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6章 我好幸福 文 / 破線

    馮晴晴似一個晴天霹靂呆呆的聽著這些。努力睜大著眼睛，不讓淚珠從眼眶滾出來，驚慌又恐懼的視線慢慢移到馮爸身上。

    她剛剛……她剛剛一定是幻聽了對不對？

    馮爸握了握身側的拳頭，慢慢鬆開，一步步走到馮晴晴身邊，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疼愛的把馮晴晴摟到懷裡，慈愛的說，「別聽你媽胡言亂語，她傷心難過的糊塗了，才胡亂說的！」

    馮晴晴眨眨眼睛，淚珠從眼裡一串串掉落，她笑著在爸爸溫暖的懷裡點頭說，「嗯！」

    難怪小時候在井邊玩耍，那些大人老說她是撿來的了。那時候她只以為他們是騙她亂開玩笑。爸爸媽媽這麼疼愛她，她怎麼可能是撿來的？

    難怪媽媽每次說弟弟的事，都會說他剛出生什麼什麼樣，說她時就會笑的不自然的一筆帶過。

    難怪她每次照鏡子都會覺得自己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

    難怪她要到十六歲才知道自己是屬兔的不是屬蛇的。

    難怪表妹經常嘲笑她笨，連自己的生日也搞不清楚是哪天。

    原來她是撿來的，原來她是孤兒，原來她奪走了好多好多屬於弟弟的寵愛……

    明明很想趴在爸爸懷裡大哭，可是她只能緊緊的咬著唇忍住。

    馮爸抱著她，仰天拍著她的背，好久才鬆開低頭說，「這麼晚了，你跟小顧先回去休息，把小寶也帶回去，這兩天估計你媽是沒心情照顧了！」

    馮晴晴乖巧的點點頭，努力扯起一抹笑，走到馮媽身邊蹲下拉住她的手，輕聲說，「媽，你不要擔心了，我一定不會讓弟弟有事的，如果真的要坐牢，也是我去做！」馮媽無動於衷的閉上眼。

    其實心中的怒火發洩以後，腦子已清醒大半。那的確是她憋了幾十年不能說的秘密。她也從來沒想說過，晴晴是那種可愛到天生惹人疼愛的女孩兒，她也從來沒把晴晴當外人看。只是那一刻，好像一個魔鬼，逮住誰就想把誰吞掉。

    然而那些不該說的話，她也全都說了，兒子成了殺人犯，她現在說什麼還有什麼用呢？錯錯錯，都是錯。

    馮爸一聽馮晴晴的話立即崩著臉嚴肅的斥，「你說什麼鬼話？這件事不用你管，你回去好好跟小顧過日子就行了！」

    馮晴晴抹抹淚，站起來點點頭說，「好，我回去了！爸媽，你們要小心身照顧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屋外的，一走到門口就蹲在那裡蒙住嘴失聲痛哭。

    原來我是孤兒，我是孤兒。

    活了二十四年，才知道自己是個孤兒。

    好像突然間一無所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個世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個世上？腦子裡都是那些譏哨的怒罵言語，以及一遍遍迴盪那句，馮晴晴，你是個沒人要的孤兒。你甚至都不叫馮晴晴。

    哈哈，其實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姓什麼。

    因為，你是個孤兒。沒人要的孤兒。

    顧晨進房間抱了熟睡的兒子趕緊追出來。他本以為馮晴晴已經走很遠了，才踏出門口，就見到她蹲在門簷顫抖的傷心背影。

    四片一片黑漆漆的寧靜，只有她的背影，像溶入了遠方的黑暗，看著感覺那麼沉那麼沉。

    一股股心疼翻波噬咬著他的心。

    他無奈的在心中歎惜一聲。原本是他為了掩飾身份說自己是個孤兒娶了她，沒想到她才是真正的孤兒。想起剛剛接觸馮家時，他們一家三口的溫暖的確感染到了她。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減少她的傷痛，他一向不是個會哄人的人。

    他抱著孩子佇立在她身後，緊皺著眉頭看她不停顫抖的雙肩，壓抑的哭泣聲……直到再也忍不住的出聲說，「不要難過了，我也是孤兒，我懂！」

    她突然轉身，就那樣癱在地上抱著他的大腿哭。淚水慢慢沾濕他的褲角，滲到他的小腿上。他想她的眼睛一定又紅又腫吧，想蹲下聲哄她，可手裡抱著孩子。

    想了想，伸手把熟睡的兒子掐醒。

    兒子哇哇大哭聲，清脆又響亮，終於轉移了馮晴晴些許的注意力。

    見她站起身，小臉上滿是淚水，眼睛已經腫的看不見了，急忙遞過孩子說，「兒子好像餓了！」

    她連鼻涕也顧不得抹，神色焦急的接過兒子，一邊俐落的掀起自己的衣服。

    才滿四個月的小嬰兒吃到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便歪著小嘴吸吮著香香的入睡了。

    看著兒子可愛的天真睡顏，馮晴晴一手細細撫著他的小臉，嘴裡一遍遍疼惜的叫著，「崢兒，崢兒！」叫著叫著，眼淚就情不自禁的落了下來。不知道是望著兒子天真的睡顏讓她幸福到想哭，還是想到曾經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嬰兒被人拋下想哭……就是莫名的止不住哭。

    顧晨走上去攬住她，把她扣向自己，讓她的腦袋靠在她的肩上。

    她苦笑著問，「會不會嫌棄我是個孤兒？」

    他失笑的輕拍著她的小腦袋說，「傻瓜，我自己都是個孤兒，怎麼會嫌棄你呢！不要難過，就因為我們是孤兒，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所以我們更要珍愛對方！」

    她抬頭凝視他，眼眶閃爍的淚水如星星般刺痛他的心。他情不自禁的探身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那一刻，她從他溫柔的動作中，感覺自己是一個被人捧在手心裡珍視憐愛的寶物。

    她微微扯開嘴角問，「不會嫌棄將來變老的我？」

    他緊緊摟住她情動的啞聲說，「我會記住這個夜晚，會把這個夜晚銘記在心上。你顫抖的背影，你無助的肩膀，你珍珠般的眼淚……我都會銘記在心上！」他仰了仰頭，似要止住即將滾出的淚滴，紅著眼眶，哽咽說，「因為每當我想起這個晚上，我就會想到那時我在心裡一遍遍對自己說，顧晨，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疼這個女人，不可以辜負她，再也不能讓她受一絲絲傷害。我就會想起自己當時對著月亮一遍遍求助，天啊，求你別讓她哭了，只要能讓她開心起來，我什麼都願意做！」

    這是怎麼樣的女人？為什麼可以讓他無助到想哭？心疼到想哭？他從來不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

    她終於忍不住俯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這是個奇妙的夜晚。

    月亮被團團白雲遮住，若隱若現。女子懷中抱著嬰兒，頭抵在男人的肩膀。雙肩微微顫抖，嚎嚎大哭聲在凌晨顯的越發大聲。

    然後那懷裡的嬰兒卻絲毫不受打擾，依舊睡的香甜。

    男人望著那傻小子的小臉，拍著女人的肩，忍不住笑了。女人哭著哭著也笑了，月亮也慢慢鑽出了頭。

    結婚以來，她也懷疑過，後悔過。懷疑自己當時要是不衝動，是不是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衝動，二十三歲使終結婚過於早。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那麼慶幸自己結婚，有老公，有兒子，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