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五女鬧京都 第三百七十九章 先談戀愛後結婚 文 / 泥男
梁山走了不到半炷香,喬佳宜就醒了過來。
喬佳宜翻個身,發覺旁邊空空,嚇了一跳,立刻坐了起來。
月光如水,透過花窗,屋內儘是淡藍的萬千毫光。
喬佳宜急忙披著衣衫起來,想到院外去找,終看到梁山在桌上留給她的紙條。
相公去辦事了。
喬佳宜心下微惱。
雖然儀式簡單,但嚴格說起來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喬佳宜貝齒搖了搖紅唇,她有些無法相信,他能拋下自己?
喬佳宜從未感受過被人忽視的感覺。
以前在天香閣的時候,多少王公貴族都腆著臉跟她說那麼多話,哪怕喬佳宜罵他一句對方都得酥透骨頭,挪不開步。
男人是怎麼看自己的,心裡是怎麼想到,很早喬佳宜就清楚。
難道自己在相公的魅力如此不值,又或是自己有什麼地方惹他不高興?
喬佳宜雙頰忽然飛出兩團紅霞,難道是那床第之樂自己表現得……喬佳宜羞紅了臉,雖然她生長於勾欄妓院,卻出污泥而不染,今夜著實是她的初夜。
難道是相公嫌自己太過表現太過生澀?
喬佳宜發現自己胡思亂想起來,啞然失笑。
喬佳宜啊喬佳宜,原來你也有這麼一天。
招夫是權宜之計,喬佳宜並未抱太大希望。
但是,看到那首似是專為自己所寫的詩之後,他的《春江花月夜》聽過之後,喬佳宜就覺得是老天垂憐她,把一個跟自己心意相通的相公給了她。
拜堂之後,相公並未急匆匆上床,而是和自己喝酒,聊天,漸漸兩個人相熟,說話隨意,然後相公提議熄燈睡覺,接下來發生的,讓喬佳宜惴惴不安期盼、害怕了十多年的時刻終於順利的圓滿的完成了。
啊,相公就是有一點不好。
他說他也是第一次。
但是,從他熟練的手法看來,分明就是……喬佳宜不敢多想。
事實上,喬佳宜知道,雖然她是公認的江南第一琴師,才女等等諸多的閃耀頭銜加身,但是她身份擺在那。別看那些才子趨之若鶩,那是眾目睽睽之下而已,因為獨得花魁對他們來說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
喬佳宜生於艱險,人心世事那是看透。那些才子真的把她娶回去,一切都將發生改變,她的地位也就直線下降。這樣比起來,相公比他們好太多了。
可是,為什麼趁自己睡著又走呢?或許是老天看自己太幸福了吧。
說辦完事就回來,卻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也許,那就是不回來。
喬佳宜吐出了一口寒氣,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轉念一想,不回來也好,這個樣子,就算是外室了吧,這樣也更自由。
不過方纔的甜言蜜語,言猶在耳,信誓旦旦,當時聽了真感動,現在看來都是應景的話,這些,喬佳宜原本就看清了的。但是,自己怎麼就輕信呢?看來,旁觀者清啊,真的事到臨頭,自己也迷糊了。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樣的詩,那樣的琴藝,還有……喬佳宜雙頰突然緋紅,這不到一夜的時間,她卻是像是過了一生。
招夫其實就是一場巨賭,把自己的日後壓進去,這樣的結局,其實算好的了,那麼,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宅院清冷,月光清冷,一切將如常吧,喬佳宜心下惶惶。
這個宅子,至少名義上,多一個男人了。
喬佳宜等了一會,不見相公回轉,心裡略略有些擔心,又開始想,或許他真的碰到什麼棘手的事。
相公不是普通人,那麼他身上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喬佳宜回到床榻上和衣坐了一會,側頭想自己初見到那首詞的時刻,和他一起彈《春江花月夜》時候,心中想,相公怎麼看都不該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啊。
喬佳宜很少這般七上八下思量,只是今夜對她而言,實在是有些不一樣。
那麼,今後會怎樣?喬佳宜感覺迷茫。
不過,喬佳宜很快又堅定了主意,只要孤獨園可以開起來,維持下去,其他的一切,其實都無所謂。
在這樣的思量中,在彷彿看到那一張張純真的孩童的臉的時候,喬佳宜迷迷糊糊睡著。
只是一小會,喬佳宜又醒來,正好窗欞一動,猶如山間空靈的聲響,然後,她的相公就出現,並且,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
相公沒有正面自己的質疑,而是直接鑽入被褥,喬佳宜嚇了一跳,躲開。
見相公沒進一步動作,喬佳宜又想靠過去,一顆芳心七上八下。
無論如何,經過這一夜,眼前這個就是自己的男人了。
正想著,忽然一隻手臂探了過來,把她的肩攬住。
喬佳宜臉頓時紅了。
「在我們那裡,是先談戀愛後結婚的。」梁山躺在床上,大大咧咧地說道。
喬佳宜這樣的女人,就像一瓶陳年好酒,需要細細品的,但是,剛剛過去的,對於梁山而言,實在是囫圇吞棗。
一開始的想法,女人只是擋箭牌,因而今夜的洞房花燭夜實在顯得太過倉促和不尊重。
囫圇吞棗,又或者是牛嚼牡丹,這對於喬佳宜這樣的女子實在是暴殄天物。
梁山決定以「先戀愛後結婚」開頭,既是補救,也是為岔開話題。
「什麼?」喬佳宜怯生生地說道。她大抵能明白「戀愛」與「結婚」的含義,但是依然覺得新鮮。
喬佳宜內心的感受,跟當初花月影初對梁山的時候一般無二。
「就是要先認識,然後怎麼想辦法跟你見面。哈,跟你見面是很難見到那種,是不是?」梁山道。
喬佳宜點點頭。以她秦淮和昔日花魁魁首身份,的確很難見一面的。
「那我怎麼辦?比如說先買通小青,製造一次跟你的意外見面。」梁山描述著,沒有這個戀愛過程,那就通過想像來完成這個過程。
「小青才不是你能買通的。」喬佳宜啐道。
「哈,小青也是為你好不是,看到相公我不錯,足以托付終身,所以替你悄悄做主了。」梁山打著哈哈道。
一床被褥,兩個人兒,喬佳宜還有些不適應,特別是現在自己只著單薄的絲質睡衣。但是,想來兩個時辰前,二人已胡天胡地了,這個時候再害羞是不是有些晚了。
饒是如此,喬佳宜還是臉如火燒一般。
相公的詩藝與琴藝自是配得上自己的,但風流才子多少有些倨傲,這等俏皮體己的話說出來,喬佳宜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的同時,喬佳宜內心又有些暖意流動,老天還是垂憐她的。
「那……那你怎麼想辦法?」喬佳宜忍不住問道。
「自然打聽好你喜歡去什麼地方,譬如烏衣巷你最喜歡的成衣店,又或者是哪一家胭脂鋪,還是某家樂器坊。你喜歡什麼的,我假裝先看上,見你也喜歡,自然就只能裝作忍痛割愛了。這樣,你就對我印象了。」
喬佳宜聽得雙眸一亮,這樣的言語,這樣的場景,卻是單純的她從未想像。若果真是這樣的相遇,相公的「居心叵測」,自己的「單純感謝」,倒是有趣。
感覺到喬佳宜呼吸變得細長,梁山就知道提起她的興趣,道:「當然,也可以請一朋友假扮富家惡少,對佳宜你動手動腳,英明神武的相公我自然挺身而出。」
喬佳宜腦海裡很自然浮現出相公大打出手的場景,嘴角不禁彎出一道美好的弧線。
「然而呢,我們就算認識了,之後,我就經常去你常去的地方捧場。對了,什麼地方?」
喬佳宜有些暈,相公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演出,道:「是天香閣,每月初一十五夜我都會去彈上三曲的。」
「對,天香閣!每次你去我都會去。每次都大聲鼓掌,獻花,叫好!」
「那然後呢?」喬佳宜不禁受梁山所講述所吸引,心道,這就是相公所說的所謂「戀愛」吧。聽到這時,喬佳宜心頭隱隱有些遺憾,看來這對於女人而言是不可缺少的。
「然後我就寫詩給你。我的詩好,你一定會進一步注意到我,然後在一起彈古琴,我相信這個時候,佳宜就會為我傾倒。」梁山故意把「傾倒」兩字咬得很重。
喬佳宜莞爾一笑:「哪有這麼誇張?」
「而且,我不太會主動,對你很傾慕很喜歡但也藏在心裡,裝作對你不在意的樣子,嗯,就是這樣,一次彈琴之後,我說說我們非常好非常和諧的的一次合作彈琴,我隔許久都不看你,你會怎樣?」一開始梁山只是為了岔開話題,到後面,梁山也漸漸沉浸在自己言語構築的故事情節當中。
喬佳宜依然不習慣相公奇怪而新穎的敘述方式,但同樣奇怪的是,她居然能夠聽懂。
「你會怎樣?」聽到這喬佳宜自然就「啊」了一聲,不知道怎麼回答。
「是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梁山笑嘻嘻地說道。
喬佳宜半張嘴驚訝的樣子活脫脫就是蘇婭,這觸動了梁山心頭最溫軟的部分,接下來準備的話居然說不下去,直愣愣地盯著喬佳宜。
喬佳宜感覺到梁山的異樣,面色更紅了,想扭轉過頭去,偏偏一顆心砰砰亂跳,轉不過去。
過了一會,喬佳宜才醒過來,道:「怎麼這般看著我?」
「你真好看。」梁山傻傻地說道。
喬佳宜頓時感覺身心如同飴糖般軟化,她分得出真假,前面那些假想的話聽著美,喬佳宜卻知不過是男人哄她的話。
只是作為女人,若是男人連哄也不願哄了,那實在是悲哀。
「你真好看」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是暴露男人的真心,自然激起喬佳宜內心中的喜悅。
從台上的共撫琴,到府中,夜深,也就三四個時辰,一個陌生男人就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喬佳宜再鎮定,心下也不禁惴惴。現在,她真心感覺到有那麼一份安定,有那麼一份踏實。
梁山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道:「還聽不聽?」
喬佳宜點點頭。她知道,多少年後她都會想起今天晚上。
「在隔了許多天,你心中非常想見我,但是總是失望的時候,我來了。」
喬佳宜臉上綻出笑意,男人若真是能做到這步,真的沒有幾個女人能夠逃掉了。
「我給你帶來最美麗的花朵,是我從世界上最危險的懸崖採摘下來,你看到我時,驚呆了。」梁山煞有介事地說道。
梁山見喬佳宜聽得入迷,心下未免有幾分得意,來到這個世界,屢屢用講故事應付了許多棘手的問題。
接下來的講述,梁山更加具象,描述得更加清晰,就連他自己都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
「相公晚上出去到底去做什麼呢?」梁山正說得起勁,冷不防喬佳宜問了這麼一句。
「啊?!」梁山半張了嘴。
喬佳宜臉上露出促狹的笑。梁山歎了一聲,終究是繞不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