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長箭破空 文 / 月染荼蘼
滴滴答答的血液順著江菡微顫的手臂，一滴滴的砸在腳下的石板之上，敲出一塊塊鮮紅的印子。過度的失血讓江菡的臉色蒼白如此，眼前也開始有些模糊了起來，但尊嚴決不允許他在此刻失去意識，就地倒下。
眾人盡皆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急轉而下的場面，一時之間竟都難以回過神來。直至江菡鏘的一聲，將自己的愛劍插入土地之中，眾人才算是從錯愕中回過了幾分神智。
江菡看著那馬上一如初時面無表情的少年，難以想像，剛才不過一瞬。自己手中的劍都還沒來得及碰觸到少年身上一毫，便被反彈了回來。那種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當真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所該有的嗎？綠光劃破自己身上的衣物之時，他清楚的看到對方眼中的殺意。
強撐著一口氣，江菡緊握著自己的長劍，低聲笑道：「縱然你幻力超群，老夫贏不了你，你也定然到不了皇宮之內。邪不壓正，你這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勢必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碧鸞的劍尖一滴血落到了地上，漓洛的唇角緩緩地揚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大將軍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替漓洛操心，漓洛甚是感激，只可惜，漓洛此行只需贏了將軍即可。」
江菡虎目猛地一縮，看著漓洛在月色下忽明忽暗的側臉，心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
漓洛居高臨下的斜睨了他一眼，抬頭望著不遠處輕聲笑道：「他們也該到了。」
「他們……難道……」江菡倏地轉過頭望向西面的天空，那裡火光簇簇，將幽暗的夜空映照成了一方白晝。
「聲東擊西完，我們也該有個了斷了。我還得追過去那邊瞧瞧。」漓洛收回視線，將右手握著的碧鸞一揮，鮮艷的血滴從碧鸞的劍身之上抖落了下來。
下一刻，眾人只見得一道耀眼的綠光掠過，馬背上的少年只消失了一瞬，再看時少年已經出現在了十幾米外的宮牆之內，而守在宮門口的江大將軍，挺拔的身形在片刻之後微微地搖晃了起來，最後徹底倒下。
「將軍倒了！」不知是哪個士兵驚叫了一聲，原本固若金湯的護城軍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漓洛所帶之人趁著這一空隙，飛快的策馬奔了過去，將護城軍的隊伍徹底的衝散開。
沒了江菡的護城軍猶如一盤散沙，一時間，跑的跑，死的死。東華門的宮門口，哀鴻遍野，喧鬧異常。
所有的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追殺與逃亡之上，唯有一人，怔怔的望著那站在人群盡頭，一步步往內走去的少年身上。
夜燈的光影將她的影子拉的老長，透著一種令人無法滲入的強勢與孤寂。那一刻，沐流忽然明白，為何他們會不約而同的跟隨眼前之人？又為什麼連他們的主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被這個人所吸引？
因為他們兩個實在太相似的，一樣的強大到了足以站在頂端獨品寂寞，一樣的擁有操縱周圍一切的力量，能夠讓著整個天下繞著他們轉，而不是他們繞著天下轉！
南宮舒淇剛走到乾清門的閣樓之上，便遇上了隨之趕來的皇后娘娘，不禁大喜過望。
「母后，你也來了，可有受傷？父皇呢？」
「本宮沒事，宦官正派人去保護你父皇過來，倒是皇兒你怎麼樣？可有受傷？」
「兒臣也沒事。」
「究竟是怎麼回事？本宮剛剛安置便聽到外面有人大喊反賊闖宮，那反賊現在何處？可被制服了？」皇后心有餘悸的拉著南宮舒淇的手，一臉的惴惴不安。
「母后放心，那反賊乃是這幾日兒臣遍尋不得的通敵賊子。她從東華門闖宮，卻不巧今日東華門守門之人正是江大將軍。我們暫且在此歇會，兒臣相信不久之後，江大將軍便可制服那反賊，平了這叛亂。」南宮舒淇耐心的安慰著皇后。
皇后剛要鬆口氣，卻聽得一聲輕笑，爾後一道熟悉的戲謔聲音破空而來：「太子哥哥可是太小看我們漓洛公子了？好歹漓洛也是魔武雙修，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可惜的是，太子哥哥這次是插翅也難逃了，便是想知道只怕也是不能了。」
南宮舒淇與皇后同時低頭望去，卻見城樓之下不知何時已被一群護衛團團圍住，而剛才出聲之人，正是那群護衛最前方馬上的……南宮舒苒。
南宮舒淇一見這陣仗，心中一突，多少已經有了數，卻還是僵著臉確認道：「三皇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哥哥這麼聰明，臣弟此舉什麼意思，太子哥哥又怎會看不出來？」南宮舒苒莞爾一笑，盯著南宮舒淇的眼睛滿是笑意。
「你……」南宮舒淇臉色一白，氣憤難當的吼道，「你這是篡位逼宮，大逆不道，父皇不會放過你的。」
「父皇？」南宮舒苒輕笑一聲，眼中滿是嘲諷，「過了今晚，父皇還在不在都是個未知數，太子哥哥認為我會怕？」
「什麼？你想弒君？你這個畜牲，以下犯上，弒君殺父，天理不容。」皇后一聽，臉上一下子也被嚇得沒了半分血色，顧不得一貫的端莊嫻，朝著城下大喊道。
「畜牲？這聲畜牲除了還真是難聽，尤其是從你這個賤人口中說出來。」南宮舒苒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廢話我也不多說了，太子哥哥還是乖乖地下城赴死為好，臣弟顧念兄弟之情還能給你留個全屍，否則……」
「呸，有本事就自己攻上來，孤就不信沒有人治得了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南宮舒淇冷哼一聲，眼中卻染著幾分不自信的擔憂。
「太子口中的人若是江菡江大將軍的話，臣弟勸你還是早死了這份心的好，這個時候江大將軍只怕已經……為國捐軀了。」南宮舒苒微瞇著那雙三角眼，嘲諷出聲。
「你胡說！江大將軍乃是鳳照首輔大將軍，怎麼可能這麼容易便被漓洛那個反賊……」南宮舒淇氣得臉色鐵青。
南宮舒苒搖了搖頭，低聲對身側的赫連景芝嘀咕道：「這樣跟他廢話下去也不是辦法，他不願下來，這乾清門又是出了名的堅固，我們總不能硬攻上去……要是遲一些，讓他們的援兵趕到，可就功虧一簣了。」
「耐心等一會，自然有人會親自收拾他。」赫連景芝淡淡一笑，轉頭朝不遠處望去。
圓月高掛的房頂之上，一名少年迎風而立，修長的身形在晚風的吹拂下逾顯消瘦纖長。少年的一雙眸子在夜色的襯托下更顯晶亮，此刻正死死的盯著城樓上的南宮舒淇，滲透著幾分冰冷的殺意。
「那個是……漓洛？」南宮舒苒順著赫連景芝的目光望去，猝的愣住，呢喃般的問道。
赫連景芝卻沒有回答她，他的目光自漓洛出現的一瞬，便再不曾抽離，凝視著那令自己著迷的面容，赫連景芝的腦中想起了臨行前漓洛跟自己提的要求。
「南宮舒淇的命，也是我的。」
「可以，但是作為交換，你必須欠我一個人情。」
「好。」
月光清冷，漓洛抽出背後的弓，伸手對邊上跟著她的沐流冷道：「箭。」
沐流忙取過一根弩箭交到漓洛的手中，看著漓洛雙眸一冷，將接過的箭順勢搭上了彎弓。
這一瞬，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自己與那人身處校武場。
「身體稍向前面傾一些，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的第一指節扣住弓弦，左臂下沉一些，手肘向內旋。」那人的聲音在腦中回轉了起來，漓洛扣住手中的長弓，凝神注視著前方的獵物。
「從這裡把弓拉開，瞄準靶心之時要注意讓眼睛與靶心連成一線。往後拉，對，就是這樣。然後……放鬆，放箭。」赫連景芝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聲落的那一瞬，漓洛手中的弓弦也倏地放開。
嗖的一聲，長箭破空的悶響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綠色的光芒裹挾著那鋒利的長箭，遠遠地望去就像一隻浴火重生的碧色鳳凰劃破夜空，騰空而起，直逼南宮舒淇的……心口。
「啊~~~」南宮舒淇只覺得眼前一陣亮光傳來，還來不及躲閃胸口處已經傳來了一陣劇痛，尖叫聲從耳邊響起。他卻無力去傾聽，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仰去，眼角的餘光只來得及看清自己母后慘白到了極點的驚駭面容便徹底的失去了焦距。
「啊~~~皇兒（太子殿下）！」城牆之上此起彼伏，城牆之下靜寂了片刻之後才陡然騷動了起來。
「上，給我拿下乾清門。」南宮舒苒回過神來，滿臉的笑意，大喝一聲，讓身後的軍隊衝上了城樓。
還忙著折騰太子殿下的守城軍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全部被橫衝上來的人給制住了。
漓洛看著不遠處的騷動，輕舒了口氣，丟掉手中的彎弓，足尖一點便乾清門飛了過去。
「你受傷了？」赫連景芝雙眸緊盯著漓洛手臂被劃出的大口子，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皮肉傷，南宮奕呢？」漓洛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如今她的全部思緒都集中在手刃南宮奕之上。
「還在霄陽殿，拿下這乾清門的守將，宮中已經全都成了我們的人。接下來，交給你，履行我的承諾。」赫連景芝自然知曉她的心思，也不糾纏，微瞇著眼道出方向。
漓洛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握著碧鸞便衝進了乾清門，向霄陽殿飛奔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