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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一重生之日(下) 文 / 第七流承

    僅僅只有一束微光注入的陰暗屋子,星星點點的浮塵四散飛揚,密密麻麻的蜘蛛網糾結於角落之中。頭頂暗紅兜帽,腳踩灰黑軟布鞋,一手握著畚箕,一手舞著掃帚,裝備齊整的蘭迪在其中奮力拚搏著。不幹活的話就沒有晚飯吃,這是孤兒院中對於年齡滿十歲的大孩子適用的鐵律,暫時寄住於此的蘭迪也不例外。除了優秀獵兵應當具有的技能之外一應匱乏的他,經歷了笨手笨腳地打碎碗碟,弄哭一大屋子幼童等一系列「慘劇」之後,不可避免地被打發來做這些最為粗重的髒活

    一開始的時候,一心只知道戰鬥的紅髮少年,還滿臉不忿地抗拒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短暫的休憩之時,懷著淡淡的感激飲下孩子們遞上的甘美泉水的他,偶爾也會覺得,這樣平淡如水的日子,或許也不錯。而每當這個念頭升起之時,蘭迪的腦海中立馬便會浮現出父親的身影——「我的兒子,我的驕傲,總有一天,你會繼承我的位子,成為赤色星座不可替代的領袖,而在那之前,你所需要的,就是戰鬥,不斷地戰鬥,然後活著等到哪一天的到來,哈哈哈哈!」父親的大笑聲意外地刺耳。愧疚?厭惡?蘭迪並不能分辨出自己抱著的到底是何等的感情。

    相對於自己,一身修女服的夏莉倒是開心得很。短短的十幾天,開朗而強勢的她,憑藉著笑容與武力,輕鬆成為了十歲以下孩子中的無可爭議的孩子王。撒著丫子從日出狂奔到日落的她,似乎完全將獵兵團裡的事情拋到了腦後,現出了樂不思蜀的徵兆。

    「喲,發什麼呆啊,偷懶的話,可是會趕不上中午的火鍋大餐的。」一隻手拍在了出神的蘭迪肩頭,過重的力道讓他摔了個趔趄,差點一頭栽進跟前的污水筒裡。萊昂,這個一如既往的掛著燦爛笑容的藍發少年,不僅是救下了蘭迪性命的恩人,也是整個孤兒院除了院長之外最高的實權管理者。當然,同樣是將蘭迪派遣到這裡打掃衛生的罪魁禍首。

    「怎麼,還是對現在的工作不滿,想和我過兩手試試?」見蘭迪挑了挑眉毛,會錯意的萊昂捲起袖子,露出了自己修長結實的臂膀。

    「不不不,我可沒有這個意思。」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之後,蘭迪已經確信,至少在傷勢完全恢復之前,自己可不是這個打起架來如同**混混一般無所不用的傢伙的對手,「說起來,萊昂你那麼獨特的作戰方式,到底是和哪位大拿學的?」

    「其實,我曾經是一名教會的候補從騎士,身上的這身功夫,也大多是那時候和一位暴力的大姐頭學的。」萊昂臉上的笑容一滯,帶上了幾分遐思,進而,又化作了凝重,「可到了最後,終究還是覺得只有這裡,只有從小長大的這座聖帕裡什教堂中的孤兒院,才是我真正的棲身之所。所以就放棄了成為正式團員的機會回來了,恐怕也辜負了不少人的期望吧。」

    抱著隨意試探一番的想法提出的問題,得到的卻是如此詳盡的懇切回答,蘭迪愣了愣神覺得自己最好也是開誠佈公一些為妙:「其實,萊昂,我是……」

    「一名獵兵嘛,我知道的。別忘了是誰把你從水裡撈出來的。」萊昂不耐地揮了揮手,「最近附近那麼亂,根據你身上的物品簡單地作下排除法,得出你的身份自然不困難。」

    「既然知道我是獵兵,那你還……」

    「獵兵又不是暴徒或是逃兵,在沒有人僱傭的情況下也會恪守行業中的規則。再說,我們這座小教堂,也沒什麼能夠被大人物所圖謀的。」萊昂有理有據地話語讓蘭迪屋簷以對,「好了,我也來幫忙吧,這樣的話,你就能順利趕上午飯了。」萊昂從身後掏出了另一把掃帚,看樣子,從一開始他便是這般的打算。

    蘭迪的心中,湧上了淺淺的暖意。這個傢伙,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不過,少年的心中還是有著個小疙瘩,那就是,身為自己妹妹的夏莉,卻偏偏對這個少年特別的親暱,他一邊搖著掃帚,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萊昂,我有著感覺,你好像對我妹妹夏莉特別好啊,甚至勝過孤兒院裡的其他孩子?」

    「哦,這個啊,就如同你所知,孤兒院裡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甚至連兄弟姐妹也沒有,我現在也不例外。」陰影中傳來萊昂哽咽的話語,「略有不同的是,我曾經的妹妹,在兩年前得瘧疾去世。她啊,除了頭髮是藍色的,和夏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所以,不自覺的,我就……」

    「抱歉。」

    「沒什麼,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我才沒有介意!」

    ………………………………

    「啊~~~整整一年沒有打掃的難關,終於被成功攻克了。」萊昂放下掃帚,搖頭晃腦地活動了一番酸軟的筋骨,「蘭迪,你怎麼了。」剛要扯起蘭迪一同離開,萊昂卻發現原本在收拾掃除用具的紅髮少年,不知何時蹲在了屋子的一角,正在側耳傾聽什麼。

    「噓。」蘭迪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萊昂一起過來。

    「院長?還有這是……謁見之間?」映入萊昂眼簾的,是一個泛著金色光輝的狹小空間與一張熟悉的面容。花白的頭髮,瞇成一條縫的慈祥雙眼,寬厚的耳垂,垂落胸前的長鬚,唯獨突兀的大酒糟鼻子和整張臉顯得格格不入,身處其中的老人正是孤兒院院長劍教堂神父的亨利·帕裡什。

    「謁見之間是什麼?」蘭迪用手語比劃著問道。

    「每個教堂和負責管理整個地區的典禮省大主教聯繫的通道,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不過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直接將話語傳入蘭迪耳內的萊昂,則好像使用了什麼小秘術。

    「大主教大人,請問,明年撥給本教堂的經費……」畢恭畢敬的老亨利仰視著的,是一團模糊的光球。

    「哼,一個一年連一個參拜信徒也沒有的教堂,還好意思讓我

    我下撥經費!簡直是天方夜譚。」光球中傳來的話語,極其不耐,對方,似乎連多說一句的興趣也欠奉,在拋下這句話後便立馬切斷了鏈接。

    「哎!」老亨利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原本就沒有多少紅潤的臉又蒼白了許多,「今年年初就只撥給了不到一半的經費,靠著孩子們閒暇時做的手工藝品和萊昂打獵的補貼,算是勉強能支撐到開春。明年若是真的一個米拉也不給……看起來,只能聽從那一位的建議了。」

    老亨利的嘴中,傳出了一陣不論是蘭迪還是萊昂都無法理解的晦澀咒語,隨即,他又將手中一塊幽綠色的石頭投進了光芒還未完全散去的法陣中。剎那間,原本中正平和的金色光輝便轉變成了和石頭同樣的顏色。

    「怎麼,親愛的亨利神父,您終於想明白將那件事物交託給我了。「這是一個聽起來頗為富態的中年商人的嗓音:「要知道,您這麼做的話,一旦被七曜教會知道的話,可是必死啊。」

    「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多少時間了。」老亨利的語氣平靜而祥和,彷彿,大限將至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某個完全無關的人,「能夠讓這個我駐守了一輩子的孤兒院繼續存在下去,沒有什麼不可以付出的。只要你不說,我自然有辦法瞞過教會。」

    「好,我佩服您老的氣概。」對面的話語中雖有著欽佩,更多的卻彷彿是嘲諷,「那麼,交易,就按照之前約定的那般進行吧,您看如何?」

    「可以,希望你不要食言。」

    「那是自然。」

    隨著光芒的熄滅,老亨利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了黑暗中。

    ……………………

    「這麼說,這些日子來,蘭迪你和夏莉,是一起呆在一個叫做聖帕裡什的教堂裡。然後對方這一次是讓你出來聯絡一下長輩,再派人去那個什麼牧林人的小屋裡接夏莉?還真是謹慎的小傢伙啊。咳咳」端坐在聯絡點中的主座上的賈德爾,灌了一口皮囊裡的烈酒,咳嗽了兩聲,「人老了,不中用了啊。也差不多是幹完最後一票,考慮一下退休的時候了。」

    「賈德爾爺爺您一點都不老,還可以再干二十年。」蘭迪的話一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妙。

    「臭小子,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咒我。」賈德爾差一點將口中的烈酒全都噴了出去。

    「那個,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向表示您……「

    「好了好了,不會說恭維的話就少說兩句,唉,還是我家的小夏莉嘴甜。」賈德爾皺了皺眉頭,瞇起眼睛端詳起了蘭迪根據記憶繪製的地圖,將手指按在了那個模糊地標誌著孤兒院的紅點上,「蘭迪,想必你在外面呆了那麼多天也累了吧,就先去後面休息好了。接夏莉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是。」無條件服從獵兵團中上位者的命令,從小被灌輸著這樣話語長大的蘭迪,下意識地抱了抱拳,順從地走向了後屋。只是,十一歲的少年心中,總覺得模糊地把握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可偏偏,又怎麼也抓不住。

    …………………………

    「蘭迪隊長,吃晚飯的時間到了。」扎克斯敲了敲房門,卻沒有得到回應,「蘭迪隊長,蘭迪隊長!」

    「碰」的一身,猛然被衝開的房門正正地撞在了扎克斯的鼻子上。滿臉鮮血的他眼睜睜地看著,蘭迪提著貝奧武夫的身影狂奔而去,只聞得一陣焦急的低吼聲從遠處傳來,「終於想通了,可惡,要來不及了啊……」

    是了,明明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聖帕裡什教堂,為何賈德爾爺爺的嘴中會冒出這個他理應從未聽聞過的地名。順著這個思路一想,蘭迪甚至發現,連那名幽綠色光芒中的中年富商的聲音也是如此耳熟,分明就是團裡的口技高手偽造而成。

    按照赤色星座一貫的作風,亨利院長口中的交易,恐怕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離別之時,蘭迪曾經就萊昂是否會和亨利院長就那筆交易詳談提出過疑問,當時的場景,此刻依舊歷歷在目。

    「院長既然決定了要隱瞞下來,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不會去刻意打探他。況且,這原本就是對孤兒院有利的事情。不過,對方若是想要違約的話,我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萊昂揮舞著手中的短刃,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所能做的,就是把大家的手工藝品多賣出點,這樣的話,院長他身上的擔子,也會輕上點吧。」

    比之自己不過略微強上一絲的實力,還有那麼多的孤兒要保護。而素來謹慎的賈德爾爺爺所率領的精銳獵兵,絕對不會少於一個中隊的數量。萊昂,不會有一絲的勝算。可惜了,自己在獵兵界外的第一個朋友,至少,請讓我為你送葬。一路狂奔著的蘭迪,如此絕望地想著。

    ……………………

    「赤色星座,我詛咒你們,全都不得好死!」當蘭迪的腳步掠過熟悉的小木屋前時,傳入他耳中的,是老亨利彌留之際,所發出的最後一聲哀嚎。以及,天空中亮起的足足有數十亞矩方圓的巨大紫色光柱。怨念,恨意,殺氣,光柱中的每一絲中所蘊含的負面氣息,都比之蘭迪所經歷過的任何一個戰場要強烈上不知多少倍。

    事態,似乎在朝著蘭迪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向發展著。

    原本遮蔽著進入教堂路口的巨石已經被火藥毀滅得一絲不剩。穿過甬道之後,蘭迪所見之處,是遍地的殘肢斷臂——孤兒院的孩子們,幾天前還掛著最為純真笑意的一張張面龐,此刻只剩下了臨死前的不甘與驚恐。最小的那幾個,甚至連死亡的意義都還未來得及理解,迷茫和懵懂,是他們留在世界上最後的思緒。這是一個毀屍滅跡的任務,蘭迪的心中再次一沉,只是,為何沒有見到任何一個處理後事的獵兵。難道

    ……

    「喲,蘭迪,那麼快就回來了啊。」緊閉著的教堂大門轟然洞開,一團紅色的小東西帶著殘影撞入了他的懷裡——是夏莉,以及……

    「乃,蘭迪哥,為什麼賈德爾爺爺他不回答夏莉的問題啊,而且,好像一點也不高興的樣子,臉上連一絲笑容也沒有。」懷抱著斷折的頭顱,渾身浴血的小女孩愣愣地抬起腦袋對著蘭迪發出了疑問。

    可是,匆忙地將妹妹擋在身後的蘭迪,已然無暇顧及夏莉此刻顯而易見的的異常——不僅是賈德爾爺爺,闖入教堂裡的整個中隊獵兵,全都死了。他們,全都被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分割成了頭顱,身軀,以及四肢,如同邪神的儀式一般,整整齊齊地堆疊在了女神像的面前。而犯下這一罪業的儈子手,便是那個一臉春風地朝著自己打著招呼的少年。

    「赤色星座,君臨大陸傭兵界頂點的獵兵團,似乎也不怎麼強麼。不,簡直是不堪一擊啊。」身周瀰漫著不詳的黑色戾氣,手中的長劍比之血池還有污濁,原本亞麻色的頭髮不知為何被浸染成了蒼空的蔚藍色,若非是面容完全相同,笑容如此熟悉,蘭迪完全無法將眼前的少年和爽朗的萊昂聯繫在一起,「赤色星座的人,全都要死,這是院長爺爺,還有孤兒院的大家,最後托付給我的心願,所以,蘭迪,你也請給我去死吧。作為最後的仁慈,我就給你留個全屍如何?」

    根本沒有反應的時機,或者說,心懷愧疚的蘭迪,此刻連躲閃的意願也沒有,本能地移開了半步,也只是想要護住身後探出腦袋的夏莉。

    原本瞄準著心臟的長劍,刺入了蘭迪的左臂之中。抽出長劍的萊昂愣了愣,沒有立即發起第二次攻擊。而強咬著舌尖清醒過來的蘭迪,則是趁著這一瞬之機,抱起夏莉,倉皇地背身而逃。

    …………………………

    「抱歉,讓你失望了。」萊昂貼著恢復成幽藍色的劍刃,如同對**一般低語著,「果然,選擇了這樣做的我,也如同之前的人一樣,失去了和你並駕齊驅的資格吧。」

    魔劍回應著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吟聲。

    「再給我一次機會?對於曾經毫不猶豫反噬了數千名不成氣候的持劍者的你來說,還真是難得的寬容呢。」萊昂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既然大家都不在了,連最後的棲身之所也失去的我已經沒有再持有萊昂這個名字的意義了。萊瓦丁,萊瓦丁·蘭瑟,將你的名字,和我的姓放在一起,意外的合適吧?」

    這一次,魔劍的回應歡悅了不少。

    「開始吧,你和我,共同的復仇——狩獵赤色星座,狩獵狂戰士的鮮血盛宴。」

    (呀,寫得還算愉悅的一章,果然我是負能量滿滿啊。將原本萊瓦丁視角的部分縮略掉了,成功從7000字瘦身到5000多字,這樣從一而終以蘭迪的視角講述這個故事或許也不錯。魔劍和萊瓦丁的相遇,以及與赤色星座恩怨的開始。至於加入西風,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萊瓦丁出身星杯騎士團,教導過他的是紅曜石,所以和凱兩人其實是認識的。而這一次的事件中,涉及到古代遺物,顯然背後也有教會的影子。所以,教會其實也是萊瓦丁復仇的對象之一。

    預告一下,番外二題目是《無銘的劍豪》(我沒打錯字),講述的是發生在第一卷巨蛇之尾和湖中聖女一個月的空白期的故事,主要登場的人物是主角里恩,擊劍社社長弗列妲學姐,以及某只本來預定要在第四卷才登場,背井離鄉的白毛。

    2014年的最後一天了呢,好想寫個年末總結,題目就叫《不人氣同人寫手的養成方法》(233)。嗯,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感謝劍客08君,柴都君,ker君,溫泉蛋君,無殤之淚君,命運カ無處不在君,幻想的目錄君,空之騎士君,深藍♀流星君,街頭☆kissy君,輪迴的knn君,神若無情君,浪漫de祈禱君,226848君,漆黑ソknigt君,緋紅懶貓君,wndersky君,極炫de♂莮絯君,血白的玫瑰君,jse君的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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