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修羅地獄統萬城 文 / 泥男
綿延十公里余長的城牆像一字長蛇陣排開,隔五六百米城牆會有一個向外突出的部位,像是個**的堡子,卻跟城牆連著。這叫馬面,裡面是空的,供藏兵與軍用物資的。攻城是消耗戰,因而馬面的設計非常合理。
梁山曾有過一個考古學家女友,追她之前曾溫習過的功課又浮現在腦海。
這個時代三國之後是東西吳朝,跟原先不一樣,因而梁山也就沒仔細琢磨歷史發展軌跡。
統萬城是個很遙遠的記憶符號,梁山曾有過深刻印象,現在火辣辣地端在面前。
正中,以及城東西各一五層的懸挑式角樓,比馬面還要巨大,猶如巨人一般高高站立凝視著城樓下渺小的蒼生。
統萬城為郝連勃勃重臣阿利信所修。阿利信督十萬人築城,錐入一寸,殺築城者,反之殺錐者。一共歷時六年,死四萬人,統萬城遂為天下雄關,統萬城泥土染紅。
梁山卻不知他新收的小弟秦狼就是當年從這逃出的民工。
遠遠就看到城牆上「統萬城」三個大字,是漢字,下面只是匈奴文字,統一天下,萬邦來朝,這氣派真是無敵。
這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雄關。
這又是一片極煞之地,風嗖嗖的吹,無定河上下發出猶如小孩一般的泣聲。
巨城卻是敞開的,就好像前一秒是不可一世的巨人,現在卻變成大胸脯大屁股的女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任人「蹂躪」。
四處殘餘的狼煙裊裊,劃割人們視線中渾然一體的蒼茫,城外依然有不少大夏國與北魏國戰死的軍卒凝著戰鬥最後時刻的樣子:
有的緊緊抱在一起,相互撕咬著;有的身上插著無數羽箭,殘肢更是到處都是,空氣中浮著難聞的氣息,泥土已不是鮮紅而是醬黑色。
北魏的軍士分成很多支小分隊正忙著清理屍體,大夏與北魏的屍體分成兩撥,城下燃起兩堆熊熊烈火,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巫婆拿著一面帶鈴鐺的牛扇骨晃動著,踩著奇異的鼓點跳舞。
大戰顯然剛剛過去。
梁山心中一動,統萬城被北魏皇帝拓跋燾親率的大軍攻下了!
梁山看了拓跋秋蓉一眼,看到她眸光晶亮,這女人居然興奮,果然是戰爭狂人。
梁山是第一次近距離見識古代血淋淋的戰場。
這不是影視基地的拍攝,不是遍地灑的番茄醬,處處都散發著真實的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屍體上已經有白色的蟲子在翻湧,一個外門弟子就已經開始在嘔吐,金長老面色也發白,瞇起眼有些不敢看。
若非梁山修煉了《白骨經》,對人的軀體死後種種變化瞭然於胸,他也是嘔吐當中的一員。
內門弟子以及准聖子聖女,陽明聖子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也是,他們至少都是二百歲以上的老怪物,什麼場面沒見過?
「拓跋秋蓉!」陽明聖子喚道。
「在!」拓跋秋蓉應道。
「前頭帶路!」
拓跋秋蓉兩腿一夾,英姿颯爽地催馬到前頭去。
很快,梁山就看到前面有彪悍的軍士推山倒玉般朝拓跋秋蓉轟然跪下,直震起一陣泥土灰塵。這些個深眼高鼻頭上很多辮辮的漢子們一個個臉露興奮之色,大呼道:「大將軍!」
統萬城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分別針對四國,東門招魏,北門平朔,西門服秦,南門朝宋。由四城門之名就可以看出大夏國與四國的關係。
朝宋實際上就是表達大夏國與宋劉國結盟之意。遠交近攻,依然是諸國混亂的外交良策。
聖劍堂一行人來到南門前,不多時,一組百餘人的騎兵從城中急急奔出,像一條兇猛的長龍。梁山注意到騎兵一個個頭戴鬼面,沒有拓跋秋蓉那麼糝人,但也夠嚇人的。
騎兵們離拓跋秋蓉還有二十米不到,整齊劃一地停住,然都跳下馬跪倒在地,呼聲更是山呼海嘯:「拜見大將軍!」震得趴在屍體上忙碌的烏鴉與禿鷲一個個振翅高飛。
拓跋秋蓉把手一招,四處無聲,唯留禿鷲的悲鳴。
殘陽如血,拓跋秋蓉俏影如一桿筆直的長矛,徹底融入了這片被血與火澆鑄的世界,剎那間,她就擁有一點都不亞於陽明聖子的光芒,
這女人,嘖嘖。梁山已經無言語形容。
穿過城門、甕城,整個城池是灰撲撲的,應該是一場沙塵暴剛剛襲擊了這座城市,沙礫還帶著醬黑色,似乎是血漬,就連城中的湖泊也失去了原有的湖光。
大街小巷很少行人,門窗一個個緊閉,也有如白蓮花般散置的帳篷,顯然城內民居建築胡漢相雜。
街角躺著許多乞丐,或倚或躺,呆滯的眼睛間或一輪證明他$淫蕩小說shubao2/class12/1.html不是泥塑。大多是匈奴人,男女老少腦後都留著辮子,梁山注意到許多牆壁都繪有青狼的圖騰,統一的缺一隻右耳,青色、白色、紅色都有,大抵顯示主人家身份的尊卑,但在鋪天蓋地的沙塵下統一變成灰濛濛的。
梁山端坐在雪龍駒上,身子隨馬緩緩移動,周圍的景致就是黑白電影,靜默而了無生機。
再往裡走,開始能聽到男人的呼喝聲,女人的哭泣聲,但都是零星的聲音,就好像大火過後偶爾炸出點火星。
不久,有成串的匈奴貴族像牲口一般被人牽走,昔日大腹便便趾高氣揚的現在一個個佝僂著背,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
前面終於有了灰色之外的顏色,那是一股血猛烈地噴灑出來,在灰色天空中形成一團血霧。
那是一個高高的刑台,人站在刑台底下看得揚起頭來。
十多個人跪成一排,等著劊子手的鬼頭大刀掄起揮下,寒光閃過,頭顱就咕嚕咕嚕滾落,台下人驚呼一聲散開。獄卒立刻撿起,然後小心翼翼地壘起來。
梁山倒吸一口涼氣,刑台下已經築起一座人頭壘起來的「山」,一個個人頭或面目猙獰,或愁眉搭目。
圍觀者的笑意,給梁山造成的震撼也不少。來到這世界近四年了,梁山發覺他還是沒有融入這個世界。
「這叫京觀。」拓跋秋蓉語氣淡然。
梁山看了拓跋秋蓉一眼,心裡為她的冷淡而不爽,而他前頭的那個外門弟子身子已如寒風中的秋葉般瑟瑟發抖。
「最早是大夏國的郝連勃勃發起,每次大戰之後,就把殺死的敵軍的頭顱割下來,壘成山,第二天對陣,敵軍膽氣盡喪。」
等待著上台斬首的還有許多,浩浩蕩蕩居然有上千人,男女老少都有,女人與小孩的呼號聲沖天,揪人的心,更多人的則雙目空洞,魂魄已失。
「如果我們敗了,也是這下場。」拓跋秋蓉幽幽說道。
斬殺往往在午時,但是破城之後要殺的人太多,就沒有這麼講究,從早殺到晚,劊子手都換了一批一批。
很明顯,現在的劊子手是客串的,梁山看到一個一刀砍過去居然直接卡在那人的脖子上,血飆了上來,人劇烈的晃動,而劊子手新手嚇得面無人色。
此時此刻,統萬城分明就是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