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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晨光鎮 文 / 末日先驅

    「他不會死了吧?」

    「可能。」

    「差不多。」

    「絕對的。」

    「額,希杜,你怎麼看?」

    「一般來說,當一個人的頭部被烤糊了的情況下…應該無論如何都活不了了。」

    「那他這算是被烤糊了嗎?」

    希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顆被燒得連五官都無法辨認的頭顱,什麼都沒說。

    「好吧,看來…」我聳了聳肩。

    「那現在該怎麼辦?」基恩第三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大家都冷靜點兒,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希杜壓低聲音,一臉嚴肅的說。

    「本來就他媽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冷笑著站了起來,理了理因為蹲下而弄皺的長袍,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人群自發的為我讓出一條道路,就像往常一樣。

    幾個人立即跟了上來,與我並肩而行,把圍觀的行人們全都擠到街邊,將本來就不怎麼寬敞的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在他們或憤怒或恐慌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在我們身後躺著一具衣衫襤褸的屍體,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我只知道他是個流浪漢。而現在他死了,死在了一顆迎面飛來的火球之下,至於那顆火球是誰釋放的…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在這個一無所有的小鎮裡只有我一個火焰法師。

    烈焰紅唇酒吧,我們的據點,烈焰就像我,紅唇就像我的女人。在昏暗的燭光中,我的食指上燃起一團火焰,炫目的紅色在我的瞳孔中搖曳,熾熱的感覺在我的血液中流淌,我用它將嘴裡的雪茄點燃,然後讓那些煙霧伴隨著絢爛的色彩在我眼前瀰漫…沒錯,這就是火,妖艷而狂放!你一定要找機會體驗一下那種沐浴火海的感覺,然後把那種美妙的感覺詳細的、毫無保留的告訴我,如果那時你還活著的話。

    空氣中瀰漫著的霏迷味道,什麼?你不知道霏迷是什麼意思?好吧,你知道烈酒是什麼意思吧?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你知道女人是什麼意思吧?把這三種東西混合在一起,你就知道霏迷的意思了。

    「少爺,您需要來點兒什麼?是白蘭地還是伏特加?是多莉絲還是蕊格薇兒?」背後傳來一個猥瑣的聲音,不用看我也能想像的到酒保那更加猥瑣的表情。

    是的,少爺,晨光鎮中的每個人都會這麼叫我,瞎子和啞巴除外。我喜歡這個稱呼,僅次於「老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十到二十年後他們就得這麼叫我了,不過這還得取決於老安德烈的身體,如今他看起來還算不錯,硬朗到我總會考慮要不要送他一程。

    當然這還並不足以成為我不高興的原因,所以我只是不動聲色的問道:「伊莎貝拉呢?」。不必抬頭我就知道今天她不在這兒,要是在往常,我還來不及開口她就會浪笑著膩到我的身邊,那速度連我家的看門狗都望塵莫及。

    「不好意思,少爺,她今天休息。」

    我的手中又開始凝聚一些火焰。

    「可您…也許您應該試試多莉絲,我保證…我保證!她比伊莎貝拉的功夫好十倍!」不用看我也能想像的出那個叫多莉絲的女人濃妝艷抹、衣不遮體的樣子。我突然感覺我好像太熟悉這個地方了,熟悉到可以不帶眼睛的程度。

    「十分鐘。」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是這兒最棒的酒,不論是色澤上還是口感上在這個小鎮都算得上登峰造極,至於價格方面…抱歉,自從我知道了買東西需要付錢之後,我就再也沒花過一分錢,也就是說…等等,我本來想說什麼來著…「十分鐘,如果伊莎貝拉還沒躺在我懷裡的話,恐怕以後你們就只能在灰燼上做生意了。」

    酒保二話不說跑了出去,差點兒就連滾帶爬,看來他還沒忘記我是個一向都不怎麼喜歡廢話的人。

    「我覺得你應該盡快回家去,索薩。」希杜愁眉不展的說:「這次跟以往可不一樣,這次死人了!」

    「上次不也死人了嗎?」我的手在多莉絲胸前磨砂著。伊莎貝拉還是多莉絲,在女人面前,我從來都不做選擇題。

    「可上次不是在大街上,也沒被那麼多人看見!」希杜的聲音壓得更低,音調卻提高了許多。

    「那**讓我怎麼辦?!」我霍的站了起來,一把將多莉絲推到佈雷克懷裡:「難道讓我找個光鑄牧師復活他嗎?!」

    「你應該在事情鬧大之前趕快讓你父親擺平這件事。」

    「就算我什麼都不說,他也會幫我擺平的。」

    「可你至少應該表現出一點兒…一點兒誠意,索薩。」希杜湊到我耳邊,那稀疏的胡茬子幾乎扎到了我的臉:「我聽說你們父子倆的關係最近可不太好。」

    「我跟他的關係好過嗎?!」我冷笑道。

    「所以你更應該……」

    「哎,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死了個人嘛?你們***至於嗎?!」我俯身衝他們叫嚷著,把唾沫星子噴到所有人臉上。周圍的人立刻都靜了下來,除了希杜甚至沒有人再敢看我,我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從我十幾歲開始已經持續了很多年,可我依然樂此不疲。

    「你要知道,索薩,不是每個人的父親都是這個小鎮的執政官。」短暫的沉默後,佈雷克小聲說,懦弱的像個孩子,現在的多莉絲顯然已經不足以挑起他的**了。

    「你們怕了?」我冷笑道,輕蔑的掃視著身邊的每一個人。他們都是

    是我的跟班兒,那個喋喋不休的希杜已經跟了我將近七年,而且還會繼續跟下去,因為只要跟著我,他們就可以吃穿不愁,衣食無憂,可是如果離開了我,他們就什麼都不是,跟那個被燒焦的流浪漢沒什麼區別,甚至可能更慘一些。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生死存亡在很大一部分因素上取決於我。我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只是很愛!

    「你說的沒錯,索薩,我們是怕了。」希杜站了起來,削瘦的臉因為憂慮而變得有些陰沉:「我們跟你不一樣,我們只是一群混混兒,如果沒有你,現在我們可能是酒鬼,是賭徒,是竊賊,甚至已經在某個陰暗的角落死去,所以…」他的嘴角開始不自覺的抽搐起來:「每當你又…鬧出些大事兒的時候,我們都會提心吊膽,因為我們不知道哪些事兒你的父親平得了,哪些事兒平不了,而且你現在玩兒的越來越大了,我怕如果有一天…索薩,我相信你,也從未懷疑過你的前途,只是…只是你現在畢竟還沒坐在你父親的位置上。」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希杜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也是這幫人中唯一敢這麼做的人,我皺起眉頭又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那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臉,是的,他總是這樣。說實話,有時候我覺得希杜並不完全是我的跟班兒,倒有點兒像我的朋友,雖然我一向都認為自己是個永遠都不需要朋友的人,但是…就算有一個朋友好像也沒什麼壞處,不是麼?

    「索薩,其實很多時候…」

    「基恩!」在希杜又要展開一番長篇大論之前,我連忙阻止了他:「在我走到街上之前,在門口兒給我準備好一輛馬車。」一個瘦小的身影一躍而起,在我的尾音拖完之前已經衝了出去。呵呵,雖然他是個膽小鬼,但我欣賞他的辦事效率。

    「我先回去找老頭子聊聊,估計一個小時之後就會回到這裡。」我一步三晃的向門外走去,路過多莉絲的時候也沒忘了捏幾下她那油光粉面的臉蛋兒:「寶貝兒,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悠著點兒。」

    「讓伊莎貝拉洗乾淨屁股等著我…還有,最好一個人等著,如果她不想我在她身上的某個位置再留下一道傷疤的話。」在邁出酒吧的門檻兒前,我頭也不回的囑咐著所有人。

    我用最舒服的方式坐在馬車裡,拉上了所有的窗簾,使整個車廂一片昏暗,這樣我就能更專心的欣賞手心裡這團燦爛的火焰,我喜歡火,甚至愛它。

    愛到想用它焚燬整個世界!

    馬車以我最習慣的頻率不緊不慢的走著,閉著眼我也能想像的出車伕小心翼翼的緊握韁繩,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我甚至能猜到他現在在想什麼,他一定在想如果這次讓我高興了也許我就會把之前的幾次帳給他結了,只是他愚蠢的腦殼永遠都想不到,首先,我每次坐他的車都很高興;其次,我每次都不會給他一分錢。

    現在我要去見見那個老不死的埃菲爾德,沒錯,就是我的父親。我會用三分鐘的時間對他講清整個事情的經過,然後在他惱羞成怒的咆哮中揚長而去,回到烈焰紅唇酒吧跟伊莎貝拉去那個專門屬於我的包間裡,讓這個**的叫聲連城外的野狗都能聽見。而第二天清晨,所有人都會知道又一個流浪漢玩火**,這件事兒將跟任何人無關。

    馬車停了下來,我在車伕近乎於祈求的目光中悠然自得的走上台階,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直到雕花的橡木大門前才停了下來。我抬起頭,仰望著這幢至少有上百年歷史的建築,這裡是首席執政官的府邸,也就是我的家。鬼才知道老頭子如何用他那可憐的薪金得到了這所規模僅次於市政廳住宅,我只知道在十五到二十年後,這裡的一切都將屬於我。

    我不是獨生子,但我不認為在財產繼承方面我的姐姐艾麗婭和妹妹傑西卡在我面前有任何機會可言。當然我向來都不是那種為富不仁的人,到時候我會分一、兩間廁所給她們的。

    是的,這就是我,我叫索薩,晨光鎮首席行政官唯一的兒子,整個埃菲爾德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還有別忘了,我還是一名法師、一名火焰法師、一名萬中無一的火焰法師!

    幾年後晨光鎮的一切都將是我的,市政廳、商舖、民宅、街道,當然…還有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墳墓裡的人還是即將出生的人,那時的我將隻手遮天!但是如果你覺得這就已經足夠了的話,我只能一臉蔑視的告訴你,還遠遠不夠!我會成為一名大魔導,直到在天譴議會的長老院中佔據一個自己的位置,為此我不介意把伊格納斯從他的煉獄熔岩中踹出去;我會擁有一支自己的軍團,至於部隊的數量當然是數以萬計,甚至足以跟那個活死人的亡靈軍團勢均力敵;我還會跟星辰結婚…然後我們就可以…

    星辰…哈,星辰…

    好吧,我承認在辦完正事兒之前,我想得太多了。

    當那個比埃菲爾德還要老不死的管家幫我開門兒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恰好趕上了某個節日。雖然現在已是晚上八點,可是艾麗婭已經結婚了,嫁雞隨雞的跟她老公住在燭火城裡。隨便說一句,她老公佩德羅是一名同鑄會的騎士,沒錯,跟教會裡所有的騎士一樣道貌岸然。而傑西卡最近正抽風似的迷戀著一個流浪歌手,好在他歌兒唱得還不錯,不錯到每當他在我面前**高歌的時候,我都想把他的舌頭割下來。不過腦子裡只有一推漿糊的傑西卡才不會這麼想,所以她們現在應該正躲在某個花園的某個角落裡。綜上所述現在家裡應該只有我父親一個人,當然還會有幾個僕人,但是僕人…也算人嗎?

    可現在來看,事實明顯不是這樣,艾麗婭在這兒,六個月的身孕使她本來就不怎麼修長的身材更加臃腫不堪;佩德羅在這兒,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傑西卡在這兒,頭戴著殘花敗柳編起來的花環,穿得活像個五顏六色的破麻袋;好在那個歌手不在這兒,老頭子顯然比我還要恨他;現在他們所有人都在看著我,目光當然都不怎麼友善,但是在還擊他們之前,我先要搞定這個站在我正對

    面兒的一臉陰霾的老頭兒,我的父親——安德烈.埃菲爾德大人。

    「嘿,好像離共助節還有好幾個月呢吧。」我充滿諷刺的說,因為這個每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我們家已經至少十年都沒在一起過過。卻下意識的偏著頭,躲避著老頭子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今天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峻。

    「你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了。」老…父親的聲音一向比較低沉,現在尤為甚之。

    「啊…哈…那倒省了我不少口水。」我略帶猶豫的回應著,並開始感到壓抑,氣氛不太對勁兒,我得趕緊開溜:「既然你都知道了,應該已經在著手解決了吧。我還有個約會,所以…」

    「是的,我已經把問題解決了。」父親打斷了我的話:「明天清晨就會有一隊燭火城的執法者來帶走你,然後你將在那裡受到公正的審判。」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必須趕回烈焰紅唇…等等!你說什麼?!」

    「我想我說的夠清楚了。」

    我努力觀察著父親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盡力分析著父親說出的每一個詞彙,很遺憾我沒有找到一丁點兒開玩笑的成分。這也就是說…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一字一頓的問他,同時能聽到自己的牙齒碰撞在一起的聲音。事情好像開始嚴重了,嚴重到太他媽嚴重了!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索薩,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離開這裡。如果明天太陽升起之後你依然在晨光鎮的話,你就會被執法者逮捕,然後在教會法**數罪並罰,到那時候…」父親不帶任何感**彩的對我說:「孩子,除了斷頭台,我想不出你的第二種歸宿。」

    「你瘋了吧?!」我瞪著從我一進家門就開始胡言亂語的父親,瞪著所有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的家人:「你們都他媽瘋了吧?!」

    「你才瘋了,索薩!」父親一步走上前來,指著我的鼻子說,凌厲的氣勢甚至嚇得我一個趔趄:「想想你這些年來的經歷,看看你的那些所作所為,你比我處死的任何一個竊賊、強盜和殺人犯都該死!」他的嘴唇因為憤怒而抖動著:「沒錯,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想看著你就這麼完了,雖然你甚至還不如東街鐵匠家的那條看門狗強,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掩蓋你的惡行,一次又一次的給你那些破事兒擦屁股!我給了你一次又一次機會,可你是怎麼做的?!你變本加厲!」他的口水不停地濺到我臉上,我已經能清楚的看到他額角跳動的青筋:「現在好了,我放棄了,我徹底放棄了,你自己去解決這一切吧,我的孩子,那些執法者算得什麼?你大可以一把火燒死他們,就像你燒死那個流浪漢一樣,偉大的火法師!!」

    我驚呆了,啞口無言,手指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我不知道是因為震驚還是恐懼,他…他放棄我了?我的父親…放棄我了?!就算我會送上斷頭台也不會管我了?這、這到底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也沒從想過現在面臨的這一切…執法者,我根本打不過執法者,一個都打不過,我聚攏一個小火球的時間就足以讓他們用長劍把我的頭砍下來兩次!可他…可他現在居然讓我一個人去面對一整隊執法者,我幾乎已經可以看到我被他們砍的血肉橫飛的樣子:「父親,父親!你得幫我,求你了,你一定得幫我,哪怕最後再幫我一次!你不能讓那些執法者把我抓走,父親,你得幫我啊!」

    「事實上,我已經在幫你了,索薩。」父親的語氣變得頹然起來,神情也開始顯得疲憊:「你今天殺死的人不是流浪漢,他有妻子、有孩子、有***一大家子人!而現在他們已經把事情鬧到了燭火城。燭火城的憲兵隊長傑森早就對你那些事跡有所耳聞,他嫉惡如仇,一直在找機會將你正法。這次終於有了證人,他幾乎立刻就派出了執法者,他們晚飯前就趕到了。好在我已經找人在驛館拖住了他們,可是我只能拖住他們一個晚上,所以你必須趕緊離開這裡,最好現在就走。」

    「然後呢?」我似乎又看到了一點兒希望——他還是會為我擺平這件事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你還不明白麼?索薩,我親愛的兒子,你回不來了。」他看著我,渾濁的眼睛老淚橫流:「永遠都回不來了!」

    「什麼?你…你說什麼?!」我不知道是我的腦子突然變的遲鈍了,還是他的語言表達能力突然退化了,總之,我覺得今晚他說的每句話都是那麼難以理解。

    「從今晚開始你就不再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了,你不再是埃菲爾德家族的後代,也不再是我的兒子。今後的你不論如何,好也罷,壞也罷,都不再跟我們有任何關係了。」

    「為什麼?!」我叫喊起來,我覺得我的腦子都快炸了!

    「索薩,我的孩子,我曾經很愛你,你都想像不到我曾經有多麼愛你。」父親走了過來,扶著我的肩膀,雙腿帶動著他老邁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摔倒在我懷裡。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他的臉龐,果然比想像中的還要滄桑:「特別是當你十五歲那年第一次掌握火焰魔法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那時候我真是為你驕傲,為我自己驕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咱們的家族中居然也能出一名魔法師,一名萬中無一的魔法師!那天我想了很多,之後我想了更多,想著你進入魔法學院,成為天譴議會的一員,想著你把天選者徽記別在胸前,想著你出人頭地,功成名就…」

    「可是這些年來你都用你的法術做了些什麼呢?」徹骨的痛苦居然開始讓他的眼睛變得清澈:「你除了點著某個地攤兒,炸掉某個店舖,燒燬某個酒館,燒死某些人之外什麼都沒幹!我不知道是法術燒壞了你的腦子還是激發了你與生俱

    來的邪惡,總之…你讓我覺得害怕,我不知道你這樣下去會變成什麼樣,你會不會殺死更多的人只是為了一時痛快,你會不會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鬼,你會不會燒死我…燒死我們…」

    「我試圖阻止你,我一直在阻止你,規勸、說教、打罵,能想出來的辦法我幾乎全用過了!可是你從來都不聽我的,而且我也逐漸意識到你永遠都不會聽我的,所以…」他看著我,目光變得無比的堅決:「我只能讓你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家,在你的邪惡將我們所有人化為灰燼之前。」

    「我錯了,父親,我真的錯了。」我拉住父親的衣襟,苦苦哀求著。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更知道失去他的庇護後等待我的是什麼,我絕不能讓這一切發生,為此我的眼角甚至已經開始滑落下一些淚水:「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真的…知錯了。」

    「你總是這樣,索薩,我也總是相信你。」父親那佈滿皺紋的臉上流出了乾澀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笑我還是在嘲笑他自己:「小時候每當我要衝你發火兒的時候,你認錯總是比誰都快,眼淚流的總是比誰都多,每次我都於心不忍的原諒你,然後你就會再犯十次、犯五十次、犯一百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你的眼淚早就不值錢了,索薩,你得明白一點,再有效的武器用得太多了,也會失靈的。」

    好吧,看來苦肉計已經行不通了,或許我只剩下痛哭流涕的離開家,離開這座本該屬於我的小鎮,然後風餐露飲這一條路了,如果…我不是一名火焰法師的話。

    我從來都不崇尚以武力解決問題,也不是沒給過你們好商好量的機會,所以在接下來的演出中有誰受傷的話,你最好怨你自己!火焰早已在手心中聚攏,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般蓄勢待發,我緩緩把手抬起,差不多到齊胸的高度,火苗在掌心不安分的跳動著,透過指縫在空氣中留下點點殷紅,酷到無以倫比。我微笑著看著父…安德烈開始出現慌亂的表情,甚至已經能替他感受到那絲絲入微的灼熱:「女士們,先生們,也許現在是時候跟你們確認一下,這裡到底是誰說了算了!」

    「索薩,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你最好住手!」安德烈衝我喊道,態度依舊強硬,呵呵,不愧是我父親。可惜他還是不夠瞭解我,不知道很多時候比起說來,我更喜歡做!

    火球直奔佩德羅的面門飛去。首先,一般情況下我喜歡先拿無足輕重的人開刀;其次,我早就想在他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畫幅抽像畫了;最後…老頭子能作出這個如此愚蠢的決定,顯然少不了他的煽風點火!

    你想要奪走我的繼承權嗎,親愛的佩德羅?!

    那就先看看我會送給你什麼!

    計劃是這樣的,火球會結結實實的打在佩德羅臉上,讓他那一成不變的表情在焦黑的臉上徹底定格。剩下人將負責尖叫、呼喊、跪地求饒,而我,負責接管一切。

    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佩德羅的左手先是亮起一團明黃色的光芒,用專業術語來說叫做聖光,瞬間將我的火球化為烏有,接著一個滑步就出現在了我面前,右手又亮起了聖光,一拳打在了我的下巴上!這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而我則毫無懸念的倒了下去。

    噗通!我的後腦撞在了地板上,眩暈的感覺跟口中的鮮血交織在一起,比任何毒品都要刺激。我試圖立刻爬起來還擊,雖然我還眼花繚亂的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除了…這柄令我喉頭一涼的長劍!嗯…看來我還是先躺一會兒得好。

    「如果你再鬧下去的話,我不介意以教會騎士的名義處決你,就在此時,此地!」佩德羅盯著我,聲音跟他手中的劍一樣冰冷、威嚴。是的,現在我招惹的是一名正統的教會騎士,作為一個自學成才的雜牌兒法師…

    我緩緩的舉起雙手,當然,手心中連點兒火星也沒有。同時用無助的目光環顧著四周,父親、姐姐、妹妹、管家、甚至僕人,很遺憾,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我只是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到了此時的自己,狼狽,可笑,落魄如狗。

    「你的時間不多了。」安德烈撥開佩德羅的長劍將我扶起,這也許是我反擊的好機會,只可惜我已再也沒有那個膽子。我只能粗暴的將安德烈推開,以至於一個趔趄差點兒又倒了下去,證明了夾雜著聖光之力的拳頭的確非同小可。我步履凌亂的在眾目睽睽中走上樓去,那些目光中有冷漠、有惋惜、有幸災樂禍,總之除了同情,什麼都有…

    我推開自己的房門,因為此時此刻無論從心靈上還是身體上我都無力像往常一樣一腳把它踹開。

    「少爺,您回來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一句經久不變的問候,一襲灰藍色的長裙,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娜塔莉,我的貼身女僕。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心情好的話我會給她一個吻,比如說前些天我把一個女人的衣服在大庭廣眾之下燒了個精光,然後大搖大擺的離去;如果心情不好的話我揮揮手讓她滾開,比如說現在。

    我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上,只想睡一覺,然後在第二天清晨我就會被執法者們五花大綁的帶回燭火城,被宣判死刑,被絞死,像臘腸一樣被掛在十字架上。

    我會讓這一切發生嗎?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的!

    一骨碌爬了起來,開始翻箱倒櫃。面對現實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收拾東西,然後面帶微笑的滾出這裡。

    頭一次感覺到房間裡的東西是如此之多,多到可以記載我從六歲到前天下午四點半的大部分記憶,雖然我從不承認自己是個喜歡懷舊的人,沒錯,從未承認過。

    我拿起那個角落裡的八音盒,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夜晚,那是一個…等等,現在好像不是追憶童年的時候。

    nbsp;「您要出遠門嗎?少爺。」娜塔莉有點兒不知所措的問我,這是她應有的表現。我很少出遠門兒,就算真的要去哪兒也從來不會自己收拾東西,我一向都善於物盡其用。

    我不太想理她。

    「少爺,您…什麼時候回來?」她繼續問我,語氣中又多了一些膽怯。我想她終於看出了我心情好像不太好,也想到了一般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許會對她做點兒什麼,當然,從她的角度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下輩子。」我頭也不抬的從嘴角擠出這兩個字兒。

    「下…下輩子?」她瞪大了本來就不怎麼小的眼睛:「什麼意思啊,少爺?」是的,她就是這樣,頭腦簡單,從來都聽不懂什麼內涵,雖然所謂的「內涵」也許並不包含這一次。

    依舊不太想理她,更懶得去看她一臉無所適從的樣子。

    現在我已經找好了需要帶走的所有東西——一本比這棟閣樓還要古老的火系魔法書,在我看來這是埃菲爾德先烈們留給我的唯一財富。還有一張星辰的肖像畫…嗯,說到這裡,我覺得不管時間多麼緊迫我都得跟你聊聊這個星辰之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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