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談判 文 / 末日先驅
三天後,和談失敗了。
西蒙狂攻不止,不拿下伍德裡奇全境誓不罷休。
史崔克呢?教會騎士呢?捍衛者呢?為什麼沒在戰場上看到他們?!我問了庫蘭伊,他的回答令我倘目結舌。
在開戰的第一天胡裡奧就向同鑄會求助了,然而教會在埃蘇雷格地區的主教——戈登則認為這只是一起貴族之間的家族紛爭,跟同鑄會無關,教會應該保持中立,並嚴禁任何教會軍參與這場戰爭。我不知道斯圖亞特家族給了教會什麼好處或者承諾了什麼,我只知道平時跟胡裡奧親密無間的史崔克們已經成為了看客,而伍德裡奇家族也失去了所有援助。
看來這些年西蒙從未放棄過吞併伍德裡奇片區的想法,他一直在招兵買馬,養精蓄銳,這一切都秘密進行著,甚至連他自己片區的民眾都未曾發覺。直到十二天前的一個凌晨,大批斯圖亞特家族的士兵如幽靈般突然在邊界出現,長驅直入直殺得我們措手不及!而我們卻只能靠那些久疏戰陣,連兵器都沒摸過多少次的散兵游勇與之對抗,自然是一敗塗地。如今,西蒙已經離安樂城不到八十公里了!
我又一次去了前線,午夜。
這次,我帶上了凱爾。
我把娜塔莉藏到了地窖裡:「老實呆著,除了我親自叫你,無論如何別出來。」臨行前,我親吻著她的額頭。
我衝過了伍德裡奇這邊的陣地,看著對面的大片連營,我沒有選擇停下…我和凱爾被衛兵押進了斯圖亞特的大營,在中軍帳見到了西蒙。他坐在我們對面,穿著全覆式的鎧甲,目光冷峻,容光煥發,一點兒都不像個超過六十歲的老人。
「教書匠和小孫子。」他笑著說:「有意思的客人。」
他對我們瞭如指掌,我的冷汗流了下來,而凱爾一直都在旁邊小聲抽泣,讓我更加心煩意亂。
「我來投靠您,西蒙侯爵。」我唯唯諾諾得說。
「那他呢?」西蒙指了指凱爾。
「他是我給您帶來的禮物。」我一腳把凱爾踢倒在地上,這小兔崽子哭的更起勁兒了。
西蒙扶起了凱爾,半蹲著給他擦著眼淚,卻冷冷的看著我:「我要他做什麼?!」
「首先,您得到了一個人質,然後…」我乾咳了兩下,使自己的聲音不再那麼乾澀:「然後您可以用他逼迫伍德裡奇家族投降。這個孩子是胡裡奧唯一的孫子,他最寵愛的人,為了這孩子他一定可以滿足您的任何要求。」
「我的軍隊完全可以給我打下這一切,教書匠先生。」
「但是有了人質,可以讓事情簡單很多。」我的語氣開始變得崇敬:「我聽過您的事跡,您愛兵如子,我的殿下。」
他走了過來,盯著我,目光如刀。
我強迫自己回看著他,拚命控制住幾欲顫抖的身體。
「鬆綁!」他大笑著將我攙了起來:「教書匠,我要請你喝一杯!」
當眾人都來到安樂城的禮拜堂中參加西蒙大人的受降儀式時,已經又是三天後的事情。伍德裡奇這邊胡裡奧和庫蘭伊都來了,西蒙和他的長子約翰則代表斯圖亞特出席,並帶來了凱爾,雙方還各自帶了自己的衛隊長、書記官等其他隨從。當然,還有我。而同鑄會方面,主教戈登也帶領著兩位牧師以見證人的身份駕臨了這次儀式。
降書大體內容是:斯圖亞特家族將得到伍德裡奇家族在埃蘇雷格的全部封地,並接管伍德裡奇家族麾下的所有軍官和士兵。協議簽訂後,斯圖亞特家族將放回伍德裡奇家族的長孫凱爾,並允許伍德裡奇家族保留其城堡以及周邊的莊園,但是伍德裡奇家族將不再對土地和人民擁有任何權利。
此書一簽,胡裡奧可以救回凱爾,然後…失去一切。
庫蘭伊緊握著腰間的寶劍,憤恨的看著我。如果可以,我想他會立刻將我碎屍萬段,但前提是他得有這個膽兒。
老胡裡奧的手在顫抖,渾濁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滴在降書上,伍德裡奇家族超過兩百年的基業將於他手中毀於一旦。一身盛裝的西蒙大人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隨時準備接管整個埃蘇雷格。這個過程似乎已經無法逆轉,直到站在西蒙身後的我上前一步用匕首頂住了他的咽喉!
一片嘩然。
「都別動!」我加了些力氣,刀刃劃開了喉嚨處的皮膚,一些血珠滲了出來。面對同鑄會的主教和那兩個摸不清底細的牧師,我在最後一刻放棄了魔法,選擇了冷兵器。
簡單而實用。
「你瘋了?!」西蒙喝到,語氣似乎很強硬,可我依然捕捉到了隱藏其中驚詫和恐懼。
「把凱爾放了。」我冷冷得說。
「你在自尋死路,教書匠!」西蒙卻還在故作強硬。
「那你恐怕得在黃泉路上陪我做個伴兒了,老東西!」說著,我已經切斷了他咽喉旁邊的一根靜脈,讓那些殷紅的血液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流下來。
「讓大家看看真正的協議,凱爾!」在衛兵剛剛在西蒙的示意下鬆開凱爾的時候,我就向他喊道。
凱爾立刻從懷中掏出了我們事先就準備好的協議拍在桌上,並將那張老協議撕成了碎片。
「念給大家聽。」我把目光投向了西蒙的長子。
「你要冷靜,索薩先生。」這個矮小而削瘦的中年人對我說,聲音和手中的劍都在顫抖:「先把…」
「如果你不能讓他閉嘴的話,我的手可能就沒那麼穩了,西蒙!」我緊了緊手裡的匕首,粗暴地打斷他的話。
「念吧,約翰。」西蒙有些頹然的說。
「協議規定,斯圖亞特方…」約翰不情願的念道。
「讓所有人都聽得見!」我喊道。
「協議規定,斯圖亞特家族必須在協議簽署時刻起立即撤出伍德裡奇家族的封地…」約翰歎了口氣,停頓了一下。
「繼續,看在你老爹的份兒上!」
「並且永不跨入伍德裡奇家族的封地一步!」念完後,約翰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桌面上。
「簽吧,侯爵。」
這次輪到西蒙的手顫抖了。
我緊握匕首,一直不敢放鬆警惕,特別是對那三個同鑄會的人。可戈登只是平靜的看著這一切,似乎早已不再關心,而那兩位牧師更是面無表情的一幅事不關己的摸樣。斯圖亞特的衛兵們倒是早已衝了進來,將我們團團圍住,卻又無計可施。
西蒙扔掉了鵝毛筆,紙上也多了他的名字。
這次,沒有逆轉。
「凱爾,把它收好,到庫蘭伊身邊兒去!」我用左手舉起降書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然後扔到凱爾手裡。
凱爾立即收好降書,跑了過去。庫蘭伊一把抱起凱爾,眼淚奪眶而出,胡裡奧也湊了過去,祖孫三人哭成一團,全然不顧現在大敵當前的處境。我長歎一聲,不得不破壞了這溫情的一幕:「先別哭了,離開這兒再說,行麼?!」
衛兵們卻堵在門口,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
「侯爵,恐怕您還要送我們一程了。」我又對西蒙說。
「放人吧。」戈登突然開口道:「協議已經簽署,如果誰違背協議的話,作為見證人,同鑄會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盯著戈登,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沒聽到主教大人的話嗎?!還不快把人家放了!」這時,胡裡奧突然衝我喝斥道。
我愣了一下,匕首不由得也鬆了些力道,但這個機會對於刀口舔血數十年的西蒙來說已經足夠。只見他先迅速的用右手抓住我握著匕首的手腕,同時猛然向後一仰,直接用後腦砸在了我臉上!我慘叫一聲跌倒在地,鮮血流過碎裂的鼻樑湧了出來,讓我的嘴裡瞬間就充滿了腥甜的味道。與此同時,衛兵們一擁而上,至少有五桿長槍一起抵在了我的胸口上!
「走吧。」已完全不知所措的我聽到了一個有些黯然的聲音,可我想不到的是…說出這句話的人居然是西蒙。
「我先砍了他!」約翰抽出佩劍,一個箭步逼了上來,我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口水噴到了我臉上。
「還閒我丟的人不夠?!」西蒙頭也不回的罵道,逕直走出禮拜堂,再沒跟任何人說話,包括剛剛也算為他說了句話的戈登。約翰盯著我,咬牙切齒,然而三秒鐘後,他也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帶著衛兵們跟了出去。
看著他們一個個奚落的背影,我長舒一口氣,忍不住大笑起來,似乎已完全感受不到骨裂的劇痛,就連那些口中的血液都也變得甘甜。你能相信嗎?!剛剛我和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救了整個伍德裡奇家族,而且沒用一次魔法!我是英雄,我是救世主,我簡直就是***神!胡裡奧會怎麼感謝我?他該怎麼獎賞我?!金錢?美女?封地?不不不,這遠遠不夠,他至少得封我為伍德裡奇家族的首席魔法師!而史崔克,那個廢物,那個見風使舵的小人,他應該立刻捲鋪蓋卷兒滾蛋!
想到這裡,我幾乎要開始歡呼了!
「你混蛋!」畢恭畢敬的送走了戈登一行人後,庫蘭伊突然指著我那破爛的鼻子大罵道。
我愣住了,一直在幫我處理傷口的女僕和在旁邊煞有其事的打著下手的凱爾也被嚇了一跳。
「你竟敢把我唯一的兒子送給斯圖亞特!」庫蘭伊盯著我,眼睛中的怒火就好像我才是那個侵入他的家園,殘害他的人民,屠殺他的士兵的人。
「可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啊。」我詫異的解釋著:「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害死他!」他咆哮起來,讓我禁不住懷疑他在戰場上有沒有這樣的霸氣。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的權力,讓你居然敢這麼做!」他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猴子一樣繼續嚎叫著:「你這個瘋子!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是個省油的燈,你一天到晚…」
「你有點兒腦子行嗎?!」我再也無法忍受,厲聲打斷他說:「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們就完了!」
「我們伍德裡奇家族的事兒還用不著你管!」庫蘭伊用力揮著手衝我嚷道:「當初如果不是我們好心收留你,你現在還不知道再哪裡乞討呢!我告訴你…」
他住了嘴,因為看到了我手中燃燒的火焰。
「你最好老實點兒。」不知道史崔克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身後,而他的冰錐正頂在我的腰上:「如果您需要的話,少爵爺,我隨時都可以將這個叛徒就地正法。」
我咬著牙,不用看都能想像出史崔克那副噁心的嘴臉。隔著衣服,我已經能感覺到那絲絲入骨的涼意,只是我不知道它來自於後背,還是心裡…
「放開他。」胡裡奧終於開了口。
好吧,總算還有
有明白人!我這樣想著,終於鬆了口氣。
「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我們伍德裡奇家族失去了一切,也不會拿凱爾去冒險,索薩先生。」胡裡奧卻這樣說。
我又緊張起來,事情似乎依然在往不利的方向發展。
「而且這麼大的事,你居然自作主張,我們無法原諒。」胡裡奧刻板的語調中聽不出一點兒感情。
「我們應該把他關起來!」庫蘭伊立即隨聲附和著。
「但是你畢竟幫了我們,我們也不應該再為難你。」胡裡奧沒理他的兒子,看著我繼續說:「所以…你走吧。」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走吧,離開我的家,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腦子裡「嗡」的一下,傻在那裡,感到傷口又開始疼痛,疼到…無以復加。
「不要逼我派人把你架出去!」庫蘭伊惡狠狠的說,而史崔克也又一次靠了過來。
「爺爺,別趕索薩走,這不是他的錯!」凱爾突然衝過來抱著我哭喊起來:「你別趕他走,爺爺,求求你了!我是自願的,我跟他商量好的!求求你,求求你…」
「你給我閉嘴!」庫蘭伊一把將凱爾拽了過去。
「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就走吧。」胡裡奧揮了揮手,轉過身去,看起來已經不想再跟我多說一句話。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了城堡裡,渾渾噩噩的,好像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無盡的屈辱和疼痛…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我正跪在地窖裡,緊緊的抱著娜塔莉。
「少爺,你怎麼了?」她捧著我的臉,小心為我梳理著凌亂的頭髮,眼睛卻停留在我那紗布中的鼻子上。我看著她虛弱的模樣,才想起我已經把她扔在這裡整整三天了。
「沒什麼。」我想我的眼眶一定很紅,可我還不至於讓眼淚流下來:「咱們得離開這兒了。」
「為什麼?!」她張大了嘴巴,一滴血珠從她乾裂的嘴唇中滲了出來。
「別問了,好麼?」我把她摟在懷中,緊緊的。
「嗯,我不問。」她溫順的貼著我的胸膛,輕輕的對我說:「少爺,我不問…」
「你去準備準備吧。」不知這樣抱了多久,我才捧起她的臉說:「記得吃點兒東西,我還得去幹點兒別的。」
半個小時後,我從史崔克的臥室走了出來。我對他說:「嘿!」然後用一顆炎爆洞穿了他的胸膛。我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他聲旁,聽著火焰灼燒肝臟的滋滋聲,看著鮮血把地毯染紅。直到他那充滿痛苦和恐懼的表情永遠凝固在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直到他那枚天選者徽記徹底失去了光澤。
太陽開始落山了,在落日的餘暉中,我和娜塔莉站在城堡門前,我看著這一切,不自覺的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一年時間,一無所有的到來,莫名其妙的離開,怎麼都覺得像場夢一般。得了,也就這樣。
「索薩!」我聽到凱爾叫著我的名字,而不是老師,就像之前的無數次那樣。
「拿去吃吧,剛給我的。」他把一塊蛋糕塞進我手裡。
這塊蛋糕,跟我們剛見面時的那塊好像。
「你還會回來麼?」他拉著我的衣角問道。
「會的。」我吃著甜膩的蛋糕,卻掩蓋不了心中的苦澀,只能用盡可能愉快的語氣對他說:「一定會的!」
「你不騙我?」他看著我,用那雙明亮的大眼睛。
「少爺,快回來吧!」管家跟出來喊道。
「不騙你!」我頭也不回的拉著娜塔莉,大步走去。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少爺?」沉默著走了十幾分鐘後,娜塔莉才開口問我。
「嗯…首先,我們得雇一輛馬車。」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著,滿口袋的亂摸。
「你在找什麼呀?」
「錢!」我沒好氣兒的說著,終於想起在大半個月前就把錢都賞給溫柔鄉的某個**了。很好,我現在身無分。
「我有啊!」娜塔莉打開一個包袱說,給我看那滿滿的一整袋銀幣和銅板:「這一年多來的工錢我全留著呢,你看,還不少吧!」她有點兒小得意的對我說。
寶貝兒,我愛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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