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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夏堂主的差事 文 / 末日先驅

    「你應該去東方轉轉。」夏涼看著與自己在雪地中並肩前行的男人,白皮膚,黃頭髮,藍眼睛,典型的西方人,仔細看卻又不像,在他的印象中,跟東方人比,他們多身材高大,健談好動,毛孔粗糙,但是身邊的這位卻是體型瘦弱,舉止優,皮膚光潔的彷彿完美無瑕的白玉,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跟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狂戰士相提並論。

    「那兒有什麼不一樣的嗎?」羅蘭饒有興致的問道。因為菲利克斯的突然離去,導致他完全不知道該幹點兒什麼。也許我應該繼續走走,他對自己說,至於去哪兒卻又沒什麼概念。主城之外的其他大城市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然後到小鎮,到村莊,到偏遠山區,到世界的邊緣,這樣兩個月後,菲利克斯就得在雪絨花請我喝一杯了…想到這裡,他就遇到了夏涼。

    黃皮膚,黑頭髮,黑眼睛,典型的東方人,羅蘭在每個主城都見到過,在鐵匠鋪,在紡織廠,在碼頭,似乎哪裡有體力活兒哪裡就有這些人的身影。仔細看卻又不像,在他的印象中,跟西方人比,他們多無精打采,愁眉苦臉,很少與陌生人交談,但是身邊的這位卻是劍眉星目,一雙明亮的眼睛中精力十足,更何況…他可是主動湊過來跟自己閒聊的。

    「大不相同,無論是人還是風景都有其獨特的韻味兒。」得把他先引到我們的地盤上去,夏涼暗付道,根據與他有關的情報,自從他出現在各大主城以來,揮金如土,殺人如麻,閱女無數…他似乎對這世間的一切都感興趣,卻又沒什麼足以令他駐足停留。所以不妨讓他去東方看看吧,沒準那兒有什麼能吸引住他,然後就會讓他永遠的留下,就像那個風系長老莫隱一樣。

    「怎麼去?」羅蘭又問道,已是興致盎然,很高興有人為他推薦了一個方向,畢竟西方的大城市實在是太多了。

    「先到希利蘇斯的月光城,然後順著主路一直向東走。」夏涼不動聲色的說,雖然他根本不想提起月光城這個地方。慘痛的失敗,不得不這麼說,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不是指圍攻驕陽城的失利或者最終月光城的失守,而是那位同鑄會主教的死。沒錯,就是那次在外界看起來出其不意的,乾淨利落的,一舉讓青龍會奪取戰局優勢的暗殺。

    那不是他的主意,在事情發生之後,他甚至跟所有人一樣大吃一驚。是袁夢,他的副手,木棲堂的副堂主,她突發奇想,自作主張的完成了這個她口中的壯舉,讓他的整個計劃付諸東流。他的計劃很簡單,總結起來就四個字——挑起紛爭,吸引同鑄會的注意力,把他們的精力拉回西方,從而無法集中精神繼續在東方傳教。然後用不了多久,青龍會就會把他們在東方打下的那麼點兒基礎徹底剷除。

    只是實行起來卻遠遠沒那麼簡單。他費了很大精力和很多時間才讓第一批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希利蘇斯站穩腳跟,接著又費了更大的精力和更多的時間才在同鑄會的監控下發展起了第一批信徒,然後再一步一步的讓他們發展壯大,這個過程簡直比他養孩子的時候操心十倍!

    不過好在他終於成功了,愚蠢的西方人對神秘的東方技藝充滿了好奇和崇拜,他們一傳十,十傳百,逐步形成了規模,可以在香主們的帶領下引發小範圍騷亂,在門主的統帥下挑起大規模衝突。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勢頭越來越猛,眼看就要席捲整個希利蘇斯。最後他們終於引起了同鑄會片區主教的注意,並促使他決定親自駕臨月光城,而這正是夏涼的目的。

    他將跟主教展開談判,並在一番討價還價後達成共識——青龍會將徹底離開希利蘇斯,而且放棄在西方的一切權益,作為回報,同鑄會的信徒也不得再肆無忌憚的湧入東方。這是他所能爭取到的最大利益了,同鑄會的傳教既然已經得到了朝廷的默許,想讓他們完全撤出東方顯然是不可能的。而面對如此優厚的條件,主教大人不可能拒絕。

    談判生效後,他會立即撤出一部分人,但是會讓另一部分人蟄伏在月光城,就像主教大人會立即下發件禁止信徒進入東方,並在確定青龍會撤出希利蘇斯後再把件撤銷一樣。簽訂這種協議,在那個只想盡快平息事端,然後繼續安享晚年的老主教眼中當然只是個緩兵之計而已,只不過對夏涼來說,也是。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想穩住正準備趕來的第九軍團而已——既然東方人要撤退了,他們也就不用來了,不是嗎?

    一、兩個月後,蟄伏的幫眾們就會再次挑起事端,而有了上一次的基礎,這次事態將發展的更快。同鑄會也不得不再次調兵遣將前來平亂,只是第九軍團要想再來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因為那時候同鑄會的第三次北伐已經開始了!雖然憑聖堂的能力和同鑄會的實力依然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也總要耗費些時間和精力,而當他們終於調兵遣將的再次殺過來時,他們那些散佈於東方的信徒們應該也已經被料理的差不多了。到那時,他將和整個木棲堂的弟兄們一起,堂而皇之的離開希利蘇斯,伴著勝利的榮耀,凱旋而歸。

    這是個絕好的計劃,幾乎無懈可擊。雖然傷亡同樣不可避免,不過百分之九十都是西方人,木棲堂的有生力量不會損失多少,然而…這一切都毀於了袁夢的那一記摧心掌。是的,他沒把這個計劃告訴她,事實上除了幾個參與其中的門主,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需要他的幫眾們認為這是一場慘烈的,沒有退路的,關乎民族榮譽的戰爭,他需要他們拼盡全力!只有這樣才能在人數和單兵作戰素養都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搶得先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的計劃順利執行。

    突發奇想,自作主張,這種行為似乎不應該發生在一位統領數萬人的堂主身上。其實就木棲堂而言,他都不會允許這種事在任何一位門主甚至任何一位香主身上發生,而但凡能在木棲堂當上香主或者門主的人也絕不會,絕不敢這麼做,但是…袁夢是個例外。就武藝而言,她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在整個青龍會也算的上出類拔萃,但是就其他方面而言,諸如執行力,領導力和運籌帷幄能力,以夏涼的標準,她連當香主都不夠資格。可是他卻在一年前親自把她招入了木棲堂,

    並直接封為了香主,三個月後,門主,半年後,副堂主,只因為她是戶部左侍郎的獨生女兒。

    他需要拉攏這位三品大員,特別是在如今大臣們都在紛紛跟青龍會劃清界線的情況下。就像少主所說的,朝廷對他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這種時候能得到一位手握財政實權的大臣的支持,對整個幫會都意義非凡。而且整個事宜都是由木棲堂**完成的,無論是人脈還是錢財都未曾勞煩總部分毫。而最後,他成功了,再次為其他六大堂做出了表率,是的,自從他出任堂主以來,木棲堂向來都是表率。更重要的是,他又為少主分了憂,解了難,又讓她…凝眉一展。

    然而主教的死讓一切都變了,第九軍團必將到來,戰爭也已不可避免。夏涼並不怕這些同鑄會所謂的精銳部隊,單單憑借木棲堂的實力,他就有把握將他們擋在驕陽城外,但是…然後呢?同鑄會不可能就此罷手,他們會派出更多的強者和更精銳的軍團,而到那時候青龍會就只能選擇讓步——畢竟展開一場跟西方世界的全面戰爭,他們還沒準備好。

    如此看來似乎只有立即撤出希利蘇斯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撤退又談何容易?堂堂青龍會在佔得先機的情況下,居然僅僅因為同鑄會一支六萬人的軍團就落荒而逃,甚至都不敢與其交手!何等的膽怯,何等的丟臉,何等的奇恥大辱啊!所有人都會這麼認為,包括自己手下那些滿腔熱血卻頭腦簡單的青年幫眾。木棲堂會因此在七大堂中失去尊重,青龍會更會因此在西方淪為笑柄,所以留在他們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條路——必須同第九軍團交戰,而且…他們不能贏!

    為了讓人們看不出破綻,他失去了三位門主以及數百名出色的幫眾,可就算這樣,最後卻還得由少主親自出馬為自己挽回顏面!一著不慎全盤皆輸,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僅僅為了一個任性的傻丫頭,僅僅為了一個正三品的官員,就搭進了青龍會在整個西方所取得的利益。如此重大的失誤,令他始終都無法釋懷,甚至到現在都不敢直視少主那雙曾滿含期許的眼眸,雖然他一直在不惜餘力的試圖補償。

    事情的結果是意料之中的,少主讓金秀堂接下了希利蘇斯的這個爛攤子,而木棲堂將以美其名曰休整的名義回到東方接受整頓。他很慶幸少主沒有把處理袁夢這個差事交給自己,否則他將毫無疑問的將她掃地出門,然後得罪她的左侍郎父親,並最終讓青龍會在朝廷中的處境更加尷尬。她將親自擺平這件事情,用她獨有的方式,既能這個丫頭片子長長記性,又能讓她爹啞口無言。而最令他感激的是,她把他留下了西方,給了他完成自我救贖的機會。

    這個機會,他絕不會錯過!

    「我可以一路陪你到月光城,然後那裡會有人負責接待你。」他對羅蘭說,雖然已經幾乎沉浸在了這段充滿挫敗感的記憶裡,他卻一直沒有忽略羅蘭的反應,並在他問出:「你會陪我一起去嗎?」的時候立即作出了回應。不管你在做什麼,不管你在想什麼,都要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在他二十年來的幫派生涯中,這些早已成為習慣。

    「你是說,你都安排好了?」

    「不需要安排,只要你到了那兒,自然會有人認出你來。」他面帶微笑著回答。剛剛跟熾天之翼的交涉進展還算不錯,他不僅順利見到了他們的聖女莎爾,還對今後雙方的合作問題交換了一些建議。雖然最終沒能拍板,不過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他只是談判的先行官而已,至於最後一步,當然要交給少主親自走完。所以,目前他的當務之急就是拿下身邊的這個人,雖然在他眼中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雷霆之怒簡直比一百萬斤極不穩定的烈性**更危險,但是…想跟同鑄會抗衡,你總得物盡其用。

    「這麼說,看來我已經很出名嘍?」羅蘭的嘴角泛起一絲淺淺的微笑,帶著點兒期許,帶著兒得意。他被晃了一下,就像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笑容。

    當然,除了少主。

    「如雷貫耳!」說著,他掏出了去往月光城的傳送卷軸。

    「等等,我更想走著去。」羅蘭卻攔住了他。

    「為什麼?!」他忍不住問道,積雪已經凝固,雖然踩上去依舊吱嘎作響卻不會再陷進去,但是…嚴寒依舊,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總會讓他想起他那夭折的哥哥。

    夏涼,這只是他的名,並不包含他的姓,因為他出生在一個酷熱難忍的夏天,於是父母就配合著他哥哥的名字為他取了這個名。哥哥叫冬暖,顧名思義,出生於一個嚴寒難耐的冬天,只比他大一歲半。冬暖夏涼,這是他那從沒上過一天學,連字都不識幾個的父母所能想出的最有化的名字了。

    後來,哥哥死了,活活凍死在又一個寒冷的冬天,在四歲那年。為什麼會被凍死?因為他們的破房子處處漏風,為什麼會處處漏風?因為補不起,因為窮。很諷刺,不是嗎?叫冬暖的人死了,叫夏涼的人卻活著,從此年幼的他明白了一件事,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貧窮致死。

    所以他才會加入青龍會,憑借他過人的體質,否則他又怎能在那些被飢寒交迫所充斥的日子裡活下來呢?但是在加入青龍會之前,他先跟父母斷絕了關係,拋棄了他原有的姓氏,只因為在那個勢力滔天,貴胄遍地的幫會裡,出身貧寒,會被人看不起。然後…他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吃穿不愁,衣食無憂,這種生活曾經只會在他的夢裡出現。

    後來逐漸位高權重的他也偷偷為父母蓋了新房,買了新地,填了僕人,可是…卻再也沒法跟他們恢復從前的關係——你爬得越高,就會有越多的人盯著你,隨時準備把你那些陳年舊事翻出來搞臭你,摧垮你。他從未感到過後悔,他現在擁有的東西比他當年幻想的要多出一千倍,但是他從不遺忘!

    於是他把梅花秀在了他的每一件衣服上,只因為這些只會在冬天開放的花朵總會讓他想起在冬天凋零的哥哥。於是他才會比誰都進取,比

    誰都努力,只因為那些困苦的歲月總會提醒他走到今天有多麼不容易!所以他不能就這麼陪羅蘭一路走去月光城,只為了沿途這毫無意義的風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從來都不能在這些閒情逸致中徘徊太久。

    「我不想再錯過什麼,特別是在這個見證我出生和成長的地方。」羅蘭深吸一口氣,讓那無比熟悉的寒冷再次填滿自己的身體:「反正我也有的是時間,不是麼?」

    「那恐怕咱們得暫時告別了。」他只好這樣說。

    羅蘭卻沒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就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他看著那個逐漸融入蒼茫中的青色身影,露出了一個連自己都難以名狀的笑容。是啊,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荒廢,而他卻得馬不停蹄的去見另一個人。

    一個比這顆烈性**更令他反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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