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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伴我同行 文 / 末日先驅

    有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死定了。

    你還有時間,你還有時間做一件事,甚至幾件事,可是你卻已經意識到,在這種處境裡,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做什麼都不可能改變你必死的結局…而現在我要設身處地的告訴你,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好。

    值得慶賀的是,我還沒在這種感覺中掙扎多久,那種窒息的感覺…就突然間消失了,而那把匕首卻並沒能帶給我那些似曾相識的刺痛。我只看到格林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了梅琳的右手,一手將她的左手反扭到身後,左腿膝蓋撞上了她的左側腎臟,讓她發出了令人心碎的低吟。

    好在,我並沒讓她低吟多久。

    食指粗細的火鏈穿過了她的咽喉,只用了不到零點一秒。

    我接過從她手中滑落的匕首,瞬間便將它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然後沿著她雪白的脖子上那血肉模糊的創孔,伴著焚干血液的「呲呲」聲,伴著燒焦皮肉的「茲茲」聲,伴著割斷脊椎的「卡啪」聲,切下了她的頭顱。

    「太棒了,格林,你的計劃真是無懈可擊!」我狂笑著扯住梅琳的頭髮,提起她的頭,讓她的臉正對著格林。哇哦,看看她眼睛中的絕望吧,簡直跟幾秒鐘前的我一樣!

    「像她這種核心人物,靈魂都是跟同鑄會的預警結界相綁定的,一旦遇到危險或者死亡,預警結界都會在短時間內給出反應,所以趕緊離開吧,這裡很快就不安全了。」格林用靜若止水的聲音說,他看著那雙再也表達不出任何情感的灰色眼眸,只覺得所有情感都在其中氾濫。

    「你不走麼?」我在邁進傳送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格林捧著那顆頭顱,一動不動。

    「我還有些後事要處理,你先走吧,不必擔心我,我自有分寸。」格林頭也不抬的對我說。

    就在索薩轉過身去的那一刻,格林的淚水奪眶而出,他本想等到索薩徹底離開之後的,只是…終究沒能忍住。

    哭泣,這個行為對格林來說早已如隔世般遙遠,雖然他也會悲傷,為倒在沙場上的戰友,為朝不保夕的百姓,為所有渴望光明卻深陷於黑暗之中的人民…但是悲傷也僅僅只會停留於悲傷,他從不會讓眼淚流出來。並不是硬憋回去,而是他知道那樣毫無意義——當淚水流出來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就像他七歲那年跟父親上山砍柴,結果跌破了膝蓋,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著,直到父親賞了他一個耳光。

    眼淚從來都是最沒用的人最沒用的武器,向來如此。

    他從來都無法理解那些動不動就哭天抹淚的成年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憐惜他們,卻更痛恨他們,他不知道那些看似雞毛蒜皮的事情到底對他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才會讓他們只能這樣無助的哭泣,而不是利用起這段被淚水白白淹沒的時間解決問題。但是…他向來都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們,也很樂於這麼做——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無比的脆弱,只要為他們點亮一丁點兒燭光就能讓他們感恩戴德。

    他需要這些人,也不能摒棄這些人,因為他們就是你,他們就是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他將來爭取到的光明所普照著的也始終都是這些人。有時候他也會覺得這是個諷刺,然而如果這就是天下蒼生的本質,他就只能選擇堅持。

    光明黑暗一線間,自古皆然。

    情感…說到情感,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情感是必須的,因為喜、怒、哀、樂這些情緒皆來源於情感,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即使生活乏味如水也能靠自我渲染而讓它充實起來。比如他和朱麗奧斯參軍前的那段日子,世俗、平淡、乏善可陳。然而正是這些十年前的往事,對他來說卻總是恍如昨天,讓他無法釋然——如果那時候他們沒有因為心血來潮就加入第九軍團呢?如果那時候他們能忍住年少輕狂踏踏實實待在村莊呢?她們會不會比現在幸福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可惜如今一切都無法回頭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在小村教堂中讀讀教典,唱唱聖歌就覺得生活充滿陽光的少年,如今他的理想,他的憧憬,他想要的未來也比那些兒女情長重要一千倍,一萬倍,十萬倍!所以他只能把那些情感封禁在記憶裡,才能保證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斷前進。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把他抓回去。」於是今日凌晨他會這樣對她說,在遠大前程那個他們曾無數次從深夜暢談至黎明或者從清晨暢談至傍晚的房間裡:「因為按照同鑄會的一貫做法,會先行放出公告,然後再指定日期把他燒死在真理大教堂的祭壇上,而那一天會有成千上萬教眾來參觀這場典禮。如果熾天之翼或者青龍會選擇在審判進行中劫持他…當然同鑄會不會怕,他們大可以布下天羅地網讓異教徒和東方人有來無回,但是民眾的安全將沒有人能夠保障,很多人會因此而死去,也許是數百人,也許是數千人,也許更多。」

    「那我們該怎麼辦?」她想了想,面色凝重。

    「我們可以在抓住他的時候就將他就地行刑並淨化,這樣既不會違反教會的的規矩,又能將隱患化為無形。」

    「這倒的確是個…更合理的做法。」沉默片刻後,她點了點頭:「但是由誰來動手呢?如果是我,他終究會有所防備,而且我也缺乏攻擊性法術,難以一擊必殺,如果是你…」

    「求你別讓我這麼做,梅琳,雖然我也知道我更合適,但是…求你別讓我這麼做。」他低著頭,聲音中充滿了悲傷。梅琳啊,梅琳,你就是如此的善良,為了幾百條平凡的生命就情願放棄生擒叛教者的豐功偉績,所以…他會對她說:「出賣他,已經超越了我的底線,梅琳,不管他是個怎樣的人,我都從未想過出賣他,可我終究…走出了這一步。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請別讓我再進一步了,別逼我對他動手了…」

    「那就讓我來!」她

    愛憐的捧起他低垂的臉頰,輕輕為他拭去眼角的淚痕:「別這樣,親愛的,告訴我該怎麼做。」

    「當我把他帶來的時候,我會先繞至你身後,作出試圖襲擊你的姿態,這是我跟他之前的安排,我讓他看我的動作行事,所以他的注意力一定會集中在我身上,而不會留意到你。而你則就在這個過程中盡可能向他靠近,但是先不要調動神聖之力,以免又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你身上。」說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把這柄雕花匕首塞進她手中:「然後,我會突然鎖住他的手腳,勒住他的喉嚨,讓他難以集中精力開啟防禦。你就可以用這把匕首殺了他,並直接將他淨化!」

    「那他如果開啟了炎魔之軀呢?」她心存疑慮的問道:「我知道在炎魔狀態下他是可以無視攻擊的。」

    「他不會的,因為我會告訴他,我之前的一切動作都是為了迷惑你,讓你放鬆警惕而已。」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而一旦你放鬆了警惕,我們就可以殺了你。」

    「只是…他會信任你麼?」

    「他會的,我保證!」他信心十足的對她說。

    你也會的,他在心裡默默的對自己說。

    「所以你死了,親愛的。」他捧著她的頭顱,第一次這樣稱呼她,淚水滴到她的臉頰上,彷彿也出自她的眼眶裡。

    「當我鎖住你的時候,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也不要凝聚魔力,這樣只會引起她的懷疑,然後當我放開你的時候,直接攻擊她的要害,比如說這裡。」他指著自己的咽喉,對索薩說:「法術沒必要有多大威力,因為在如此近的距離中,你只要足夠迅速和精準,在受制於我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時間防禦。」

    這是個近乎於完美的局,在他的整個生涯中也算得上出類拔萃,他幾乎要為自己打出滿分,只是這個局…也把他自己裝了進去。他背對著月亮,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她那變得蒼白的臉歸罪於月光,他想理順她凌亂的額發,卻發現有一些已經被燒焦了,無論如何都恢復不到從前的樣子。他想告訴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會做出這個選擇,他想通過全方位的分析來告訴她只有這個選擇才是對未來最有利的。

    但是,他沒有。

    只剩…哭泣。

    就在這個夜晚,在這個美麗的,卻也是淒然的夜晚,他似乎要把他積攢多年的淚水通通傾瀉出來。他想大喊,他想咒罵,他想哀嚎,然而他張開大了嘴巴,卻始終無法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就像一千萬種思緒堵在他嗓子裡,令他窒息。

    「謝謝你,梅琳,謝謝你…有些事始終太艱難,有些事始終太沉重,我總是希望能有個人來跟我一起承擔,可我從來都不敢奢求,直到你的出現,梅琳,直到你的出現…」他輕吻著她的額頭,卻始終捨不得把她放下,他不想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冰冷的夜晚和冰冷的月光裡,可是,他沒有時間了,可是…他沒有時間了!所以他只有小心翼翼的將她還給她那潔白的身體,輕輕放平她的雙手,為她撫平衣角的褶皺…卻始終無法將她脖子上那道血肉交錯的焦糊抹去。

    「對不起,梅琳,原諒我無法治療你,原諒我無法讓你乾乾淨淨的死去。」他站起身來,開始驅動傳送卷軸:「我不能在你身上留下魔法氣息,不能讓你的死跟我扯上關係。」

    「我不再是一個人了,梅琳,我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從今以後,我會牽著你的手,伴你前行,這樣我就不會再感到孤獨,也不會再感到無助…」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讓淚水就這樣流進了他的嘴裡,流進了他的心,卻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苦澀:「這終於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了,梅琳,就算是為了你,就算只是為了你!縱然失去一切,也許我注定會失去一切,但是我終究給這個世界帶來光明!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梅琳,只對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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