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五女鬧京都 第三百八十一章 著眼人性演戲境 文 / 泥男
城南城隍廟,百草班一眾早早都起來了。()
像他們這等靠手藝吃飯的人,手藝一天都不能放下。人若是為了吃飯,為了養家餬口,再沒有天資的都可能成為大藝術家,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就是百戲門裡的規矩。
花月影一個人院中東北角吊嗓子,走身段。
跟著她的丫頭小紅才十二歲,身子比喬佳宜的丫鬟小青遠遠不如,還沒有抽長開來的狀態。
班主胡彪讓她在商大家身邊隨時伺候著,擱後世,就是大腕身邊的助理,照顧打點一切。
小紅也是可憐娃,從小父母雙亡,被兄長和嫂子賣到戲班。她還得感謝他們,總算沒有把她賣到妓院。
小紅是百草班小夥伴們唱功、身段最好的一個,前途看好。跟著商姐,班主胡彪也有栽培成未來台柱的意思。
對胡彪來說,總有一個感覺,商秀芸商大家呆不長了。昨晚上,六皇子親自送回來,胡彪更是堅信這一點。他心裡對商秀芸的愛慕之情壓得更深了,然而也更煎熬了。
小紅目不轉睛地盯著花月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唱腔,拼了命在心裡記,因而眉頭一直在跳動。
花月影唱了一段,卻停下來,眉頭微蹙。
「怎麼了,商姐?」小紅脆聲聲問道。
「總感覺哪個地方不對。」花月影答道。
大清早上起來花月影就唱杜十娘,原本以為昨天在宜春戲樓的試演已經是完美的了,瞥了一眼喬佳宜之後,花月影才發覺味道並不對。
劉明武與梁山在下面叫好、鼓掌,這些其實都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梁山對杜十娘的遭遇尚有真摯的同情,但這算不了數,因為這個故事原本就是他講給自己聽的,作為原著者,感同身受因而是比較容易的。
劉明武雖然鼓掌,現在想來多半是衝自己,以及舞台表演,他心裡未必對杜十娘這個人物有什麼認同。
「梁先生若是要演那李甲的話,本王就演那孫福。」這是劉明武當時說的話。
當時花月影並沒有細琢磨,現在想來,在他劉明武看來,他還是更認同孫福。
無論杜十娘與李甲怎麼個愛恨糾纏,名義上最後杜十娘還是屬於孫福的,若非如此,杜十娘也用不著怒沉百寶箱後投河自盡了。
劉明武之所以認同孫福,是因為孫福顯示出足夠的力量。
他看中了女人,然後出錢購買那個女人,在整場戲裡他談不上正面,卻也談不上反面。但是他的行為,卻是構成悲劇的直接導火索,劉明武本就是具有力量的人,操縱他人命運的能力就是他所追求的。
也就是說,自己所演的杜十娘並沒有真正打動劉明武,恐怕像劉明武之類的世家貴公子也都不能打動。
這就給了花月影一個啟示,那就是飾演杜十娘還有上升的空間,一定要達到讓所有的觀眾,無論其身份出身如何,最後對對李甲有統一的怒火,對孫福有統一的厭惡,而對杜十娘有統一的同情,這樣她才把這個人物真正演的出神入化。
花月影琢磨了一通,這樣一來,她演杜十娘的時候也不應該執著於她是妓女的身份,而是應該把愛與完全的信任,最愛的愛人或者最好的朋友的背棄,這一點淋漓盡致的表達出來。
這就是從人性的根本就做文章。
若是梁山明白花月影有這麼一個心理分析,會大加讚歎。
後世對所謂文學、戲劇之類的分析,大抵都有一個階級分析的角度。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從階級分析來看,無非是個地主階層對無產階級的拋棄。
杜十娘看似是有產,百寶箱是最具諷刺意義的,但是即便有百寶箱,以她卑賤的身份最後還是難逃悲劇落幕的結局。
但是花月影的人物分析不是從這著眼,而是從最根本的人性入手。這種琢磨與分析,無疑對花月影的戲境修煉有好處。
修行過程,無論玄門還是幻門,明理是很重要一個方面。
花月影重新開始唱,開始做動作,水袖輕輕地甩,臉的表情更收斂,更悲鬱,然而就這一下,小紅完全呆了。
方才商大家的表演,小紅心中讚歎,想著什麼時候她才能跟商大家一樣,但是商大家再演繹一遍的時候,心裡頭這些念頭瞬間都空了,眼裡心裡能看到的就是無盡的悲哀、憤怒與絕望。
小紅瘦瘦的身子立刻顫抖起來,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
喬家宅院,小青從前房廚房轉出來,準備叫小姐與姑爺用早餐的時候,發現小姐與姑爺都已不在院中。
小青蓮步輕邁,來到假山,心道小姐不會是準備開始練琴吧,可就在這時,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從正房裡飄出。
他們?!小青滿臉通紅。
她還有些不相信,往正房又走了幾步,這下聽得清楚,臉頰紅得要滴出水,心道小姐啊,你怎麼也大白天的……小青暗跺腳,都是被姑爺帶壞的!
梁姑爺到現在,小青都沒怎麼敢正眼看,只是記得他那雙壞壞的眼睛。
正房內,喬佳宜埋首梁山懷中,身子羞怯得如同風中的花朵顫抖不已,道:「相公啊,小青在外頭了。」
小青去前房,喬佳宜繼續餵魚,朝陽正好越過他們家的牆頭,照在喬佳宜薄薄青衫的嬌軀之上,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
前世的記憶,今生的情感,梁山的心房就被這一幕給輕輕擊中。
梁山走過去,自然無比的攬住喬佳宜的細腰。
喬佳宜掙扎了一下,卻被攬緊,而讓喬佳宜更加驚訝的是,自己的身子倒了過去,緊接著小嘴就被堵上。
喬佳宜驚嚇得猶如兔子一般,想掙脫開,卻又沉迷那美好的感覺,雙手先是推,後是放開,最後卻是也攬住了相公的腰,全身心投入進去。
**之事,喬佳宜見得太多,從前的居所,若是豎耳聽去,滿耳都是,可謂此起彼伏,猶如迷亂的春潮。見得多了,喬佳宜看清了,性子反而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