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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66章 冤海殺戮 8 文 / 岳勇

    「為什麼打你?為什麼打你?你應該問問你自己。」

    蘇碧城忽地從椅子上暴跳起來,扯住她直往一張書櫃後面拽去。書櫃後面有一道門,推開門,裡邊是一間正屋,堂上供著一張靈牌,上寫著「先考潤墨大人之靈位」。

    蘇碧城喝道:「跪下。」

    蘇碧娥面對父親的靈位,雙腿一顫,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蘇碧城指著她罵道:「你這賤人,你做出這等失格的事,居然還有臉回來?你怎麼不在外面一頭撞死算了?」

    蘇碧娥臉色通紅,背流冷汗,雙目噙淚,不敢說話。

    蘇碧城捶胸頓足地道:「你知不知道,我們都以為你被秦聚天殺死了,爹一氣之下就撒手人寰,我忍不下這口惡氣,將秦聚天告了官,不但害得他被官府砍了頭,還害得秦家家破人亡,原來你卻、卻還丟人現眼地活在世上……唉,老天誤我!秦家枉死了三口人,秦明至今尚在獄中,秦月有家不能歸,在外四處奔波,至今下落不明,原來這卻是一件天大的冤案……我對不起秦聚天,對不起秦家。我蘇碧城一輩子讀聖賢書,現在卻做下這等誣告賢良誤人性命的事,你、你叫我還有何面目苟存於世?賤人誤我,老天誤我!」說至此處,忽然伏地大哭起來。

    看見兄長如此悲傷大慟,痛心疾首,蘇碧娥不由羞愧交加,心如刀絞,追悔莫及。蘇碧城在父親靈位前哭了一陣,忽地想起什麼,竟顧不及擦乾眼淚,拽起她便要往門外走去。

    蘇碧娥吃了一驚,問:「哥,你要帶我去哪裡?」

    蘇碧城道:「此事全由你而起,我要即刻帶你去知府衙門,請知府大人作主為秦家翻案伸冤。」

    蘇碧娥急忙掙脫他的手,跺足道:「不行,哥,咱們不能去見佟知府。」

    蘇碧城奇道:「為什麼?難道你不想為秦家洗清冤屈麼?」

    蘇碧娥憤然道:「我正是想要將真相***,還秦家一個清白,所以才不能去見佟知府,更不能讓他知道我已經回到蘇家大宅。」

    她見兄長滿臉驚疑,便把佟子昂為掩蓋真相,保住自己的清官美譽、保住自己的大好前程,而一路派出殺手追殺她,幸得女兒秦月相救才脫得大難,最後母女易容自己才得以逃回家鄉見到親人的事說了一遍。

    蘇碧城聽罷,濃眉一豎,咬牙怒道:「真有此事?這個狗官,為求陞官,竟做出這等買兇殺人知法犯法欲蓋彌彰的事來,當真可惡至極。事到如今,告官無門,那可如何是好?秦家這樁冤案,可以說全是由我一手造成,當初若不是我真以為你被秦聚天所害而亂了方寸,赴京告狀,頻頻向知府衙門施加壓力,又怎麼會……唉,事已至此,我又怎麼能置之不理呢?不還秦家清白,我蘇碧城於心何安?於心何安呀?」

    聽了兄長這席話,蘇碧娥心中感動異常。

    她也知道,兄長若真要為秦家翻案,事情徹查下來,他自己也難脫誣告之罪,不但會身敗名裂,而且只怕還有坐監的危險,而他對此卻全然不顧。

    她不由大感欣慰,道:「早上我與秦月分別時她已交代過我,待我回到蘇家大宅見到你之後,就暫時在家裡住下,不要在外露面,以免被佟子昂警覺,禍及蘇家。只等再過幾日,巡按御史韋載厚韋大人一到,我便可以出門了。『秦聚天殺妻案』早已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只要我一現身,『死人』復活,必然全城轟動,再起風波。到那時就算咱們不告佟子昂的狀,巡按御史大人也一定會徹查此事。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澄清事實為秦家翻案,而且還可以將佟子昂一併治罪,豈不是一舉兩得?」

    蘇碧城點頭道:「還是秦月這丫頭聰明,這個主意不錯,那你就放心在這裡住下吧,只等巡按御史一到,咱們便可相機行事。我這就派人去把你出嫁前在家住的房子收拾乾淨,好讓你歇息。你奔波一天,早已餓了吧?我去叫一個靠得住的丫頭送些飯菜上來。」

    蘇碧娥見兄長真心願意作主幫助秦家翻案伸冤,心中一塊巨石這才落地。

    其實,在船夫將烏篷船划進蘆葦叢中躲避的時候,秦月就已經順手折了一根空心草藏在身上,所以當她被葉封侯一劍刺入水中之後,便立即趁著水渾浪濁將空心草的一頭悄悄伸出了水面,自己潛伏在水底下用嘴含住另一端,那空心草中間是空的,就像一根管子一樣,正好可以供她呼吸外面的空氣。一來江面渾濁,二來水中蘆葦叢生雜草滋蔓,所以葉封侯並未發現。

    她雖然胸口中劍,血染江面,但傷勢並不足以致命,悄然潛伏在江底,靜靜地聽著從江面傳來的水聲,過了半晌,聽見幾聲水響,知道葉封侯以為她死於江底,已將小舟蕩出了蘆葦叢,她才鬆口氣,悄悄把頭從水面探出,透過密密匝匝的蘆葦,從縫隙中隱約看見葉封侯的小舟靠了岸。

    她扒開蘆葦,悄無聲息地向岸邊游近一丈餘遠。

    正在這時,已經棄舟上岸的葉封侯忽然停住腳步,低聲冷喝道:「鬼鬼祟祟地躲在那裡幹什麼,快給我滾出來。」

    秦月嚇了一跳,料想不到自己行事如此小心,卻還是被他發現了,心中暗暗叫苦,正要向岸邊游去,忽聽岸上腳步聲響,從一株大樹後邊閃出一個人來,獐頭鼠目,左邊衣袖空空蕩蕩,居然是青陽知府衙門的捕頭、佟子昂的心腹走狗姚三。

    秦月知道葉封侯並未發現自己,這才放心,露出頭來悄然探看,靜觀其變。

    只見葉封侯走近姚三冷冷地道:「姚捕頭,是佟知府派你來監視葉某的麼?」

    姚三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急忙乾笑兩聲道:「葉兄你太多疑了,佟大人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所以派在下跟在你後面,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並無監視之意。」

    葉封侯一邊擦拭著劍上的血跡,一邊淡淡地道:「原來如此,那就多謝姚捕頭的好意了。蘇碧娥已經死在我劍下,看來姚捕頭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姚三道:「在下親眼所見,那賤人已被你刺於水中沉屍江底,葉兄幹得漂亮,在下這就回青陽知府衙門向佟大人報訊去。這是三千兩銀票,是佟大人付給葉兄的酬勞,請收下。」說著掏出一沓銀票,遞到他手中,然後自大樹後邊牽出一匹馬,騎上去說聲「告辭」,便打馬往青陽府給佟知府報喜去了。

    葉封侯手拿銀票,看著他縱馬離去,忽然哼哼冷笑兩聲,伸手扯下蒙在臉上的黑布扔在地上。

    秦月睜大眼睛瞧著,一見他那張年輕冷峻稜角分明的臉,忽地張大嘴巴,驚得目瞪口呆:怎麼會是師父?

    秦月的師父姓蔣,名叫蔣劍寒,今年二十八歲,武功出自福建武夷派,單就劍法而論,已是江湖青年一輩中的佼佼者。

    蔣劍寒二十歲那年仗劍行走江湖,在廣西蒼梧縣因抱打不平失手誤殺一名無賴,被問成死罪。

    恰好蘇碧城去梧州遊玩,路經蒼梧,目睹了他抱打不平怒懲無賴的經過,對他這份俠義情懷深感欽佩,正好蒼梧縣縣令宋從玉是他昔年在京時的同窗好友,便代為求情,從輕發落,將死罪改判杖刑一百。

    蔣劍寒撿回一條性命,恍如再世為人,發誓要終生追隨蘇碧城左右,以報救命大恩。

    蘇碧城雖是一介書生,但在江南士子中極有名望,他料定自己遲早都會被朝廷重用赴京為官,身邊有一個懂武功的心腹相隨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便欣然收留了他。

    蔣劍寒來到蘇家的那一年,秦月正好十歲。

    此時她已隨父親學習了一些基本功,這個平日就喜歡舞刀弄劍渴望得拜名師的小姑娘聽舅舅說了蔣劍寒的事跡,又在舅舅家中親眼看見蔣劍寒與蘇家大宅的護院武師切磋武藝時,只三兩招便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更是欽羨之至,立即就吵著要拜他為師。

    蔣劍寒見她聰明伶俐,根基又好,是個學武的材料,便點頭收下了這個小徒弟,一連教了她五年時間的劍術。

    但他卻不知道,這個比他整整小了十歲的女徒弟,隨著年齡漸長,那一顆少女的芳心,竟懵懵懂懂地喜歡上了他這位年輕果敢待人熱忱的師父。

    三年前,蘇碧娥無故失蹤,梅家坑驚現無名女屍,秦蘇兩家因此對簿公堂,秦家慘遭橫禍,秦月一氣之下跟舅舅一家斷絕來往,從此再也未曾見過這位她一直暗暗喜歡著的師父。現在發現受佟子昂收買,前來追殺母親的江湖殺手一劍封喉,竟然是自己的師父假冒的,她不由大吃一驚,暗暗皺眉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他也與這件事有牽連?

    正在她心下疑惑之際,只聽蔣劍寒忽然歎了口氣,遙望遠方喃喃地道:「蘇相公居然派我來殺他的親妹子,唉!」一聲長歎,不勝唏噓,搖一搖頭,大步離去。

    秦月躲在靠近岸邊的蘆葦叢中,聽了他最後這一句話,心中猛然一震:原來是舅舅派他冒充江湖殺手來殺我娘的。可是舅舅怎麼會這樣做呢?我娘可是他的親妹子呀,就算他怕我娘為秦家翻案他難脫誣告之罪,那也不至要對自己的親妹子下毒手呀。難道這裡面另有隱情?難道他……

    想到這裡,她不由心中一緊:不好,我娘只怕會有危險!

    她急忙游上岸,草草包紮好傷口,輕輕呼嘯一聲,招來一直在岸上與她的烏篷船同步而行的白馬,顧不得身上**的,立即翻身上馬,掉轉馬頭,快馬加鞭,由小路直往青陽城奔去。

    待那白馬絕塵而去,蔣劍寒卻忽地從樹後轉出,看著她漸去漸遠的背影,苦笑一聲,深深歎息道:「傻丫頭,我若有心殺你,那一劍早已刺穿你的心臟,你又豈能活命?唉,師徒一場,我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你快去救你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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