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4章 文 / 臨淵魚兒
紀澤家裡還有一個大哥，父親在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兩兄弟是由紀媽媽帶大的，所以母子感情一直很深厚，在和易無雙關係發展到某種如火如荼的地步後，就計劃著把見家長這事落實了。
上次藉著送易無雙回家的機會紀澤已經見過未來的岳父岳母，更是趁熱打鐵，有事沒事就上易家去坐坐，陪著說說話，下下棋，哄得兩位老人家開心得不得了，簡直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倒是一致的倒戈相向。
女方家長已經見過了，接下來當然是帶易無雙去見自己的母親，紀澤知道她的性子，在進門前再三強調，"我媽刀子嘴豆腐心，什麼話聽了不要往心裡去，一切都還有我。"
看他這凝重的神色，易無雙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抱了抱他，嘴角帶著大大的笑容，"我知道啦！"
江琳也跟她說過，這個二姨從小守寡，脾氣有點怪，但細細相處下來，人還是不錯的，加上還有旁邊的男人在，有什麼可以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屈服的呢？
紀媽媽見自己兒子回來，喜笑顏開，瞥見跟在他身後的陌生女孩子時，臉色微變，但還是笑著說了聲，"回來了。"
"嗯。"紀澤應了一聲，偏頭用眼神示意旁邊的人打招呼。
易無雙收到訊息，立刻上前一步，用自己以為很正式、實際上看起來卻很滑稽的姿勢鞠了個躬，"伯母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易無雙。"
小言看多了，這些見家長的細節，易無雙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心裡還暗暗想像接下來她的反應，如果未來的婆婆道行足夠高深，就不會在初次見面的時候當著兒子給她扇一巴掌，果然……
紀媽媽狀似親熱地拉起易無雙的手，笑著說，"易小姐不必拘謹，當在自己家裡就好，"又嗔怪似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真是的，也不事先跟我說說，弄得我這措手不及的。"
紀澤摸著頭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易無雙一眼，"這不是我太心急了嗎？"
這話說得曖昧，紀媽媽表情劃過一絲僵硬，拉著易無雙到沙發上坐下，細細問起一些家裡的情況。
易無雙心思簡單，自然是有問必答，紀媽媽的態度算不上太熱絡，談下來氣氛也挺自然。
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突然傳來"噠"一聲開門的聲音，易無雙抬頭望過去，目光都直了！
紀澤在看到從門裡走出來的小人兒時，也是笑得一臉溫柔，突然感覺到手臂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偏頭一看，易無雙的眼神像兩把銳利的小刀，盯得他毛骨悚然，她長長的指甲幾乎要陷進他手背的肉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易無雙異常的反應讓紀澤百思不得其解，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易無雙雙眼都快噴火了，手上的力度漸漸加重，咬牙切齒地說，"原來你今天帶我來，不僅是見你母親，還要見你的兒子……"
紀澤手上吃痛悶哼了一聲，知道她是誤會了，卻礙於母親的面不好解釋，只能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那是我哥的兒子。"
說話間，那矮矮小小的一團已經來到了他們跟前，聲音怯怯地道了一聲"叔叔好"，看到易無雙，似乎有點怕生，又害羞躲到紀媽媽懷裡，"奶奶，皓皓肚子餓餓。"
也難得易無雙會誤會，因為這個孩子的眉眼千真萬確像極了紀澤，完全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只是，從他口中說出的，卻是叔叔？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氣氛突然有點尷尬，紀澤先開口打破沉默，"皓皓餓了的話，我們就去吃飯吧，叔叔先帶你去洗手。"
易無雙偷偷看了一眼紀媽媽，發現她神色似乎有點不自然，像是被撞破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般，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面對著一大桌的珍饈美食，易無雙絲毫不矜持地把小肚子都吃了出來，吃完才意識到自己吃太多了，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紀媽媽一眼，見她神色自然，這才放心地吐了吐舌頭。
吃完飯，紀澤很大男人地往椅背上一靠，揚了揚手，"雙雙，等一下你去洗碗。"
易無雙很快就會意，從善如流地站起來收拾碗筷，甚至在紀媽媽想阻止的時候，很體貼地說了句，"沒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這雙簧唱得可真漂亮，紀媽媽的神色總算稍緩，心裡也放了心，還好自己的兒子架得住她，要是像……那可真是要不得。
易無雙擦乾手從廚房出來，見母子倆聊得正開心，不想打擾，就去逗那個孩子玩。
皓皓正認真寫著作業，看到易無雙進來，先是愣了一會兒，有點不好意思地把作業本往裡面塞了塞，小臉上的笑容很淡很淡。
易無雙性子大大咧咧的，從來都是自來熟，摸摸小傢伙的頭，"你叫皓皓，對吧？"
小孩子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點點頭，往另一邊挪了挪。
"咦！"易無雙拿起一本本子，"這是你剛剛寫的作業嗎？你寫的字好漂亮哦！"又拿著仔細看了一會兒，"不過，這裡算錯了哦！"
皓皓把想了一會兒，才把小腦袋湊過去，臉紅紅的，聲音很小，"我不會算……"
易無雙拍拍胸脯，把作業本一攤開，"沒事，我來教你！"
客廳裡，紀媽媽看著不遠處和自己孫子並肩坐著的易無雙，神色凝重，"說實話，我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女孩子。"由於某種特殊情況，她需要的是一個宜室宜家、內外皆宜的兒媳婦，而不是這樣一個看起來……
"媽，"紀澤輕歎了一口氣，語氣不知戲謔還是認真，"你說你兒子都快三十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媳婦兒，帶回來給你看，你第一句話就是不喜歡，這不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嗎？"
紀媽媽原本繃著臉，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拍拍他的手，"我兒子這麼優秀，想找什麼樣的沒有？"可偏偏找了一個這麼不起眼的，雖然看起來白白淨淨，但也只是清秀而已，而且……
還想說些什麼，就聽見那邊傳來易無雙理所當然的聲音，"這個不約而同的意思啊，就是說很久都沒有人約你玩兒，然後你就變成同性戀了。"
這正是紀媽媽擔心的地方，這個女孩子說話似乎也不怎麼經過大腦，一點都不成熟穩重，將來怎麼幫她操持這個家？
對皓皓來說，易無雙的話裡有太多陌生的詞彙，小腦子反應不過來，但卻是一臉崇拜，"姐姐好厲害！"
接下來是兩人嬉笑的聲音，聽到關於"不約而同"的成語新解，紀澤也忍不住汗顏，這種隨時脫韁的個性，他還實在是暫時管不住。
"不過，媽媽，"紀澤整理了情緒，重新開口，"像她這樣的個性，更適合我和這個家嗎？"與其找一個讓你喜歡的溫婉得體的大家閨秀，然後大家相敬如"冰"過日子，這個家還是一如往日的冷清，為什麼不試著去接受這樣一個隨時可以給別人帶來歡樂的女孩子？
想當初嫂子的性格就是太強硬，和母親幾乎格格不入，哥哥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如果後來沒有發生那些事，皓皓也不會……
紀媽媽沉浸在往事中，一臉黯然神傷，紀澤也心有不忍，重重握了握她的手，神色認真地看著她，"媽媽，相信我，你兒子喜歡上的女孩子，一定也不會讓你失望。"
一滴溫熱的眼淚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紀媽媽哽咽著點了點頭。
坐在副駕駛座上，易無雙得意地揚了揚手中大大的紅包，"你媽媽一定很喜歡我！"
紀澤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嗯，你說是就是。"
易無雙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跟自己唱反調，反而沒了心思，想起什麼，拉了拉他的袖子，"對了，皓皓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孩子好像有點怪怪的，可又說不出來哪裡怪。
"我和我哥是雙胞胎，皓皓是我哥的兒子，"紀澤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所以一開始你才會誤會。"
"那他的爸爸媽媽呢？"易無雙轉過頭，疑惑地問，"為什麼我剛剛都沒有看到。"
"我哥結婚後，嫂子和媽的感情一直不好，有一天，兩人大吵了一架，或許實在受不了了吧，於是就決定離婚，可是哥哥不肯，兩人又吵了一架……後來，嫂嫂一言不發就離開，哥哥追上去，兩人在車裡起了爭執，出了車禍……"
那個時候皓皓才三歲，一夜之間失去了雙親，從此就患上了輕微的自閉症，這些年雖然病情有所好轉，但還是不敢見生人，一直待在家裡，紀媽媽一直都把這個不幸的根源歸咎於自己，久久無法釋懷……
想不到這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其實她也很喜歡皓皓的，此刻更是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易無雙覺得氣氛似乎有些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肘捅了捅他，又是沒頭沒腦地脫口而出，"還好不是你和別的女人的孩子，不然，看我怎麼廢了你！"
所有的悲傷被易無雙這麼一弄瞬間煙消雲散，紀澤心裡一動，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傾身壓了下去，含著她的唇極盡溫柔地吮……
這個傻傻的女孩子，總是有這麼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讓他莫名心安。
怎麼會有別的女人呢？傻瓜，我這一輩子，只會和你有孩子，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