡弱的燈光,襯得男人靜靜看著她的深邃眼睛更為清亮。

    心有餘悸地鬆了一口氣,若映竹忍不住錘了捶他的胸口,"你剛剛差點嚇死我了。"哪有人半夜不睡覺,就這樣盯著她看的啊?

    "現在天還沒亮,再睡會兒吧。"男人的手撫上她的後背,動作輕柔地拍著,他手心的溫度,在這寒冷的夜裡,有著某種莫名讓人安定的力量。

    若映竹感覺他低沉動聽的聲音忽遠忽近,他埋在她頸間又濕又癢的呼吸,極溫暖極舒服,心裡緊繃的弦驀地鬆了,又重新跌入了那個未知的夢境。

    晴好的日子,陽光映得山明水秀,清晨的空氣尤其清新,若映竹推開木窗,深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心情不由來的愉悅。

    山村的上方,飄著淡淡的白色煙火,被歡快的風兒吹散,化作了綠山遮羞用的輕紗。

    那個被燻黑的煙囪,不知道見證過多少人間煙火,浮生悲歡,那個小小的老式廚房,擺滿了整整齊齊的山柴,村長媳婦正站在灶台前忙碌著煮早餐。

    見到若映竹在木門外好奇地張望,那個樸實的中年女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山裡人因為長年在烈日下勞作,皮膚曬得很黑,平日裡喝山泉水,牙齒都很白,在善意的笑容映襯下,這一黑一白,沒有絲毫的違和,反而讓人覺得倍感親切。

    若映竹幫忙把早餐端出去,村長家的房間都很小,但客廳卻出奇的大,她想,或許是兼作飯廳的緣故,又或許是為那些午後閒暇的村民提供一個喝茶聊天的場所?

    裴澈正坐在沙發上和村長聊著天,見她出來,勾起好看的唇,笑得極其溫柔地向她招了招手,若映竹向村長點頭致意後,才慢慢走過去坐下。

    早餐很簡單,熬得很爛的米粥,配了一小碟家裡醃製的酸菜,幾個煎得黃燦燦的土雞蛋。

    若映竹只覺得新鮮,先低頭喝了一口米粥,柔軟清香,又咬了一口煎雞蛋,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粥,眼裡閃著光芒,"很好吃!"

    米粥雖然簡單,但勝在純天然,又到了火候,味道自然可口。

    裴澈見她這副歡欣的模樣,心情似乎也很好,用筷子夾了一塊雞蛋放進她碗裡,聲音低柔,"別急,慢點喝。"

    村長知道他們都是城裡來的,身份尊貴,看到這麼"寒酸"的早餐,一開始臉上還有點尷尬,心裡也無奈地歎氣,別看只是這樣,這已經是家裡能拿出來的最體面的早餐了,見眼前的女孩子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臉上也笑開,"好吃就多吃點,阿翠一大早起來熬了一大鍋呢!"

    吃完早餐,裴澈和村長又說起了正事,若映竹只得溜出屋去,村長媳婦洗完碗筷後,正搬了一張小板凳在門口擇菜。

    反正也無所事事,若映竹乾脆也在旁邊坐下,和這個看起來似乎不善言辭的中年女人聊了起來。

    明明是看到客廳的全家福上有好幾個孩子的,可是此刻屋裡卻安靜極了,好像從昨晚到現在一個孩子的身影都沒見過,若映竹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從村長媳婦驕傲中帶著隱隱擔憂的語氣裡,若映竹才明白過來箇中原因,原來他們夫妻共有四個孩子,三女一男,這些孩子們每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然後每個人書包裡裝一個硬饃饃當作早餐,摸著黑,走大概兩個小時的盤山公路,到很遠的學校去上學。

    村長媳婦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若映竹記得昨天晚上自己坐在車裡,車子走山路的時候依然會感到陣陣頭暈目眩,更何況,天還沒亮,這些小小的孩子要背著重重的書包,冒著寒風,沿著山路,爬上陡峭的山嶺,才能到達坐落於山頂的學校。

    不過只是一瞬間,若映竹心裡就充滿了愧疚感,那些還在長身體的孩子們只能用隔夜的饃饃來當早餐,而她,剛剛還喝著熱乎乎的白米粥,甚至,還因為他們要早起上學弄出的聲響擾了清夢而……

    大家約好在村口匯合,若映竹和裴澈站在路邊的茅草旁,眺望遠山,何晴一臉神清氣爽地和他們說"早安",相反的,那兩位昨晚住在村委書記家裡的莊董事、賈董事似乎昨晚沒怎麼睡好,臉色並不怎麼好,可依然扯開勉強的笑容和他們打了招呼。

    於是一行人就開始了美名其曰旅遊開發的"實地考察",若映竹走在裴澈旁邊,兩人饒有興趣地聽著村長說村裡的風俗人情,幾位董事長、部長們和何晴跟在他們後面,最後面的是幾個帶著攝影器材的男人。

    這個偏遠而封閉的山村,村民世世代代以種田為生,從來不知道外面燈紅酒綠的繁華世界,目之所及皆是原始純樸的美麗風景,像極了不諳世事的世外桃源。

    長在大山裡的孩子,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們稚嫩的額頭,刻滿了宿命的痕跡,見到這一群入侵的陌生人,他們似乎很激動又很羞澀,好奇地看著他們,想走近又不敢走近,一會兒蹦蹦跳跳,一會兒哈哈大笑,純淨的眼睛裡,有著驚喜,然而更多的是隱隱的生分和疏離……

    裴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眸色越發的深不見底,若映竹聽到有人輕聲問了村長一句,"為什麼這些孩子不去上學?"

    "這……"村長面露難色,眉頭也皺得老緊,"還不是因為窮啊,孩子們上不起學,就只能待在家裡……"

    若映竹從村長媳婦那裡知道的是,這裡的人不受計劃生育政策的限制,幾乎每家都會生許多的孩子,耕地是有限的,隨著人口越來越多,他們只會越來越窮,越窮就越想著生孩子,哪怕只是生出一個卑微的希望,而在這裡能上得起學的孩子,是少之又少的,沒有教育來改變他們的命運,這只能注定是一個永遠不被救贖的惡性循環……

    這樣想著,若映竹的心裡越發凝重,裴澈察覺到她的異樣,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像是要給她無言的安慰。

    在村長的示意下,有幾個膽子比較大的孩子,髒兮兮的嘴角咧著笑和他們揮了揮手,然而,又很快縮回了家裡去,看得她們臉上純真無暇的笑容,若映竹的心情,總算好了些許。

    無論處境有多艱難,只要還能學會微笑,一切就不至於太糟糕。

    村民的房子普遍建得很低,光線自然不足,從微微打開的窗戶可以看到屋裡一片凌亂,路邊的垃圾滿天飛,成群的蒼蠅正覆在上面貪婪地汲取著屬於它們的珍饈,越往裡走,空氣裡瀰漫著的陣陣難聞的氣味越發清晰——這些都是深處大山裡的人,被輝煌的現代明拋棄的證明。

    這樣的鬼地方,鳥都不見一隻,還開發個什麼見鬼的鳥旅遊業!?兩位董事明白過來了些什麼,臉色越來越難看,卻礙於裴澈的面不敢發作出來,陣陣令人窒息的味道幾乎撲面而來,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隱忍得很辛苦。

    不知道為什麼,回過頭見這些平時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高層們這副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樣,似乎有說不出的……喜感,若映竹突然輕輕笑了出來,裴澈也縱容地偏頭對她寵溺一笑,繼續波瀾不驚地聽著村長介紹村裡具體的情況。

    "我們這裡啊,地形險峻,居住得很分散,水資源短缺,村民生活又困難,甚至有時食不果腹,根本就沒有那個條件可以支持子女上學,而且,經常電力供應不足,停電基本是家常便飯的事,所以,這就導致了人口的不斷增長……"

    若映竹原本認真地聽著,聽到這裡就迷惑了,輕輕皺了皺眉,忍不住問了村長一句,"停電和人口增長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這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啊,為什麼從村長的語氣裡,她竟然聽出了兩者似乎有著因果的邏輯關係?

    聽懂了的人紛紛笑而不語,連認真低頭在手機上記錄的何晴,也偷偷抿唇笑了笑,這個總經理夫人,看來還真是純潔到了極點啊。

    "啊,這個,這個嘛……"村長心性樸厚又內斂,剛剛只是不經意脫口而出提了一下而已,根本沒有想到若映竹會問這麼"敏感"的問題,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了,臉漲得紅紅的,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來。

    若映竹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麼異樣,一臉平靜地等著村長回答,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味,站在她旁邊的裴澈也忍俊不禁,聲音似乎帶著無奈的笑意,聽起來又似乎頗寵溺般,傾身覆到她耳邊,低聲道,"別為難村長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晚上我再告訴你。"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啊,可是這個男人眼裡的笑意分明又那麼促狹戲謔,若映竹心裡微窘,掃了眾人一眼,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就此作罷。

    傍晚的時候回到村長家,吃過飯後,眾人在那個大客廳裡開始討論起公事來,村長的幾個孩子正在房間裡認真寫著作業,村長媳婦忙著為他們端茶倒水,若映竹原本想幫忙,卻被禮貌而客氣地拒絕了。

    天黑得很早,沒有去打擾他們,若映竹拿了一件外套,就走了出去,月光朦朧,月色也正好,但因為地形不熟,她只在四周走了一圈,又繞了回來。

    山裡信號不是很好,筆記本不能上網,若映竹洗完澡就趴在床上,用手機刷微博,企鵝卻突然閃了起來,點開來一看,是易無雙發來的信息。

    心裡好煩好煩的雙雙:阿七,酷愛幫我算一算這條式子,如果一個人總喜歡欺負你+欺負後又買很多好吃的給你+總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突然出現+你犯了錯總是喜歡敲你的頭罵你是笨蛋=

    反正無聊,若映竹笑了笑,點開回復框,簡單回了一個。

    阿七楣貌天下無雙:=?

    心裡好煩好煩的雙雙:o(︶︿︶)o阿七,你覺得,會不會有一個長得很帥、又很高很有錢的男人喜歡我?

    阿七楣貌天下無雙:不會(☉o☉)

    看到這個回答,易無雙躺在床上輕輕咬著唇,腦中漸漸浮起了一張越來越清晰的男人的臉,又迅速回了一句,"可是,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他好像……喜歡我啊!"

    外面傳來推門的輕微聲音,若映竹知道可能是裴澈回房間睡覺了,連忙在手機上又敲了一句話:雙雙,自戀是一種病,請你……千萬不要放棄治療。

    阿七楣貌天下無雙:我老公回來了,我先下了啊。

    心裡好煩好煩的雙雙:╭n╮()︿︶)╭n╮鄙視你!有了老公就忘了我這個前夫!!

    果然下一刻,若映竹的企鵝圖像就暗了下去,易無雙對著寂寥的夜,輕輕歎了一口氣,神色難得地嚴肅起來,真的,她覺得最近和某人似乎走得越來越近了,總是被他以各種理由叫去辦公室,整理一些不相關的資料,完成後她通常都是飢腸轆轆的,兩人當然順理成章地一起去吃飯……

    易無雙翻了個身,又輕輕咬了一角被子,而且,她總是感覺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怪怪的,以她多年看小言的經歷,那根本就是……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啊!

    這個晚上,看來是不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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