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卷 第六章 又見刺客 文 / 月染荼蘼
「重要嗎？伯父既稱漓洛一聲賢侄，漓洛自當將伯父當做長輩看待。」漓洛放下蘇丹顏，淡然的朝東臨只會舉起了杯子。
東臨紫暉愣了愣，臉上殘留的怒火頃刻間褪得一乾二淨，爽朗的笑了起來：「不愧是嘯兒極力讚賞的有識之士，出門在外，不拘著這些虛禮，賢侄只需將我當做尋常長輩即可。」
東臨紫暉坐回漓洛的對面，以茶代酒兩人對飲了一杯。
同樣坐於桌前的東臨嘯微鬆了口氣，漓洛這話若是從尋常人口中說出，少不得要治個犯上不敬的罪名，偏生的從他嘴裡說出來便成了一番主動示好的親近之語，好在自己的父皇並不拘泥小節，否則真的怪罪下來，自己這兒舉薦之人只怕也脫不了干係。
「公子看樣子像是早早便知曉我們幾個的身份。」東臨嘯幫著兩人填了杯茶，狀若無意的問道。
「梵降皇族複姓東臨，既然都踏足了梵降的土地，又怎會一無所知？」對於東臨嘯隱含的試探，漓洛沒有一絲慌張，淡然以對。
「如此倒是我疏忽了。」東臨嘯微微一笑，眼中卻並沒有絲毫的失落，反倒瀰漫著幾分得逞的笑意。
「不過一般人即便知道東臨是皇姓第一個想到的也不會是一朝皇主。充其量也只會以為是某個閒散王爺出來閒逛。這般說來，公子又是怎麼知道我父皇的身份的？」
「太子殿下是在懷疑漓洛？」
「不敢，我只是防範於未然，畢竟我和九皇弟事小，父皇事大。有些事情不得不小題大做，慎之又慎。」
「我也很好奇賢侄怎麼會知曉嘯兒……是當朝太子？」東臨紫暉本欲喝止東臨嘯繼續詢問，不想卻聽到漓洛喚東臨嘯為太子，霎時也警醒了起來。
帝王家素來多疑，漓洛面對兩人的質疑也沒有太多的詫異，喝乾面前的西湖龍井，在幾人灼灼的目光之下扯出一抹淡笑。
「東臨皇家子嗣雖多，但能夠佩戴素錦佩只有未來的儲君、當朝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的爹爹，普天之下也僅一人。」
東臨嘯一愣，反射性的低頭去看自己腰間玉珮，眼中帶著幾分明顯的錯愕。東臨紫暉也是一怔，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又一陣的大笑。
「嘯兒，看來你這次可是遇上對手了。」
「漓洛心思縝密，兒臣自愧不如。」東臨嘯也笑了起來，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消弭無蹤。
漓洛也不在意，雙眸一瞇，攤開緊握的雙手，再次露出那半塊晶瑩剔透的玉石問道：「既然疑惑已解，礙事之人也都走了。伯父是否該告訴漓洛，漓洛手中的這塊羊脂白玉伯父究竟有沒有見過？」
東臨紫暉臉上的笑意僵了一僵，但剛才的一陣喧鬧反而倒讓他冷靜了下來，略帶遺憾的說道：「這玉確實價值連城，尤其是羊脂玉缺口上的那一條條血玉鍛造而成的紋理更是罕見。我見過不少血玉，卻獨獨不曾講過賢侄手上的那種，幫不上你的忙，實在遺憾。」
「是嗎？」漓洛聞言將手中的血玉收了回來，眼中掠過一抹冷芒，此人見到剛才盯著這玉的模樣可不像是不曾見過，看來這塊玉真的與梵降有關。
「恕我冒昧，這塊玉究竟從何而來，讓賢侄這般著急尋他的另外一半，看賢侄的模樣，只怕對此物並不是喜歡那麼簡單吧。」東臨紫暉一直注視著漓洛臉上的神情，見她並沒有什麼不悅才又問道。
「伯父既然問了，漓洛也不好相瞞，此物乃是家母生前遺物，家母臨終前最後的心願便是讓這心頭愛物能夠還原，一同葬入陵寢。家母便只有這一個願望，為人子女自然不能拒絕。」
「沒想到賢侄還是個孝子。」聽聞那玉乃是漓洛母親所留，東臨紫暉又是臉色一變，勉強一笑問道，「冒昧一句，賢侄令尊……」
話還未說完，漓洛已經搶白了過去：「家父在我還未出世便離家求學，至今未歸。」
東臨紫暉一愣，臉上的神色千變萬化，漓洛見此眼中的寒意愈甚。
東臨嘯自然也看出東臨紫暉的失態，慌忙再次輕咳一聲，提醒身邊之人。心中也在兀自驚訝，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皇即便面對千軍萬馬，將相王侯都能鎮定自若，不動如山，緣何今日在這樣一個小小少年面前屢次失態，莫非那塊羊脂白玉當真隱藏著什麼秘密？
東臨紫暉一抬頭便見漓洛探究的眉眼，也驚覺自己太過驚訝而略有失態，笑道：「我雖沒見過此玉，但我卻知道有一人識玉無數，興許能夠幫上賢侄。」
「哦？是誰？」漓洛眉峰一挑，帶上了幾分興致。
「梵降德高望重的國師，同時也是獸族的族長——殊顏。」
「獸族？」漓洛雙眸猛地一縮，這還是漓洛第一次聽聞上古七族的名號。
天玥上古七族顧名思義，便是天玥大陸歷史最為悠久的七大族群，鳳照的妖族，梵降的獸族，霄澤的精靈族，水燕的龍族，月演的魔族，連同已經在天玥消失的亡靈一族與神族，合稱上古七族。除去亡靈與神族，另外五個族群在五國之中都舉足輕重的地位，正常情況下這五族之人並不會插手各國的政事，但是一旦族群守護的國家有難，五族之人勢必會全力保衛國土。
這亦是鳳照弱於其他邊緣國家的一個原因，鳳照的妖族早在一百年前的天災之下死傷殆盡，一旦發動戰爭，爭奪國土，鳳照一開始便將處於弱勢。
而今日，漓洛沒想到竟會從東臨紫暉的口中聽到梵降的守護七族，怔愣了一瞬之後，漓洛方才問道：「那這位族長現在何處？」
「賢侄莫急，殊顏常年定居王城北部的闕平山，若無要事，他不會進宮覲見。賢侄便是心急，也要等到明日再讓嘯兒陪你前去獸族拜訪。」
「明日。」漓洛低頭呢喃了一句，又道，「如此便麻煩太子殿下了。」
「稱呼太子殿下未免太過生疏，我看公子的模樣定然未及弱冠，托大讓公子喚我一聲大哥可好？」東臨嘯見漓洛鬆了口，遂也笑著與漓洛套近乎。
漓洛猶豫了一瞬，點了點頭。
「時候也不早了，幾個孩子也該餓了。先叫人下去傳些膳食上來，我也好久不曾用過這宮外的東西了。聽聞這客棧的醉鵝味道一絕，今日可要好好嘗嘗。」幾人聊得差不多了，東臨紫暉看了一眼那邊有些意興闌珊的幾個孩子，微笑著吩咐下面之人下去準備。
「這客棧的醉鵝兒臣也吃過，倒真不比宮裡做得差，你們今日可有口福了。」
漓洛看著幾個孩子歡呼的模樣，唇角也微微一勾。雙耳微動，手卻是一頓，漓洛的雙眸陡然瞇了起來，若有所覺的望向了窗外。
一直注意著她的兩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眉峰微微一蹙。
「賢侄，怎麼了？」
「這頓午膳，看來我們是吃不了了。」漓洛話音一落，幾道黑影飛速從窗外竄了進來。
猶如鬼魅一般的身形越過漓洛的頭頂，長劍如虹，直接往漓洛對面的東臨紫暉刺去。
屋內眾人一驚，東臨嘯早在那黑影掠進來之時便起了身，在眾人幾近尖叫的驚呼下先一步，伸手擋在了東臨紫暉的面前。
鋒利的長劍直刻在剔透的碧玉簫之上，那黑衣人一愣，身形一轉，直接將那碧玉簫壓向了東臨紫暉的胸口。
東臨嘯一怔，右腿快一步上踢，踹上黑衣人的腹部，黑衣人慌忙收劍一個翻躍落在了不遠處的桌旁。
東臨嘯也順勢拉過東臨紫暉，將他擋在身後大喊一聲：「護駕。」
「看樣子剛才那群人是我招來的，而這些人倒是衝著伯父來的。」漓洛不知何時落在了東臨紫暉的身後，抱著蘇丹顏低聲說道。
「沒想到微服出訪也能遇上刺客，還是在我梵降的地界上。」東臨紫暉雙眸一凜，臉上也浮上了幾分寒意。
「伯父不過出宮片刻，這刺客便緊隨而來，當真迅速。」漓洛看了一眼那從窗外躍進的幾個黑衣人，行事如此有條不紊，一看便知是早有籌謀。
「看樣子伯父身邊辦事的奴才可不怎麼牢靠。」漓洛的唇角扯出一抹嘲諷，成功讓東臨紫暉的臉色沉了下來。
「巴不得朕死的人還真不少，看來平日還是朕太過縱容他們了，讓他們忘記了在天子腳下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說話間，兩人帶來的侍衛早已那些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但那些黑衣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個個都是高手，幾個回合下來。倒是人數較多的侍衛們落了下風。
東臨嘯見那些黑衣人步步緊逼，忙移到東臨紫暉的身邊道：「父皇，這些刺客武藝高超，分明是江湖中人。請父皇先行移步他處，免傷了龍體。」
「朕不走，這麼些人都打不過，分明是欺我梵降無人！」東臨紫暉面沉似水，一張臉黑得有夠徹底。
東臨嘯還想再勸，卻聽得旁邊傳來了一聲輕語：「伯父既不願走便留下吧。剛才伯父幫我趕走了吵鬧之人。作為報答，這些人便交給我收拾吧。」
話音剛落，兩人便覺一陣冷風掠過，再看時，一綠一藍兩道身影已經衝進了纏鬥的混亂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