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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七章 黑與白 文 / 末日先驅

    「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羅蘭打量著身穿漆黑鎧甲,披著猩紅披風,看起來跟黑武士沒什麼區別的菲利克斯,喃喃的說。

    「人總是複雜的,我的朋友。不必說你我,就算街邊的小販,不跟他接觸個三、五天,你照樣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菲利克斯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說:「好在我們也剛認識沒多久,留給彼此瞭解的時間還有很多。但就目前來說…很高興認識你,這句話我之前有說過嗎?」

    「額…好像不記得了。」

    「那這次你可要記得。」

    他們就這樣在昏暗的甬道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馬行空,無所不談,彷彿變成了相識多年的老友,以至於在不知不覺之間又穿越了十幾條通道,路過了三、四個城區。城區越大越大了,當然也越來越繁華,街道旁開始間隔性的出現那種一人多高的篝火,讓整個區域更加溫暖、明亮。如果不抬起頭,羅蘭甚至感受不到自己正身處於深達數十米的地底深處。這是何等的神奇啊!他暗自讚歎著,也許只有熾天使才能建造出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城市吧。

    「對了,關於同鑄會和熾天之翼,你更喜歡哪一個?」在告別又一個城區後,羅蘭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你確定對這個問題有興趣?」菲利克斯揚了揚眉。

    「很有興趣。」

    「那恐怕你得做好準備聽一番長篇大論了,我親愛的朋友。」菲利克斯瞇起眼睛看了看前方:「不過就目前的距離來說,時間剛剛好。」

    羅蘭沒說什麼,因為在這條跟之前那些比更加昏暗的甬道裡,就算是五米開外的地方,他也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同鑄會和熾天之翼的區別或許有上百條,但是本質上無非兩個,白魔法和黑魔法,無神論和有神論。從魔法角度來說,其實專注於白魔法的牧師是很討巧的,因為白色往往會被認為是純潔的,善良的,光明的,而黑色則被認為是污濁的,邪惡的,陰暗的,所以在那場曠日持久的聖戰中,牧師們會得到更多平民的支持和擁戴就很容易理解。何況當時那些崇尚黑魔法的巫師確實有些偏執,以至於在牧師們成立了同鑄會,並逐漸在連戰連捷中走向勝利的時候,他們還是難以結成統一戰線。通過這一點,似乎是擁戴白魔法的同鑄會好一些。」

    「關於神明,其實在同鑄會全面發展起來之前,這片大陸上的各路神明還是很多的,不過都是些小教派,也沒成什麼氣候。原因很簡單,首先當時主宰世界的是天譴議會,他們崇尚神秘的元素,鶴立雞群,高深莫測。其次就是那些小教派之所以信仰神明,是因為他們對神明是有所期待的——希望得到這個,實現那個,反正都是些靠自己無法染指的,但是那些所謂的神明…統統讓他們失望了。通過這種大環境就不難看出,同鑄會當時提出的教義實在是相當高明。」

    「包容和互助。互助很容易理解,相互幫助嘛,你幫我,我幫他,他幫你,強的幫助弱的,弱的幫助更弱的,這很符合平民的心理。平民是需要幫助的,不管他是否真的需要幫助,但是當你試圖幫助他而又不圖回報時,他絕對不會拒絕。因為平民喜歡佔便宜,而幫助就是免費的便宜,雖然大多數人都會記住後一個「幫助」而忽略前一個「相互」,但是這並不重要,因為同鑄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它得到了人民的支持,至少在人民眼裡同鑄會可比那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元素法師們親切得多。但是比互助更重要的…卻是包容,它甚至重要到要放在互助前面。」

    「包容這個詞看上去很淺顯,實際上它可以包含很多,融合,諒解,寬恕,求同存異,不計前嫌…諸如此類。再想想當時世界的格局,刺客們還躲在暗無天日的角落裡,巫師們剛剛輸得一敗塗地,天譴議會一家獨大,同鑄會勢頭正勁,而其他無數雜幫小派相互正鬥得不可開交。其實它們願意斗麼?鬥贏了又有什麼好處呢?換個派系接著斗嗎?也許你說它們都想壯大,可是能壯大到哪兒去呢?能比得了天譴議會或者同鑄會,甚至是沒落了一千多年的刺客聯盟嗎?永遠不可能的。其實它們也想找個靠山,但是找誰呢?天譴議會根本看不上他們,刺客更是目中無人,牧師跟巫師們又一直拼的你死我活…可現在機會出現了,同鑄會將接納它們,因為包容。」

    「互助贏得了平民,包容接收了勢力,就憑借這兩點,同鑄會只用不到一百年的時間就把那些高傲的天選者們踹下了神壇。」菲利克斯不無戲謔的說。

    「看來在這方面,也是同鑄會贏了。」

    「是嗎?好像我都還沒講到熾天之翼的有神論呢。」

    羅蘭略帶歉意的笑了笑,示意菲利克斯繼續。

    「事實上,要從熾天之翼這個名稱出現在蠻荒之地算起的話,已經接近七十年了,而不是世人所說的六十多年。但是就當時的情況來說,同鑄會的勢力已經遍佈除北方外的整片大陸,就算人煙稀少的蠻荒之地也會耳濡目染,而且他們在派系方面的控制已經持續了數百年,幾乎任何有可能形成規模的新生勢力都會遭到打壓、兼併甚至消滅。當然,在這麼做之前,同鑄會會給他們扣上邪教,黑魔法,異教徒之類的帽子罷了。所以當熾天之翼剛剛成立的時候,是幾乎招不到信徒的,原因很簡單,既然同鑄會已經隻手遮天,為什麼要加入一個未知的,完全看不到前途的新興教會惹麻煩呢?」

    「但是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發展,當初同鑄會所營造出來的光輝形象已經坍塌的差不多了。先說互助,就像我剛才提到的,所謂的相互幫助其實取決於人民自身,但是就平民來說,大多數人在社交中的理念是先獲取,再回報,而不是先付出,再收穫,概括來說就是:「你要先幫我,我才有可能幫回你,如果你我素未平生,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的幫助你呢?」可當所有人都這麼想的時候,誰又來當第一個?誰還願意率先付出?何況在這個世界上,好心

    沒好報的例子也比比皆是呢。」

    「這種惡性循環就導致所謂的「互助」淪為了無從兌現的空話。不過客觀上講,這也不全是同鑄會的錯,根本原因在於全民素質。就目前的全民素質來看,人們的私慾和貪念是根本無法驅使他們去不圖回報的付出的。總得來說,互助是件好事,只是對於當前人們的平均素質來說,它好的有點兒過分了。接下來還得說說包容,其實這一點反而沒什麼好說的,自從同鑄會一家獨大之後,它對新生勢力哪有半點兒包容了?而且從手段上看,它比之前的刺客和元素法師們可殘酷多了。」

    「可是如果同鑄會已經不得民心了,為什麼最近這些年來他們的信徒卻還是越來越多呢?」羅蘭不解的問道。

    「因為人們別無選擇。人們來到這個世界總會想要點兒什麼,權力,財富,愛情,或者雜七雜八的東西,但是總得來說,每個人都想越來越好。怎麼才能越來越好?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爬得更高,地位越高,能獲得的好處就越多,自然能讓自己越來越好。怎麼才能爬得更高呢?取決於你所依附的勢力,你所屬的勢力越大,往上爬就越容易。翻翻歷史你就會發現,三千年前,人們總是想方設法的服務於皇室,二千年前,人們開始喜歡跟刺客交朋友,一千年前,人們擠破腦袋想當上畏魔者,至於現在…人們恨不得剛出生就成為同鑄會的信徒。」

    「雖然這中間也會有例外,比如有些人至今都奉行著「一入暗影,長夜永隨」的刺客信條,有些人依然認為把天選者徽記別在胸前會無比的驕傲,有些人醉心於煉金術,有些人沉迷於藥劑。但要注意的是,這些人都是有一定實力的人,他們有資格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縱使這樣需要付出更多。」

    「但是平民就不一樣,也許你對宗教毫無感覺,覺得「包容和互助」簡直狗屁不通,也懶得操心什麼前途,所以你會想對同鑄會說,去你媽的,離我遠點!可是當你的父母,兄弟,親朋好友,當你身邊所有人都是同鑄會的信徒時,這似乎就會出現些問題了。你即不去祈禱,也不做禮拜,只有你跟大家不一樣,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孤立,不再有朋友,被家人冷落,得不到姑娘們的青睞,讓你只能像個幽靈般在世間遊蕩…於是你會想改變,終於決定放棄,而這也很簡單,你只需要走進教堂,接受洗禮,成為同鑄會那千千萬萬名信徒之一。」

    「那熾天之翼又是怎麼發展起來的?」羅蘭問。

    「給人希望,以熾天使的名義。在這個日漸扭曲的,所謂包容和互助都蕩然無存的世界裡,那些清醒的,對同鑄會失去信心的,對現實充滿怨念的人已經越來越多。可惜在同鑄會的高壓政策下他們是無助的,不但難以形成規模,就算形成規模也會立刻被消滅。這就形成了一個尷尬的局面——當這個世界需要被改變的時候,人們卻無力改變它。這種時候人們就會寄希望於某種虛無的、神奇的、足以力挽狂瀾的力量,比如說…神明。而熾天之翼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強大的,前所未有的,看得見也摸得著的,最重要的…他是真實的!」

    「這麼說來,倒是有神論贏了。」羅蘭若有所思的說。

    「接下來就是白魔法和黑魔法的問題…」

    「等等,這之前不是說過了嗎?」羅蘭打斷了他。

    「可是時代變了,我的朋友,如今掌控白魔法的不再是牧師,而是同鑄會,崇尚黑魔法的也不再是巫師,而是熾天之翼了。而它們所代表的意義也發生了變化,白魔法在同鑄會手裡已經成了**,打壓和宗教迫害的代名詞,黑魔法在熾天之翼這兒卻代表了抗爭,顛覆和決不屈服…你不得不承認,在一千年後的今天,白的已被染成了黑的,而黑的卻洗成了白的。」

    「照你的說法,好像是熾天之翼完勝啊。」羅蘭啞然失笑道,這顯然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結論。

    「同鑄會只是代表現在,而熾天之翼必將贏得未來!」菲利克斯堅定而決然的說,這種語氣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

    「也許吧,何況熾天之翼的這些信徒們還如此狂熱。」羅蘭想了想說:「在萬松山下我也殺過不少黑武士和狂信者,可是跟那些慌亂的捍衛者和麻木的死靈生物不同,他們的眼睛中充斥著瘋狂和決絕,好像這世間沒什麼能讓他們感到恐懼。」

    「在當前這種局勢下,狂熱是必須的,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從夾縫中壯大起來,更不可能在如此大的劣勢下頂住同鑄會的三次北伐。但是僅僅依靠狂熱並不能贏得戰爭,更無法改變世界,所以…至少要有人保持冷靜。」

    「比如說,莎爾?」

    「不,她比所有人都狂熱得多。」

    「那會是誰?」

    「當然是至高無上的熾天使啊。」

    「我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那就去見見他吧。」菲利克斯將馬匹交給了等候在通道出口的守衛,指向前方:「懺悔大廳,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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