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91章 犯罪自白 2 文 / 岳勇
下午五點半,我準時下班。
落日餘暉將這座城市渲染得一片血紅,每個在大街上走動的人,都彷彿穿著一身血衣,紅得讓人心裡發慌。
我推開家門,屋裡靜悄悄的。
一年多前,妻子佳惠子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在家裡當起了專職家庭主婦。
她偶爾也會在網上接一些日語翻譯的活兒,掙一點零花錢。
我在門口一邊換拖鞋,一邊大聲說:「親愛的,我回來了!」
屋裡沒有回音。客廳裡沒有人影,我朝臥室走去。
佳惠子躺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睡得正香。
我這才記起來,她昨晚接了一個加急的日翻譯,忙了一個晚上,所以不得不在白天補充睡眠。
我站在床前,心底忽然升騰起一股**之火,連衣服也來不及脫,就撲到柔軟的席夢思床上。
佳惠子從鼻孔裡發出「嗯」的一聲,沒有拒絕,也沒有夫妻在做這種事情時應有的反應,就像一個任人擺佈的充氣娃娃。
雖然她的眼睛沒有睜開,但我知道,她已經醒來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我們做這種夫妻之間的事,她開始變得冷淡,甚至完全沒有反應的呢?
嗯,對了,就是自林立從精神病院回來的時候開始,就是從我上次無意中在街上撞見她跟林立在一起的時候開始。
一想到她背著我跟林立幽會的場景,我渾身就像被火在炙烤一樣,也不管她有沒有反應,更不管她瘦弱的嬌軀是否承受得了,把全部體重都壓在她身上,帶著對林立咬牙切齒的恨,帶著對她的一腔幽怨之情,在她身上使勁折騰起來……
也許是佳惠子在生我的氣,直到我走進廚房做好晚飯,她也沒有起床。
飯桌上,只有幾碟小菜一碗米飯,還有一個孤獨的我。
我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瓶二鍋頭,朝自己喉嚨裡狠狠灌下去。
第二天是週末,為了一個建築設計方案,我要去圖書館找些資料,所以一大早就出了門。在圖書館一直待到下午,才查找到自己需要的資料。
離開圖書館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這是一個陰天,太陽老早就躲藏起來,微風輕拂,讓人感覺到了夏日裡難得的涼爽。
我在街頭踟躕著,正在考慮是回家吃晚飯,還是在街頭小店解決時,忽然發現前面街邊停著一輛紅色的馬自達,十分眼熟,一看車牌,居然是佳惠子的車。
再往車裡一瞧,佳惠子坐在駕駛座上,正與坐在副駕駛位的林立說著什麼,兩人笑得很開心。
我心裡一涼,這個賤女人,對我整天冷眉冷眼,一副冰美人的模樣,對這瘋子倒是親熱得很。
正在這時,綠燈亮了,紅色的馬自達緩緩向前開去。
我急忙攔了一輛的士,坐進去說:「快,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一踩油門,跟在了佳惠子的小車後面。
前面的佳惠子並沒有發現後面的「尾巴」,駕著小車在這條城市主幹道上跟著車流不緊不慢地行駛著。
大約半個小時後,小車駛出城區,駛上了一條通往郊區的水泥路。
這條路有點偏僻,車流很少,我叫司機開慢一點,別跟太緊,以免被發現。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佳惠子的車終於在水泥路盡頭的青陽山下停了下來。
她和林立下了車,手拉手往山上走去。我急忙付款下車,將的士打發走,遠遠地跟著兩人。
今天的佳惠子,穿著一襲粉紅色的連衣裙,露出兩條嫩白纖細的手臂,一頭烏黑長髮瀑布似的披在肩後,顯得既漂亮又性感。
林立則穿著一套白色休閒裝,手裡提著一個大蛋糕,另一隻手輕輕挽著佳惠子柔軟的腰肢。
佳惠子不時把頭靠在他肩上,顯得十分親暱。兩人低聲說笑,緩緩往山上行去。
不多時,兩人攜手來到山頂,在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坐下。林立將蛋糕從包裝盒裡拿出來,擺放在佳惠子面前,點上生日蠟燭,拍著手輕輕哼唱著《祝你生日快樂》。
我這才恍然憶起,今天不正是佳惠子的生日嗎?
林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件禮物,雙手遞到佳惠子面前。
直到他將禮物套在佳惠子的手指上,我才明白,那是一枚戒指。佳惠子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感動了,「嚶嚀」一聲,撲在林立懷中,仰起性感紅唇,主動去吻他。
兩人緩緩倒在地上……
我頓覺血沖頭頂,腦中轟然一響,像是炸開了一般,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地閃現:我要殺了這對狗男女!我要殺了這對狗男女!
我雙手握拳,直衝過去。
佳惠子和林立絲毫沒有覺察到有人走近,還在大石頭上忘情地翻滾著。
我呼呼地喘著粗氣,牙關咬得格格作響,想撿一塊石頭把這對狗男女砸開,可是草地上全是一人多高的大石頭。
我像一頭被獵人逼急了的野獸,目光到處睃巡,最後看到了放在生日蛋糕邊的那把用來切蛋糕的麵包刀,尖利的刀鋒上帶著一排閃閃發光的鋸齒。
就像電影中的回閃鏡頭,我腦海中忽然閃過在我和佳惠子的婚禮上,林立拿著一把帶鋸齒的麵包刀扎向我胸口的情景。
狗男女,我要殺了你們!
我心底發出絕望的吶喊,衝上前,操起麵包刀,狠狠地朝兩人刺去。
佳惠子終於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回頭看見我持刀刺來,不由大驚失色,嚇得從林立身上翻滾下來。躺在下面的林立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來不及躲閃,長長的麵包刀就噗哧一聲,帶著我的滿腔仇恨,齊柄扎進他的胸口。
鮮血濺出,林立「啊」的慘叫一聲,躺在石頭上掙扎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佳惠子從石頭上跳下來,臉色慘白,指著我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你還有臉問我想幹什麼?」我臉露猙獰,發瘋般叫道,「你是我孫獨秀的老婆,卻背著我偷漢子,跑到這裡跟這姓林的鬼混,我、我要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
佳惠子臉上現出莫名其妙地表情,瞪著我道:「你是不是瘋了?他才是孫獨秀,我是他的妻子。」
「什麼,他是孫獨秀?你是他的老婆?」我腦子裡就像突然被人扔了一顆炸彈,頭像是要爆裂般的痛,「他是孫獨秀,那我又是誰?」
佳惠子愈發顯得驚奇:「你是林立啊,難道你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他是孫獨秀,我是林立?」
「是啊,難道你忘記了,在我和孫獨秀的婚禮上,你拿刀刺傷他,然後自己跳樓,摔傷頭部,得了精神分裂症,從精神病院出來後,還是我老公幫你在研究院找了一份掃地的工作……」
「這、這不可能,我怎麼會是林立?我怎麼會是林立?」
「你本來就是林立。我老公說你每天早上去他辦公室打掃衛生,都要偷偷在他辦公椅上坐好久,你該不會真的把自己想像成他了吧?」
我衝上前抓住佳惠子的雙肩,睜大一雙驚恐的眼睛,大叫:「不、不,你騙我,你是佳惠子,你是我的老婆,我每天晚上都抱著你睡覺,難道你忘了?」
佳惠子掙脫開去,一邊揉著被我抓疼的肩膀,一邊叫道:「林立,你、你真齷齪,你整天抱著一個充氣娃娃睡覺……」
我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記重拳,痛得渾身抽搐。
我整天抱著一個充氣娃娃睡覺?
難怪無論我怎麼折騰,她都不吭聲,原來她只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充氣娃娃。
我看看佳惠子,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孫獨秀,不由拚命地扯著自己的頭髮,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原來我才是林立,我才是那個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瘋子!
而現在,我又成了一個殺人犯!
我用力捶打著自己的頭,一步一步朝後面退去。
我知道後面不遠,就是懸崖的邊沿。
我一步一步退過去……
天地間歸於寧靜。
孫獨秀忽然睜開眼睛,從血泊中坐起,拔出插在胸口的麵包刀,對佳惠子笑道:「想不到你從網上購買的這把可以伸縮的魔術刀還真管用。」
他把刀丟到地上,舉目張望,又問,「那個人呢?」
佳惠子指指懸崖,說:「與咱們設計的一樣,他自己從這裡跳下去了。」
孫獨秀不由攬住她的肩膀,欽佩地道:「你真厲害,幾句話就讓他相信自己是林立了。」
佳惠子歎口氣說:「你不知道,最近一段時間,他的幻想症已經很嚴重了,不但敏感多疑情緒反常,而且常常幻想你要害死他,他怕你打掃衛生時偷偷在他辦公室裡投放毒藥,他怕你在他的停車位上埋針刺穿他小車輪胎,所以他每天都要親自把這兩個地方打掃一遍、檢查一遍才能放心。有時候回到家裡,他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楚了。我那幾句話,只不過是說中了他的心事,戳中了他的痛處……」
孫獨秀點點頭,咬牙道:「他用行賄的手段跟我競爭副院長的職位,又用迷藥將你迷暈凌辱後逼你跟他結婚,後來還買通醫生說我林立得了精神病,害得我在瘋人院過了兩年非人的生活……若非他如此心狠手辣欺人太甚,咱們也不至於如此對他。」
原來他並不是孫獨秀,他才是林立。
掛在半山腰,攀著青籐爬上來的我,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我手裡攥著一塊從山崖邊扒下來的尖利石頭,悄無聲息地向這對狗男女走過去。
佳惠子和林立緊緊摟抱在一起,正在忘情地親熱著,對我的到來,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