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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傑拉德 文 / 末日先驅

    在昏黃的燭光下,傑拉德。雄獅還在擦拭著他的長槍,雖然它早已光潔如新。午夜已過,他卻仍無睡意,心中總有某種情緒在翻騰著,讓他興奮莫名,就像又回到了幾十年前,每當即將面對強敵時一樣。

    曾經他會擔心這種情緒會拖累自己,在戰爭打響前就對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消耗,但是後來他發現…這種情緒會一直持續下去,激昂的,豪壯的貫徹整場戰爭,致勝方休。他還記得二十七年前的那場圍城戰,從戰爭開始到結束的七十三天,他一刻都沒合過眼,不是不能睡,而是睡不著,直到他親手把暗金十字旗插在千瘡百孔的城樓上。之後他一覺睡了三天三夜,據說連當時的金獅元帥——薩菲隆都無法叫醒他。

    阿倫,當守護者告訴他這個名字時,他並沒有感到意外。總要有人為第三次北伐中葬身龍脊山脈的幾十萬將士負責,要麼是熾天之翼,要麼就是這個惡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在斷腸崖的對手只有阿倫自己,他的六大統領呢?他的百萬大軍呢?難道它們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主人被殺死?還有…為什麼是在宿命高地?為什麼他會把戰場選在同鑄會的主場?為什麼他會主動送上門來?

    「沒人知道為什麼,傑拉德,我們只知道三天前他向同鑄會宣戰,而三天後他將迎來自己的死期。」守護者這樣對他說。這個答案對於別人來說也許遠遠不夠,但是對於傑拉德。雄獅,足矣。他不是個喜歡問問題的人,從來都對敵人的數量、將領、裝備、補給、綜合作戰素養什麼的毫無興趣,事實上,他只關心兩點,一、他們是誰?二、他們在哪兒?他只喜歡衝鋒陷陣,他只在乎身先士卒——無畏的獅子,不是在他成為傑拉德。雄獅之後人們才開始這麼叫他。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將領,甚至軍團領袖,他總是認為自己會死在戰場上,不是這一場就是下一場,從四十多年前成為教會騎士時就這麼覺得——在這漫漫無期的軍旅生涯中,他看到無數少校、中校在看似嚴密的戰壕中喪命,無數上校、將軍在看似安全的指揮部裡慘死,可他這個一直衝在最前面的人卻活了下來,並在十三年前成為了第一軍團的領袖。

    雖然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個諷刺,但是「領袖」這個稱謂卻實實在在的改變了他。他開始變得保守,沉穩,老練,開始為了贏得勝利和降低損耗去計較每一個細節的得失。他不喜歡這樣,這讓他感到無聊又乏味,卻又不得不這麼做,畢竟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只憑一身勇武就能什麼都不管不顧的騎士了。多年來的南征北討至少也讓他學會了一個道理——不是自己喜歡做什麼就等於自己應該做什麼,越來越多的情況下,你得做出選擇。

    所以當守護者封他為金獅元帥,卻將他一手培養起來的第一軍團交給自己的騎士團長海因裡希。虎賁時,他除了用最洪亮的聲音對那些已經不再屬於他卻依然對他戀戀不捨的將士們高喊:「為了光明!」外,什麼都沒說。

    所以當海因希里在龍脊山脈中浴血奮戰至最後一刻,最終卻只能換來解職時,他除了一有空就陪這位跟他相識三十年,並肩作戰二十年的老夥計喝幾杯外,什麼都沒說。

    所以當他發覺不久前出現在榮耀城的羅蘭跟萬松山下殘殺第九軍團的屠夫是同一個人,而守護者卻不讓他採取任何行動時,他除了派幾個人暗中盯緊外,什麼都沒說。

    所以當守護者對他說,要自己跟他共同從正面展開攻勢,直面無比強大的死亡召喚者時,他除了鄭重的行了個軍禮,並在今後的三天三夜中琢磨著如何能盡快突破這個死靈法師的防禦,好為其他人贏得先機外,什麼都沒說。

    在宿命高地的斷腸崖上,他第一次見到了阿倫,雖然在各種畫像上,史書的插圖上他已經見過這個死靈法師不下幾百次。絕大多數都畫得挺像的,卻沒有一個能真正描繪出他的眼睛,不論是街頭藝人,還是名師大家,都不能。

    那是雙漆黑到容不下一絲雜色的眼睛,那是雙不為人類所有的眼睛,那是雙深淵般的眼睛!

    那雙眼睛,令他感到恐懼。

    恐懼,當這種感覺突然出現在他心中時,他覺得有些陌生,他不記得這種感受已經有多少年未曾有過了…也許從未有過,他對自己說,無畏的獅子可不會跟這個詞扯上關係,傑拉德。雄獅更不會!可他還是刻意的避開了那雙眼睛,反正就算只憑借氣息,他的槍法也比絕大多數刺客都精準。

    他槍舞如風,勢若雷霆,配合著守護者的巨劍,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戳一砍,一虛一實,正將阿倫一步一步的逼向懸崖邊緣。不得不承認,這個死靈法師的防禦力強悍得難以想像,守護者需要兩計劈砍才有可能突破他的白骨護盾,自己更是要三計突刺才能觸碰到他的骸骨裝甲,它們的自我修復速度卻快的驚人,如果不是法師們密集的轟炸和牧師們持續的干擾,他們很可能永遠都無法突破他的防禦。

    然而現在,在眾人齊心協力的圍攻下,阿倫終於疲態盡顯,白骨護盾和骸骨裝甲上也已經佈滿了裂痕和缺口,只要繼續這樣保持下去,遲早會有某處破綻暴露出來,到時候這裡的隨便哪個人都能送他致命一擊。

    破綻出現的比想像中還快。

    在左側肋部,那裡白骨護盾剛剛被恩格裡斯特的疾凍箭射出一個缺口,懲罰者的雷光斬就緊隨而至,不偏不斜的穿過瓶嘴大的空隙打在了阿倫的骸骨裝甲上,裝甲龜裂開來隱隱露出了下面漆黑的長袍,那個蓄勢待發的鬼靈大師當然不會錯過這麼機會,呲!伴隨著細微而美妙的聲音,細劍點破了的肌膚,種下了劇毒。於此同時,阿倫的雙手也在剎那間被祈福者和菲奧娜。靈狐同時鎖住!

    就是現在!

    噗,注滿了聖光之力的長槍當胸貫入,沿著白骨護盾的豁口,突破了骸骨裝甲的裂紋,直沒槍尖!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他在心中不敢相信的吶喊著,沉

    浸在難以言喻的狂喜中,卻忘記了阿倫還並未倒下。

    他眼睜睜的看著阿倫揮動左臂,用菲歐娜。靈狐的信仰鐐銬擋下了薩菲隆的當頭劈砍,召喚出骨刃狠狠扎進了自己的心臟…他看到菲歐娜。靈狐墜下了無底深淵,試圖去救她的克裡斯汀卻被逼了回來,而懊惱的薩菲隆已由直劈轉斜砍,展開了下一輪攻勢。沒有人注意到他,甚至包括他自己。

    骨刃上的死靈之力正在以瞬間就被感染的心臟為中心,通過血液四處奔襲,用不了幾秒鐘就能腐蝕他的整個身軀…好在利用這段時間,他至少還能做一件事。不是去拿腰間的藥劑或者提醒其他人援救自己,而是將全部光明之力集中於右手,用盡全力握緊長槍,然後在阿倫胸口中攪動,攪動,攪動…

    此刻,他又一次迎上了那雙眼睛,在那雙黑曜石般的瞳孔中他看不到任何表情,卻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看到一頭獅子在戰場上奔跑著,咆哮著。

    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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