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建康風雲 第三百一十一章 耳光那個響亮 文 / 泥男
劉猛嘴角已經微翹起來,他就要當著劉俏兒的面把眼前這位年輕大夫打死,她能把自己怎麼樣?
忠勇王府,再也不是她們母女倆能夠一手遮天的時候了。
劉猛的母妃就是蘭妃,但受寵愛度遠遠不及劉俏兒的母親,到現在為止府中內政大事小情都是劉俏兒的母親梅妃說了算,這是忠勇王首肯了的,一直持續了近十年光陰。要不然,府中四大管家也不會梅妃一聲令下,第一個反應就是遵命,然後想盡辦法邀寵。
梅妃淫威甚大,換作平時,劉猛絕不敢如此莽撞無禮,但是現在顯然是個極佳的機會。
劉猛出手的確是試探,打死梁山就是試探!
梅妃與劉俏兒請來大夫冒險醫治王爺,劉猛的大哥劉明志,也就是忠勇王王位的第一繼承人不好出面,那就唯有他這個小弟出面了。
隨便找了幾個大夫就來治父王的病,這麼關鍵的時刻,豈能任她們母女任意妄為呢?
父王的病宮中的御醫都沒有辦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梅妃要冒險一搏,劉明志繼承王權,劉猛就是先鋒。
心繫父王安危,情急之下措手殺了一年輕大夫,那實在不算什麼事。
劉猛似乎已經看到眼前這年輕大夫被自己一拳打飛,五臟六腑全部破碎,噴血,身體在地上抽搐,然後自己揮手,叫下人像抬一條死狗一般抬出去扔掉的場景。
想著劉俏兒這個惡毒的姐姐即將臉色發白的樣子,劉猛臉上出現獰笑,卻在一剎那凝固,年輕大夫不知什麼時候突然轉過身,而且,一隻手正好握住了他的拳頭,就像是公子輕描淡寫地拿起了毛筆一般寫意,嘴角露出微笑,神態溫和地望著他。
「好膽!」劉猛怒吼道。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
梁山笑了笑,道:「你想殺我?」
劉猛一瞪眼,道:「殺你如屠一條狗!」話剛剛說話,一股浪潮一般的大力就傳了過來,劉猛再說不出話來,渾身大小關節立刻猛烈的顫抖起來。
劉俏兒身後的侍衛高手雙目一下銳利起來,就好像看到一個捕蛇人抓到蛇的七寸,然後倏地一抖,蛇身上的關節在瞬間全部錯位。
對,就是這樣!
可是,人的身上大小關節方向不一,有縱有橫,有正有斜,他是怎麼做到的?侍衛露出驚駭的表情,而這時,劉猛驚天地慘叫發出,人旋即騰空而起,噗的一聲掉在水磨石地面上,全身上下就像失去骨頭一般成了一個麵團人。
「敢傷世子,殺!」兩條黑影陡然如風一般朝梁山襲來。
兩個侍衛高手,直追築基修士的實力,一左一右夾擊,務求一擊必中。
砰砰兩聲,兩個侍衛高手胸口各中一腳,噴出漫天的鮮血,重重落地,身軀不斷抽搐,眼見是不活了。
這時,大殿內的梅妃才堪堪轉身,正要張口問發生什麼事,一切就已經發生了。
發生的太快了!
劉管家卻是看到這一幕,渾身一哆嗦,差點癱倒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請來的大夫打了劉猛,那兩個侍衛看樣子也死了,哎喲我的媽啊,怎麼隨便一請就請來一個殺星。
梁山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像是拍走一隻蒼蠅一般,嘴角露出一個譏誚之極的笑意。
就在一剎那時間,梁山突然爆發了!
世間醫者都講究平心靜氣,更何況修士?
踏足俗世,梁山原本也準備低調做人,雖達不到「被人打了一面臉再把另一面臉也送過去」的程度,但老好人,老實人那是準備做的。
但是沒想到進建康城的第一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莫名其妙地聚焦在自己身上,從金陵宮一路到忠勇王府的時候,梁山居然還感覺到有人在監視他。現在又莫名其妙的有人要置他死地,前面可以忍,這個梁山可忍不了了。
修士行走俗世也不是一味忍耐了,若是他人先對修士起了殺心,採取行動,這就妥了,該殺殺,即便是天王老子也結不下什麼因果。
這道理很簡單,都要殺你了,你難道洗乾淨脖子等著被殺,更何況是這種完全沒有因由就是仗著自己是小王爺的狗屁身份!
無論是前世還是選擇,梁山最討厭的就是仗勢欺人!若非如此,當日那個劉子鳴,梁山也不會下死手陰他!
劉猛掙扎著想爬起,張嘴喊著:「我……我要殺……了你!」
說話已經說不清了,梁山直接跳了過去,啪啪就是兩巴掌。
那個響亮啊,劉猛英俊的臉一下就腫了起來。
「住手!」一個女人的聲音怒吼道,伴隨一陣清脆的環珮叮噹聲。
梁山抬頭,就見一鳳冠霞帔的貴婦人急匆匆地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大幫子人,有傢伙,有侍衛,有幕僚模樣的人。
貴婦人氣得渾身都哆嗦,手點指著梁山道:「你是誰?竟敢如此?!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打死!立刻打死!」說到後面,聲音尖銳得都快成海豚音飆起來了。
刷刷刷刷跳出四個人,直撲梁山而來。梁山跺了一腳,腳底下立刻出現一個陷坑,然後再抬腳直接踩到劉猛的臉,跳出的四個高手立刻頓住,不敢跳過來。
「這就對了,千萬別亂動!」梁山冷笑一聲,「動一動,這人就完蛋了!」說著,梁山稍稍用力,劉猛立刻殺豬一般的嚎叫,臉色立刻呈豬肝色。
劉猛平常也是個狠人,這般嚎叫若不是真疼,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也不會這麼鬼哭狼嚎。
「放了我兒!」貴婦不是旁人,正是隨後趕到的蘭妃。
「然後呢?」梁山反問道。
「不想株連九族就放了我兒!」蘭妃氣得滿臉通紅。
大殿外這麼大動靜,殿內的梅妃,還有諸位管家,以及站在殿門口的劉俏兒,這時卻是沒一個上來的。
梁山心中鬱悶啊,本來跟自己沒關係的事啊,這梅妃還有劉俏兒也太不靠譜了,居然就看著自己被推向風頭浪尖了,他娘的,這前面後面王府兩撥子人都不是好東西。
梁山也不怕,是劉猛先對自己下殺手,那管什麼?先踩了再說!
梁山睚眥必報的性子本質上還是過去混胡同裡養成的,而梁山也都快要忘了過去的那個掄板磚的梁山光輝形象,還別說,這腳底下劉猛,還真讓梁山有些找到過去的感覺了。
「我這個人脾氣好,但有一點,不要惹我。」說著,梁山拍了拍手,放開腳。
蘭妃身邊的高手想動,被蘭妃攔住,道:「放開我兒,一切好說。」
「其實,我只是個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不想摻和什麼事?國事啊家事啊什麼的,與老子無關。」梁山抬頭望了望四周,言語越發無狀。
梁山看到眾人冷眼旁觀,而劉管家快要啊癱坐在地,心裡說道,這他媽的叫什麼事?看來,想不高調也不行,也罷,借這個事老子就在這建康城的舞台上亮相了,告訴這城裡的王公貴族們,從今天開始,建康城裡有金陵宮大大小小這麼一號了。
不要惹我們,惹了老子就打臉!狠狠地打臉!
劉俏兒聞言眉頭微蹙,心道這人向來粗魯,倒沒想到他的反擊這麼凌厲,而且一點顧忌都沒有。
「我這人好說話,人敬我三尺,我就敬他一丈!但是,他若要殺我,我也不讓他好過。」說罷,梁山瞪著這蘭妃,「令郎是吧,莫名其妙就向我下死手,有一句話叫殺雞給猴看,但是,有時候殺錯了對象,若是殺到一頭老虎,那可就糟糕了。」
「如果我兒有什麼得罪的話,本宮在這裡替我兒賠罪了!」蘭妃咬牙切齒地說道,卻沒有一絲道歉的意思。
「發生什麼事呢?妹妹,這是怎麼呢?」梅妃的聲音終於響起,聽聲音就像是美人兒午睡初醒的慵懶。
梁山心道,裝!你們母女的演技都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哎喲,這恐怕是有誤會吧,梁大夫可是請來的大夫。」梅妃冷淡地說道。
「姐姐,我兒擔心王爺的病,急切之間有所衝撞也是有的,不想這位梁大夫下此毒手。」說著,蘭妃半怒半痛的樣子。
「梁大夫……」梅妃的語氣也有些不善起來,畢竟王爺的二兒子被人這般踩在腳下,而你還只是個小小的大夫,怎麼著都是大過,甚至是大罪。
梁山卻不等梅妃說完,抬腿一踢,劉猛的身子飛了起來,口中還說道:「既然王妃求情,那我就放過他。」
蘭妃身邊那四個高手立刻衝上接住劉猛。
「給!給我殺了他!」劉猛高聲喊道。
「可以啊,不過你下輩子就只能在床上了。」梁山冷笑道。
「殺……殺了他!」劉猛嘶聲吼道。養尊處優的他從未想到有這麼一天,被人卸掉全身關節還不說,被打耳光,踩臉,這是傾盡三江之水都洗不淨的仇恨。
劉猛心裡後悔啊,居然沒看出來這個年輕大夫是這樣的一個高手,若是讓他早知道,絕對不會自己親手試探的,悔啊,恨啊……
「猛兒,為娘會為你討回這個公道的。」蘭妃咬牙切齒地說道。
「公道?」梁山笑了笑,道:「若非在下會兩下子,方才可就被這傢伙打死,在下的公道又有誰來討呢?這樣也好,你若要殺我,我再殺你,這也不算犯戒。」說著,梁山忽然往前就是一步。
蘭妃身後的侍衛刷地一下圍在蘭妃與劉猛前頭。
「梁大夫!」梅妃立刻高聲喝道,「萬萬不可。」
「那我能怎樣?」梁山回過頭看了梅妃一眼。
就這一眼,饒是向來從容大度的梅妃也沒來由心裡發慌。
梅妃忽然意識到自己走眼,不禁心道,這梁大夫是什麼人,這麼大的殺氣,世間皇權對他居然好像完全沒有威懾力。想到這,梅妃看了女兒一眼,暗含責怪之意。
梁山心裡說道,這裡面最可惡的人其實不是這劉猛,而是劉俏兒,她剛才要出手攔阻,也就沒這麼一檔子事了。
梁山也轉眼想明白,在世俗裡混,就不要怕麻煩,越是怕麻煩,這麻煩還越是追著屁股來。就在這一瞬間,梁山也似乎想到太子劉明基上門的目的,雖然不能確定,但肯定是想把自己拖入某樁麻煩當中,那麼自己就有必要亮出自己的態度——我不想惹事,但也不要惹我。既然金陵宮的阮籍匡能幹出拐帶走皇帝愛妃的驚天動地的大事,自己也不能弱了金陵宮的名頭不是。
不過,也不能把兩邊人都得罪了,總得就一頭,梁山哈哈一笑,轉過身對梅妃道:「王妃,郡主,在下也不想這樣,只是這位世子氣勢洶洶忽然朝在下出手,還有這位夫人的咆哮,在下以為……」說到這梁山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故作咬牙切齒地說道:「是故意有人想攔阻我等救治王爺了!」
劉俏兒臉上一閃而過喜色,這樣說才上路嘛,邁動蓮步,道:「梁大夫雖然下手重了一些,但誠如他所言,他心繫王爺重病,又不知道世子身份,所以才如此,所謂不知者不罪也。」
梁山心道,姑奶奶,你總算是說話了。
「但是不知道蘭妃急匆匆趕來,是否真如梁大夫所言,是這府中有人見不得王爺好轉。」劉俏兒俏臉生寒,雙目陡然放出冷冽的光芒。
「放肆!」蘭妃喝道,「劉俏兒,你不要倒打一耙,是本宮聽說你們母女請來不知什麼地方的江湖游醫,拿王爺的生命開玩笑,本宮才急忙趕來!」
「蘭妃切勿多心,我只是說說而已,至於什麼江湖游醫,恐怕蘭妃聽錯了,若是張神醫也是所謂的江湖游醫的話,那普天之下就沒有好大夫了。」劉俏兒臉露譏誚的笑意,冷冷地盯著蘭妃。
「即便是張神醫又如何?他可有萬全的把握?」
劉俏兒冷笑了一聲,道:「要麼這樣,正好這些請來的大夫還沒有進去會診,那就依蘭妃的意思,不進去了。」
梁山暗道劉俏兒這女人言辭鋒利,這話逼得這叫蘭妃的貴婦沒話說了。果然,蘭妃面色變了幾變,惡狠狠地朝梅妃看了一眼,道:「梅姐姐,你這女兒可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這女兒王爺可是讚過兒女當中最像他的,蘭妃,你可是想說王爺也不像話嗎?」梅妃又豈是那麼好相與的,直接一句話就堵了回去。
蘭妃為之氣結,不再說話,一甩袖子,道:「走!我們走!這裡都被她們母女把持,王爺是生是死,全看她們母女倆了。」
劉猛已經痛得哼哼唧唧,被四人抬著走,臉已經變形,卻努力朝向梁山,充滿怨恨。
梁山拱了拱手,道,「不要隨便找人醫治,否則終身殘廢,不要怨梁某沒有說在前頭,若想找在下,小長干金陵宮梁山伯是也。不過明日卻是不行,今日梁某剛到,太子就登門造訪,要邀在下明日赴宴,卻是沒有這個空。」
蘭妃身子為之一頓,梁山知道,效果達到了。
若是換作飄渺堂無敵堂或者逍遙堂的那幾位,這樣的場面多半應付不來,更不知道靈機應變,梁山卻是知道,金陵宮要在建康城扎根生存下去,既要彰顯不俗的力量,又要始終保持中立。
這點很重要,茫茫的人事,飄渺難測的天機,這都是梁山難以把握的,即便有大易手印,也只是隱隱約約有個大概。
梁山雖不知今日發生這麼多的事件對自己意味著什麼,但有一條,他不喜歡被動。既然有人視他為草芥,梁山也不介意取他的狗命,而這樣做的最差的結果就是跟阮籍匡一樣,若是被聖劍堂召回,反而還更合梁山的意。
千般念頭一起,梁山就感覺撥開層層迷霧一般,眼前立刻現出一條康莊大道。
既然掌教崔機對自己委以「重任」,那麼無論自己在建康城做什麼出格的事,估計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梁山花一個月時間記住三百殘典並非完全沒有好處,若是掌教崔機敢開了自己,梁山就敢利用這三百殘典,建立屬於自己的修行勢力。
劉管家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靠著這麼多年來在王府內躲開多少明刀暗箭打磨出的一顆堅韌的心才沒有徹底癱倒。
當梁山把奧國公劉猛打飛,奧國公劉猛殺豬一般慘叫的時候,劉管家就覺得自己是徹底完了,無論這趟王爺能不能康復,這王府總管家的職位就與自己無關了。
即便是有這個功勞,蘭妃隨便設一個陷阱就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境地。做下人的保身進階的法寶,那就只有一心一意抱住一根粗腿,但同時對另外一條粗腿,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而他現在分明是往死了得罪,即便日後梅妃與郡主罩著自己,但罩著跟罩得周全是兩個概念。
劉管家臉色慘白,六神無主,就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一般。貴人?!什麼貴人啊?!這分明是催命的黑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