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我來,我見,我……便當了 文 / 第七流承
「嘶……好冷,雪?……不,冰冷到近乎麻木的掌中,那一縷擴散開來的溫熱……」躬著身子的男孩勉力平復著劇烈的喘息,掙開了充斥著酸麻感的雙眸,將那一絲目光投向掌心:「呼呼呼哈……鮮紅,還有這種腥臭的味道,果然,是血麼,呃……」膝蓋早已無力承受疲憊至極的沉重身軀,就在呼吸稍稍平靜了的那一刻,少年便猛的向後摔倒了下去,原本手中虛握著的乾枯樹枝也順勢脫出了掌握,幸好,是這麼大的雪天,半陷在積雪中的男孩這般想著。
「尼薩瑪……」熟悉的稚嫩女聲,似乎是自己很重要的存在,男孩忍受著難抑的酸痛扭過脖頸,映入眼簾的是有著一頭淡紫色秀髮的女孩子,約莫六七歲的模樣,碧綠的眸子裡充斥著關切之意,正在及膝的積雪中堅定地向自己挪動著步子。
「艾……艾麗澤……」乾澀的喉嚨裡下意思蹦出了這個名字,嗯,是自己很重要的存在呢,少年如是想到,努力著張大雙眼,想要將女孩看得更加真切一些,腦海中卻襲來了一陣無法遏制的劇痛。
「啊……啊啊啊!!不要啊……為什麼……啊啊啊!」伴隨著劇痛,原本在衝擊與疲憊中忘卻的記憶再一次席捲而來——強大而暴戾,被心中的野獸吞噬的自己,只是一擊便將級變異魔獸撕裂成了肉泥和血沐。
白髮血瞳的男孩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一般,毫無憑依地懸浮在了半空中,蒼藍的火焰繚繞在他的體表,強橫地氣流幾乎達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僅僅是第一波便把措手不及的艾麗澤掃飛了出去,軟軟地昏了過去
應和著男孩的嘶吼,身後的密林中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獸吼聲——恐懼,驚怖,充斥著這些原本不應出現在那些凶悍的魔獸身上的負面情感。躁動著的魔獸們四散奔逃著,整個森林都顫抖了起來,眼看著,便要轉化成一次規模不小的獸潮。知道,森林的深處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吼聲,僅僅是流露出的那一絲不耐便讓所有魔獸匍匐著趴在了地面上,隨即,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原本低沉的聲調漸漸高昂了起來,已然抑制不住胸中湧動的興奮,這頭君臨尤米爾之森的魔獸王者徑直朝著散發著不詳氣息的男孩衝刺了過來,一路上,摧枯拉朽般碾壓著一切,不僅僅是樹木,甚至不少閃避不及的魔獸也被踏成了肉泥。
人立而起的它擁有十餘米長的龐大身軀,遠古凶獸一般巨大的頭顱上,昏黃的眸子疑惑地打量著眼前渺小的人類,而充滿了如同巨鐮一般犬齒的巨口不耐地噴吐著森寒的氣息,一身堅硬的銀色鱗片比之陽關照耀下的雪地更加耀眼,強韌有力地腳爪只是在地面輕輕地一頓,便足以引動大片的積雪崩塌,雖然只擁有一絲血脈地傳承,但已足以生物學者們將它劃分到亞龍型魔獸種中,而不是與他那些缺乏智慧的爬蟲親戚們並列在一起。
這是一頭存活了上百年的雪暴龍,擁有著巨龍血脈的它雖然在數十年錢遭受到了幾乎無法逆轉的傷害——背部好不容易生長出來的一對肉翅被硬生生斬斷了一隻,但殘存的實力與不俗的智慧依舊讓它的威脅度位居級魔獸種。
「多麼美妙的味道啊,即便是幼年期時偶然吞噬的那顆死去的龍蛋,也遠遠比不上眼前這個小東西血液沸騰所散發出的味道,明明只是個人類而已,難道……」似乎觸動了遠古傳承中某一份隱晦的記憶,雪暴龍原本粗重的喘息頓時急促了起來,甚至帶上了幾分尖銳,但最後一份謹慎還是使他壓制住了直接吞噬的衝動,呢喃一般地低聲詠唱著,一個驟然形成微型的風暴漩渦,扯動起尤其在和劇痛苦苦抗爭的男孩,緩緩地移向那張興奮的擴張到了極限的巨口。風暴刮擦著男孩手臂上的傷口,那零星吸入魔獸口中的血液,更是讓他原本昏黃的眸子漸漸向血紅轉變了起來。
眼見毫無抵禦之力的男孩就要就此命喪龍口,他那原本蒼焰最為濃厚的胸前,猛地爆出了一團白光,僅僅僵持了片刻,便破開了漩渦的牽引。
「呼,這麼說來,還真是孽緣啊,最終與最初,遇到的都是你這隻大爬蟲麼?」,直徑約莫兩亞矩有餘的光球護著男孩落在雪地上,隨即分做了一大一小兩個光球,大的那個扭曲了幾下,變化成了一個形貌模糊的青年男子,用略顯輕佻的話語挑釁著,小的那部分則是化作了一把一亞矩余長的太刀,那堅硬的金屬質感,比之面容依舊模糊的男子,倒是實在上了許多。
「吼……」眼見唾手可得的寶物被這樣奪走,雪暴龍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心情,被那濺射開來的血液完全激發出了獸性,顧不得驅動魔法,便暴動著朝堪堪握起太刀的光人發起了衝鋒。
「所以說,像你這樣的蠢物,無論多少次都不會吸取教訓呢……不過,單純論**力量倒是比那時候強上了不少……」模糊的身軀再一次凝實,已然可以窺見男子那微翹的嘴角和一身肌肉的稜角,直面著洶湧的暴風的他,緩緩抬起太刀,單手橫握於胸前,一瞬,竟然爆發出了與之分庭抗禮的強悍氣勢,「八葉一刀的片鱗,請再一次在恐懼中**吧!」
那迅捷的身姿在一瞬間對著魔獸的膝蓋斬出了9記弧光,生生遏制住了雪暴龍前行,隨即,停滯在半空中的光人,矯健的身姿拉伸得如同一張開到了極限的弓,將身體的光芒注入了太刀之中,那如同撕裂黑夜的破曉的第一縷光芒,即使是在白晝中也駭人得耀眼,踉蹌著想要再一次爬起來的雪暴龍再一次不甘地匍匐在了地面上。
「9破無心·逆鱗擊!」不論是龍鱗還是龍膚,乃至那虯結的肌肉,都無法阻礙這決然的一擊,雖然從外部看起來不過是脖子上多了個不過三寸的傷口,但雪暴龍的生機已然隨著眸子完全地化作灰暗流逝了乾乾淨淨。手中的太刀在這一擊後消逝在虛空中,光人的身體也再一次變得模糊不清,連向著男孩邁動的腳步也飄忽了起來。
「切,本來還想在這個世界好好大鬧一場,彌補下上輩子的遺憾的,沒想到,剛剛登場,就要在這裡落幕了呢。」努力地將手掌凝實了幾分,摸了摸半昏半醒著的男孩的額頭,光人的
腳掌已然出現了潰散的傾向,「雖然我的旅途就要在這裡終結了,但你可是才剛剛上路呢,作為我存在過的唯一見證者,請務必連同我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最後,送上一份,嗯,算是禮物吧……」狠狠地經並指成刃的手掌插入胸膛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筆記本,光人的下半身直到腰際頓時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可那原本模糊的面容卻是清晰了起來,算不上多麼英俊,那張看似平凡的面容配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卻有幾分獨特的韻味,僵硬著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在生死之際反而明悟了幾分理的境界麼,那麼,也一併便宜了你罷了……」不由分說將筆記本貼上了男孩滾燙的胸口,光人的眉心中也射出了一縷光芒,和盒子一同沒入了男孩的身體,將那囂張的蒼焰完全壓制了下去。
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男子的上半身也迅速化作了光點,帶著幾分眷戀看了看男孩,光人輕輕地蠕動著嘴唇:「那麼,再見了,我親愛的師匠……請務必代替未能完成變革的我……要活得比我記憶中更加……」就這樣,在最後的話語中,世界的法則抹去了男子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前輩,前輩,能不能稍微慢一點啊,這麼厚的積雪,我實在是跑不快啊!啊,風之輪!「」一身白色風衣的男子徒勞著想要在完全被積雪掩蓋的山道上加快步伐,但卻不幸地一腳踩空,要不是多年導力魔法修煉養成的快捷反應堪堪止住了前傾的勢頭,他此刻想必已然埋在積雪中哀嚎了。
「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身體素質竟然比不上我一個整天蹲在實驗室的研究員。」輕盈地奔跑在前方的青衣男子不耐地折返回來,一把拉起猶自在原地喘著氣的後輩,順勢把他甩上了後背,「真是的,完成了這兩個任務,我今天可是還有兩個課題實驗要完成呢。」
「唔……放我下來啊,前輩!」白衣男子徒勞地掙扎了幾次,最終還是屈服於了對方的怪力,只是嘴上還是不滿地嘟囔了起來,「我一個專修導力魔法的准游擊士,怎麼能和你這個精修泰斗流的怪物比身體素質……」
「你小子在嘟囔些什麼?!」微微揚了揚眉毛,青衣男子正要發作,卻立即被不遠處的場景轉移了注意力,「哦!多麼麼完整的級魔獸屍體,這麼有研究價值的材料,還是第一次見到!啊啊啊,我的靈感簡直如同泉湧一般爆發了出來,開闢未來的偉大時刻,就是現在!」說著,一臉狂熱地朝著雪暴龍的屍體急衝了過去,隨手便把背上的如同垃圾白衣男子甩到了一邊。
「嘖嘖嘖,前輩,你下次下手能不能輕一點!」好不容易從衝擊中緩過神來,狼狽地從積雪中爬起,白衣男子只是稍稍撇了一眼巨大的魔獸屍體,便發現了不遠處昏迷的男孩和女孩,「唔,這不是舒瓦澤男爵家的那對孩子麼,記得剛剛出門前正好在委託板上發佈了尋找任務,嗯,應該能得到不少b,誒,前輩,查前輩,能不能幫我搭……搭把手!」只可惜,當他抱起女孩的那一刻,方才發現,那位陷入了狂熱研究情緒中的青衣游擊士,已然拖曳著沉重的魔獸屍體,狂奔出了足有數十米遠了。
「哎……真是不幸啊!」時年19歲托瓦爾深深覺得,自己作為一名游擊士的前景,真是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