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分道揚鑣(一) 文 / 寒霜之淚
公元449年4月中旬,拜占庭帝國邊境,哈德良城。
玄青逸命手下的士兵在哈德良城郊外的一條幽徑的小溪邊修建一座二層閣樓,既作為玄青義軍的指揮部,也可以作為自己的書房。
瑞農帶著菲奧娜和西爾芙來到小閣樓二層。
「哦,瑞農!正好!你來的正好。」玄青逸捧著書躺在窗邊的躺椅上,見有人進來,便合上書熱情的起身迎接,「哈哈!讓我看看還有誰來了?這不是的美麗的精靈莫普拉小姐和西爾芙嘛!來,坐,坐!」
這是一間不大的書房,簡樸的裝飾中都透露著一種濃濃的書香氣息。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老舊的書櫃,歪斜的櫥窗虛掩著,彷彿永遠都關不上的樣子;玻璃周圍框上的暗色油漆斑駁掉落,露出淡褐色的原木,深淺結合反倒有一種另類的美感。
玄青逸注意到了瑞農的視線,於是開口說:「這是我在舊貨市場上淘到的破爛。其實我看中的並不是這座書櫃,而是裡面的古書,後來用著用著反倒覺得這書櫃與書挺合得來的。於是就留下來帶著身邊。」
「的確,古書配舊書櫃別有一番風味。」
玄青逸聽了微微一笑上前拍拍瑞農的肩膀說:「哦?你也這樣覺得?哈哈,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難得遇到個像你這樣的知己。」
屋子的窗口小小的,一縷陽光斜斜的從窗口流進。由暗朱色桌面反射回來,徘徊在筆墨紙硯之間,合著淡淡的墨香與書香,在此留戀往返。
暗朱色的書桌清潔如鏡,不沾染一粒灰塵;潔白的陽光從柔和的桌角淌過,帶著優美的弧度反射到屋內的各個角落將它們點亮。目光隨著光滑柔和的桌面曲線向左游移,就可以發現一張由青籐編織成的躺椅靜靜地躺在窗台下。
那是玄青逸之前小憩的地方。一根根光滑柔軟但不失彈性的草籐繞過翠綠的竹竿,縱橫交錯盤布其上。微風徐徐,送來青籐特有的草木芬芳,頓時令人身心舒暢。此刻。屋外的陽光彷彿也被這股清香所吸引。它們卯足了勁鑽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穿過小窗,淌入小木屋,在墨綠色的籐椅上留下一片斑駁的影子。深深淺淺猶如對弈中的棋盤。
瑞農慢悠悠的邁著小碎步來到書桌前。伸手撫過光滑的桌面說:「如果不是因為我瞭解你的脾氣和性格。還真猜不到這裡竟然會是玄青義軍的前線指揮部。」
「哈哈!如果你是東部聯軍的人,那你覺得這裡會是什麼呢?」
「私塾……或者說是哪位世外高人的隱居所吧。」
玄青逸聽了樂呵呵的笑道:「這不就成了?你看這樣既舒服又安全,多好?」
「好是好。但真的安全嗎?」
玄青逸從書桌下方抽出數個通訊火盆,將它們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桌面上說:「最危險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我知道……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瑞農眼中依舊帶著些許憂慮。
玄青逸搖搖手指問:「如果沒有這些通訊火盆你會認為這裡是指揮部嗎?」
瑞農想了想後說:「除非有可靠情報。」
玄青逸聳聳肩,取出一直懷表說:「同樣的道理。如果玄青義軍的士兵不出現在閣樓周圍的話又怎會引起敵人的注意呢?」說著他打開懷表一看嘀咕,「嗯,時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瑞農不解的問。
「也許吧……哈哈,說實在的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只不過通訊火盆還沒反應。」玄青逸盯著懷表,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西爾芙好奇的在閣樓中上下亂竄,所過之處都留下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
菲奧娜則安靜的立於瑞農身邊,當她聽到瑞農和玄青逸的對話後便好奇的問:「什麼時間差不多了?」
「我的全線總攻計劃……已經策劃了一年多了。」說著玄青逸臉上露出了狂熱的神情,「先由第三集團軍由朱溫崇老將軍帶領,從馬來塔出發進攻拜占庭西側防線;第二集團軍由小心謹慎的孫行謙帶領,從薩拉齊托出發,越過艾塔斯河,用魔晶大炮轟擊拜占庭東側防線。等拜占庭國內大亂時再由我……」說著玄青逸頓了頓,似乎是為強調自己的重要性,「由我玄青逸親自率領的第一集團軍自北向南,從正面突破。利用獅鷲騎士和輕騎兵的高機動性和高破壞力直取拜占庭首都布基納。」
(艾塔斯河:發源於拜占庭境內的肯塔基湖,西北向東南穿過拜占庭邊境,流入薩拉齊托,轉而向東流入魔比斯提海。全長3900多千米。)
瑞農聽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三線的快速推進嗎?聽起來似乎很不錯。」
「必須要速推,打的就是拜占庭大軍主力調度的真空期。」玄青逸自信滿滿的說,「不過不是三線而是單線。東西兩側只不過是佯攻,在我中路突破的時候再用大型傳送陣將魔晶大炮轉移至正面戰場。」
「轉移回來的只有魔晶大炮嗎?那朱溫崇老將軍的部下……」菲奧娜不解的問道。
「朱老將軍?讓他去佯攻就和強攻沒什麼區別。我早就將這不確定因素排除在外了。」
瑞農擔憂的問:「玄青逸,你確定要這樣做嗎?孤軍深入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搞不好……搞不好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沒錯!我軍是有可能全軍覆沒,但自古富貴險中求,兵行險招才能取勝。」玄青逸眼中厲芒閃爍,隨後他話鋒一轉。語氣略有緩和,「我不是沒有考慮到這個風險。畢竟東有魔晶大炮的佯攻,西
有朱溫崇那不知道算不算佯攻的進攻在先。我已經將風險降至最低。」
就在瑞農他們的談話間,書桌上的通訊火盆猛得燃起一排熊熊烈焰,場面煞是壯觀,閣樓內的書香氣息頓時蕩然無存。頭兩個火盆中的火焰呈現出兩張熟悉的臉龐,他們分別是孫行謙和朱溫崇,然而位於他們之後的幾個通訊火盆則冒出了數個蠟封的件袋,封裝的袋口上還留有各自的姓氏印記。
「孫將軍的件有三份……朱老將軍,為什麼你的件只有薄薄的一份呢?」玄青逸從火盆中取過件問朱溫崇。
「就為了那點破事浪費那麼多紙筆幹什麼?如果先生您有什麼不明白的就直接問俺好了。」朱溫崇大大咧咧的說道。
聽了朱溫崇的那放蕩不羈的話後玄青逸臉上依舊掛著他那招牌式的笑容。情緒波瀾不驚。他拎著厚厚的資料袋。修長的五指在棕色的資料袋上來來回回的婆娑著。許久,玄青逸才盯著朱孫二人的眼問:「都已經就位?」
孫行謙抬手作揖,恭恭敬敬的說:「十三艘軍艦都已抵達指定地點,三千弓弩手。五千步兵整裝待發。隨時聽憑調遣。魔晶大炮已就緒。只要一聲令下,隨時都可發炮。」
玄青逸聽了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他那深邃的目光移動到朱溫崇臉上:「朱老將軍呢?」
「我……嗯?我……」向來豪爽直接的他此刻也頓時變得吞吞吐吐。
「朱老將軍?」玄青逸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有難處不妨直說,我恕你無罪。」
「還請先生寬容兩天。」朱溫崇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玄青逸皺了皺眉頭說:「兩天?我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究竟是什麼原因……」
「拜占庭帝**在西南側的交通要道上佈置下數座威力強大的魔法陷阱,如果強行突破的話我軍將損失慘重……」
「魔法師呢?」
「小將也考慮過,正安排大量魔法師沿途排查。但由於魔法陷阱數量眾多,位置隱蔽所以進度緩慢。估計需要數天時間,如果從北方繞道的話只要兩天足以。」
玄青逸聽了,眉頭一皺,搖頭嘀咕:「想不到啊!還是拜占庭人計高一籌。」
瑞農舉得自己應該為玄青義軍做點什麼,於是主動上前請纓:「我願意到前線協助朱溫崇老將軍。」
「協助?就你一個?」
「菲奧娜也會跟我一起去的。她對魔法的理解不在我之下。」
「瑞農!」菲奧娜皺著眉頭說,「我不想參與人類的內部糾紛……不想參與戰爭。」
「不想參與戰爭?那你這裡一路上都在幹什麼?」
「救死扶傷。」
瑞農歎了口氣說:「只不過是排除魔法陣而已,不會讓你動手殺人的。」說完他心想:既然不想參與人類內部糾紛不想參與戰爭,那你跟著玄青義軍幹什麼?救死扶傷?沒錯,你賦予了不少人第二次生的機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他們獲得第二條生命之後會繼續上戰場殺死更多的人或者被另一個人殺死嗎?
「蠢貨!你以為她真的想跟著玄青義軍?」突然夢魘在瑞農腦海中咆哮道,「還不是因為某個人?」
「某個人注定會讓她失望的……」瑞農心中默默的想道。
玄青逸聳聳肩說:「朱老將軍手下五百人法師團要花數天時間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現在讓五百零二人去做能節省多少時間?」
「這……我盡力……」
「我等不了那麼多時間了。」玄青逸來回踱著步子,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朱老將軍,我記得你之前曾發給我一份報告。」
「之前?」朱溫崇抓抓頭皮問,「之前是多久?唉,上了年紀記憶力衰退的厲害,老朽已經記不清了。」
「那當然是一個月前。」玄青逸語氣中帶有濃烈的責備意味,「玄青義軍歷來都要求將軍們一個星期一份戰報。一個月一份的除了你還有誰?」
「呵呵!」
玄青逸白了他一眼後繼續說:「我記得你在報告中稱你在馬來塔星各頓鎮一役俘虜了一萬聯軍是嗎?不錯,那一戰可算得上是近半年來最大的一次勝利。可授一等戰功。」
「嗯哼!是的!」一聽玄青逸提到他的輝煌戰績,朱溫崇頓時來了精神。
「那批俘虜呢?還在嗎?」
「在!都關在我軍後方的軍牢內……為此我每天都得撥給他們好多糧食。」
玄青逸眼珠子一轉說:「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朝……是時候讓他們出去活動脛骨了。」雖然玄青逸的聲音很輕,語氣十分平靜,但瑞農和菲奧娜總覺得從他口中迸出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枚扎入人心深處的鋼針。
朱溫崇渾身一顫,似乎從玄青逸的話中領悟到了什麼,「先生,您的意思是讓他們去……」
「沒錯!安全不安全只要讓他們先走一遍不就行了?我玄青義軍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光吃飯不幹活可不行!」玄青逸的話音剛落,臉上的笑容頓時當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陰狠、冷酷。
瑞農聽了倒吸一口冷氣:「這麼做是不是太狠了點?雖然他們是俘虜。但他們好歹也是人啊!」
「玄青逸。你實在是太過分,太殘忍了!狗都不吃同類的肉,人類怎麼能做出連畜生都不如的事情?」菲奧娜聽了面色大變,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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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狠了?笑話!當拜占庭屠殺我玄青國百姓的時候怎麼沒人說狠?怎麼沒人說殘忍?」玄青逸哈哈大笑道。「這個世界歸根結底還是弱肉強食的。」
「你有什麼權利去決定讓一萬無辜的生靈為你去送死?」菲奧娜怒氣沖沖的吼道。「你是神?你是魔?你是……」
「錯!」玄青逸一把打斷菲奧娜的話說。「我不是神也不是魔。因為他們輸了,因為我比他們強!」
「玄青逸!」瑞農深吸一口氣說,「這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你好好想想。在將來。你是要成為帝王的男人,你就不擔心後人在歷史上將人寫成一名毫無人道的暴君嗎?」
「歷史?」玄青逸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說,「歷史是勝利者寫的,我讓史官怎麼寫他就得怎麼寫。好了,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別了玄青逸後,菲奧娜厭惡的瞪了那座閣樓一眼對瑞農說:「我討厭他。」
「誰?」瑞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虛偽的玄青逸。西爾芙,你呢?」
瑞農沉默不語。西爾芙則盯著瑞農說:「主人,你喜歡他嗎?」
瑞農遲疑了好一會才說:「算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
安第斯山脈西部,玄青義軍西部指揮所。
傑裡臉上蓋著一疊厚厚的報紙,翹著腳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昏暗的燭光隨著他那舒緩的呼嚕聲忽明忽暗的閃爍。
自從密爾裡基平原一戰後,中洲大陸西部的局勢就一直處於一個十分微妙的平衡階段,西部玄青義軍與西部聯盟就以密爾裡基平原為界劃地而治。近一年來雙都不敢逾越雷池一步,太大的動作不敢有,但小打小鬧無數。
北部戰場,伯奇尼與梅坎普斯帝國的戰線越拉越長,雙方早早的陷入了僵局。其中的原由有很多,首先是補給與援助的問題。現在正值嚴冬剛過、春雪初融、萬物復甦的時節。生活於叢林中的精靈們十分依賴叢林的自然饋贈,伯奇尼國內的食物供給尚且不足哪有多餘的用於行軍打仗呢?另一方面也許是南方戰場,傑裡與伯納德?布萊爾拼的兩敗俱傷的原因,以至於梅坎普斯帝國可以將更多的人力,物力調度到北方戰場當中。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在於精靈自身。精靈族自古以來就是人丁稀少的種族,且人口出生率僅比墊底的巨龍高一丁點,這樣的種族特性造就了她們愛好生命與和平,厭惡殺戮與戰爭的習性。
「咚咚咚……」昏暗的指揮部內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嗯……」傑裡翻了個身,咂咂嘴,繼續酣睡。厚厚的報紙從他臉上滑落,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咚!咚!咚!」敲門人似乎有些焦急,這一次的聲音與節奏明顯比上一次要來的更沉更重。
「嗯……」傑裡終於依依不捨的與周公道別,迷迷糊糊的從沙發上起身問:「誰啊?有要緊事的話就進來吧。啊……哎?我的報紙呢?」
「卡噠!」瘦小的門洞中擠進一隻碩大的肉球。
傑裡用朦朧的睡眼盯著肉球,「啊……是……是查……查理……啊這麼……麼晚……晚了……有……有什麼……麼要……要緊事嗎?啊……」他一邊結結巴巴的說道一邊哈欠連天。
「晚上?」查理先是一愣,然後扭動著肥碩的腰肢來到窗前,用的拉開窗簾說:「現在已經是正午了。傑裡,在我記憶中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啊噢!我的眼睛,好刺眼!」傑裡立刻從地上撿起報紙遮住臉。
「我聽肯特小姐說你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兩天了,除了吃喝拉撒外。」查理深吸一口屋內略帶霉味的空氣說,「就算有人來,也呆不到十分鐘對嗎?」
「查理……我有點累了。能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嗎?」
「可以,不過至少讓我帶上十分鐘可以嗎?」
「隨便。」傑裡再次將報紙蓋在臉上倒頭就睡。
查理心想:傑裡,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他無奈的搖搖頭說:「玄青逸將戰線推進至拜占庭邊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