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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十七章 文 / 阿越

    同一天,大宋北京大名府。

    宣撫使司。

    石越與折可適、李祥上午巡視完和詵與何去非的環營車陣,回到行轅,范翔又送來唐康、李浩的一份札子,他打開看完,觀看雄武一軍環營車陣時的興奮之情,便一掃而光。

    又是互相攻訐!

    自七月二日開始,不到三天的時間,唐康、李浩、郭元度與仁多保忠之間的相互攻擊、指責,已經讓石越忍無可忍。七月二日,唐康、李浩、郭元度分別上書宣台,指責仁多保忠玩寇自重,坐視深州成敗。當日石越回狠狠的訓斥了三人一頓,一面又令仁多保忠解釋為何在武邑逗留不進。不料非但唐、李、郭三人大不服氣,再度上書,痛陳深州之危殆,變本加厲的指責仁多保忠是報舊怨,暗示當年姚兕與仁多保忠一族有怨;仁多保忠也上書賭咒發誓,不僅細細說明自己在武邑如此部署的原因,宣稱自己全是為戰局考慮,更是不甘示弱,反過來痛斥唐康、李浩進退失機,敗軍辱國,指斥郭元度陽奉陰違,外廉內貪,受唐康賄賂而污陷主帥。

    石越迫不得已,乾脆各打二十大板,回將雙方都罵了個狗血淋頭。並嚴令唐康、李浩、郭元度三人,必須聽從仁多保忠節度,否則嚴懲不怠。

    郭元度看起來是老實了,但唐康與李浩卻仍不服氣。

    二人送到宣台的這份札子,是稟報宣台,他們的探馬的情報表明,自段子介之敗後,深州已有旦夕之禍,二人既被委以專閫之權,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雖然明知兵微將寡,難以成功,也要說服麾下眾將,冒險一試,再次渡河,救援深州,庶幾以報皇恩。

    這意思是十分明顯的,唐康既然說服不了仁多保忠,便開始攻擊仁多保忠;既然扳不倒仁多保忠,那也絕不肯聽仁多保忠節制。因此,二人便要打仗,也不向仁多保忠報告,而是直接向宣台稟報。

    這讓石越心裡十分的惱火,但是要處理起來,卻是十分棘手。這與他十幾年前平夏時的情況大為不同,平夏之時,上面有一個意志堅定的皇帝,宰相們雖有分歧,但便是呂惠卿,對他也並無掣肘;下面則是剛剛經歷軍事改革,整編方畢的禁軍,軍隊之間雖也有派系,但主要還是與西夏作戰已久的西軍,大體來說,那個時候,從皇帝到普通的將領,都是抱著一種同仇敵愾的態度,希望大宋朝在勵精圖治之後,打一場扭轉國運的戰爭。因為,許多的分歧,都被這種大的心態所掩蓋。

    而如今呢?石越權位雖然遠重於平夏之時,但他所處的環境,也已大不相同。

    較之十餘年前,大宋朝上上下下,早已自視為強國。十餘年前對西夏,西夏弱,宋朝強,而宋朝仍然視內部紛爭不已的西夏為強敵,誰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與輕視;可現在,縱然以實力來說,遼國與大宋不過半斤八兩,棋逢對手,但是朝野之中,許多人都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心的。這種自信心既是好事,卻也是壞事。壞的一方面,便是因為過於自信,於是大敵當前,內部的矛盾,該有仍然有。

    朝廷之中有矛盾,將領之間也有矛盾,在河北打仗,他要駕馭的是幾乎大宋軍隊中的所有派系,有許多將領,雖然經歷了對西夏的戰爭,作戰經驗更加豐富,但是壞的一面卻是,他們的官爵更高,資歷更深,更難駕馭,更麻煩的是,許多人還與朝中黨派有牽扯不清的關係。而在以前,他要對付的,不過是種諤等區區數人而已-而且種諤這些人,想法與他其實也沒多大的分歧。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在進攻作戰之時的分歧,永遠會比防禦作戰時要來得少。

    不管怎麼說,對付唐康、李浩、仁多保忠,甚至是郭元度,石越也不是一句"行軍法"便威脅得了的。仁多保忠雖是異族,但有保駕勤王之功,忠心耿耿;唐康與他親如兄弟,恃寵而驕亦是難免;李浩資歷極深,又是新黨,石越如果不想惹出大風浪來,輕易也不能定他罪名便是郭元度,朝中也是有人的。

    況且他能把唐康怎麼樣?別說他下不了這個手。就算唐康與他毫無關係,便在七月四日,他剛剛收到小皇帝親自擬寫的一份詔書,詔書中小皇帝不僅稱讚了姚兕與拱聖軍守城之英勇,還褒獎了唐康、李浩不懼強敵,救援深州的忠義,詔書稱他們雖未競全功,但大戰契丹精銳騎兵,已令韓寶、蕭嵐膽寒。更重要的是,"袍澤有難,則感同身受,義之所在,則奮不顧身",較之大宋朝一朝宣揚的契丹人"勝不相讓,敗不相救"的卑劣,更是形成鮮明的對照,是大宋之所以必然擊敗遼人之鐵證

    石越分明的感覺到,小皇帝已經不甘寂寞,在這場戰爭中,他已經開始一點點的宣示自己的存在,而且,只要有機會,小皇帝就嘉獎、稱讚那些敢於進攻,敢於與契丹打硬仗的將領與軍隊,而不論其是非成敗。

    這分明是包含深意的!

    皇帝的確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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