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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0 碧榴的重光(二) 文 / 左雲右錦

    他的唇紅而薄,清淺地動了下唇線,「來,碧榴,我教你贏我之法,以後,六界之內只有你能取勝於我。」

    琉璃玄明鏡做的棋局由月老的紅絲線劃分成格,水晶製成的白子,黑珍珠磨成的黑子,各自盛在玉石翁裡,她總覺這棋局如他這人一般太過妖孽,以至於她跟他近十載還是有些無法琢磨。

    他常年冰涼的沒有溫度的手牽著她的手執起黑子緩緩放到棋盤上去,卻有一種暖意直達她內心深處,而她明明只是半人半妖無人憐愛的冷血動物罷了,她竟也能感受到溫暖。

    她是孤兒,無名無姓,一出生就剋死了全家,她還是個沿路乞討的小叫花,更不幸的七歲那年端午節,她的腳莫名其妙幻化成蛇尾巴,幽綠的蛇鱗蔓延到全身,她哭著喊著,可全村的人還是追著要打死她這個妖精,她不想死只得努力再努力地逃跑,直到躲進深山密林中。

    山中泉水叮咚,她想過去用水照看下自己究竟變成什麼樣的妖魔鬼怪?

    扭動著醜陋的蛇身慢慢接近山泉,卻見一赤膊烏髮的男子一動不動地坐在清澈的水裡,她一下小臉通紅,這男子肌裡分明得如神邸一般,她在樹後偷偷打量著他,卻不知身後危險逐漸降臨。

    一聲虎吟將她嚇得半死,她身上多處被村民砸傷,血液氣味引來了一頭兇猛的吊睛白虎,那老虎獠牙畢露衝她嘶吼要吃了她,她一邊大喊救命,一邊游近那男子,驚了一池清水。

    可那白虎速度也迅猛,轉眼間已奔到眼前,她一點點躲到男子身後,哀求著他救救她。

    猛地,他睜開眼,一雙眼眸純黑卻極其妖孽,只比泉邊那一樹一樹火紅的石榴花更妖氣。

    他淡淡看著她,在邋遢又狼狽的她身上逡巡,笑得清淺:「小蛇,給我一個救你的理由。」

    她看不懂他的神情,只覺他的笑比五月的天還溫柔,後來她才知,有些人花上一輩子也是無法看懂的,有些溫柔只是她的錯覺。

    「因為我們……相逢是緣。」她想了一會兒,直視著他,才囁囁嚅嚅地說。

    他又是一笑,這人笑起來邪而媚,她想他的笑可稱作顛倒眾生。

    他只覷了那白虎一眼,冷道了一聲:「不想死就滾!」

    那白虎果真識趣,悶嘶了一聲,夾著尾巴倉促跑開,許是獸善於察覺危險,知這人不是尋常人。

    後來,他要披衣離去,她一不小心用小小的蛇尾巴纏住了他精壯的腰,死皮賴臉要他帶她一起走,他又問她:「小蛇,給我一個帶你離開的理由。」

    她思索半天才說:「你救我性命,我想用一輩子報答你。我是孤兒而且又長得這般丑,我哪裡也去不了,請你收留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他看著她認真懵懂的小臉,心念微微一動,想不到他這般成了魔的一顆心也會有慈悲,他忍不住去摸她遍體鱗傷的小尾巴,彷彿看到了當年他自己被追殺的場景。

    他輕輕一點頭,她笑得極其燦爛,蛇尾巴怕打著泉水,濺出的水花在陽光的穿透下折射成五光十彩,唯美純真。

    「對了,美男,我不叫小蛇。」

    美男?這個名字倒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叫,聽上去似乎也很不錯,他又笑起來,「我也不叫美男,我叫重光。那你呢。」

    她猶豫好久,「哦,重光,我沒有名字,我是孤兒。」

    見得他眉眼輕輕一垂,看著不遠處火紅的石榴樹,道:「今後,你就叫碧榴。我賜你名姓,以後你便是我魔尊重光的入室弟子,這天下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他不但賜予了她名字,還許她不再被欺負的諾言。

    她也不含糊,就用那麼髒的身體去摟抱他,一個勁地跟他道謝。幸好他不曾嫌棄,只皺著眉死忍著沒推開這麼髒的一條小蛇妖。

    後來,她問過他,為何要給她取這個名字,他告訴她,你的名字緣自「榴花初染火般紅,果實塗丹映碧空」這首詩,你平常不愛讀書自是不知。

    她笑得合不攏嘴,原來她的名字來自於詩裡,多麼詩意美妙。

    從那時起,她便追隨著他,不問他是人是魔,是神是妖。

    可後來,她被諸神追殺,被逼至窘境,她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來,她以為他是救星,也會像當年一樣將無助的她從猛虎口中救出,但萬萬沒想到,這人手持屠魔劍,帶著滿身逼仄人心的殺戮,幾乎讓天幕都變得黑暗。

    他不是來救她,而是來殺她!

    「這世上我誰都不怕,我不怕生、不怕死、不怕犯下天劫被神兵天將殺伐,只怕你不要我。我的命是你當年所救,就算你此刻殺了我,我亦死得其所,只是請你告訴我原因,好讓我死得瞑目。」

    她跪在地上,含淚死死哀望著他,只求死個明白。

    來不及感受到疼痛,她就將灰飛煙滅,這人劍法還真是夠凌厲,手起刀落,一下就刺穿了她的心口,不帶一絲情感,這人的心是冷的,一如他手中的屠魔劍。

    「流光,你怎麼睡著睡著就哭了?」

    有人輕輕拍打她臉頰,她緩緩睜開迷濛的淚眼看著眼前的男子,經過三世,這人的模樣還是絲毫未變,唯一變的是他眉間少了那朵妖孽的墨蓮。

    一下,她緊緊抱住他,你可知,重光,我已將往事斷斷續續地記起,我多想問當初你為何要手刃於我,可是你現在只是赫連鈺,又如何能記得你還是魔尊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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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她是碧榴,那麼她早該神形俱散,而她還能轉世投胎,是你吧?一定是你暗中救下我!也只有曾身為魔尊的你有這樣的能力。

    「阿鈺,你可記得碧榴這個人?」她抹了下眼角的濕潤,試探性地問他。

    他擰著眉,看著沒來由哭泣的她,又沒來由地問出這麼古怪的問題,只是這回她哭時,他在她眼裡並未看見悲傷而是欣喜。

    他搖頭,「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心中的期盼又慢慢落空,果真他什麼都記不起來。她不知為何魔尊也會下凡,但她敢肯定這人就是重光,她曾經的師傅,亦是她偷偷深愛上的男子。

    馬車突得停下,帳簾外傳來蕭達的聲音,「爺,已至天山山腳下,這馬車上不去,我們得隨大隊步行上長白峰。」

    他們此次的目的地是長白峰,長白峰是天山的第一層山峰而已,據說珍龍棋局便被擺在那裡,除卻長白峰之外,只有修仙之人才能破除結界上得天山。

    才剛下得馬車,秦曼青便由櫻桃攙扶著走了過來,她的腿腳不算利落,流光正猜度著她是什麼時候傷了腿腳的,猛地,身子一輕,便被人強制背上了背。

    秦曼青雙手一絞,腿腳微微發軟,若不是由櫻桃扶著,怕是要跌倒,她心中想這次恐怕真是惹怒了赫連鈺了,方纔他竟沒顧她一眼,便背起了謝流光往山上走,完全對她不聞不問。

    這肩背雖是結實又舒適,可這畢竟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多少雙眼睛在瞧著呢,流光雖是個厚臉皮的,但女兒家總歸有些羞澀,便伏在赫連鈺耳邊小聲說道:「爺,你若還氣阿曼,這幾日一直待在我車上對她不言不語也算折騰她夠了,何必又來這種丟臉面的招數,對她殺傷力雖更大,但也真教我為難呢。」

    「丈夫背懷孕又受傷的妻子那叫做天經地義,何來丟臉面一說?他人若是有非議,那便讓他們去說,我不介意。還是說你不樂意,倒不是為阿曼著想,是為了你那舊相好我的八弟見了傷心?」

    這人可真會扯,她說他的阿曼,他卻把話題扯到阿緣身上。她跟阿緣那是清清白白,他跟阿曼可是真真實實滾過的……

    她微微不滿地輕哼一聲,但這人是重光,她又如何能生他的氣?

    「你樂意背,我還能不樂意享受嗎?我總是好心為你著想,你總是將我這片好心當做驢肝肺。」

    這小女子在他背上輕輕說著,飄出些醋味,但底下的男子嘴角瞬間揚起一抹輕柔卻能碎人的笑。

    身後僅僅跟著的蕭達見得這兩位主子你一句我一句輕快又溫存的拌嘴,也竟也突然輕笑起來,為的是流光,這小太監似終於俘獲了自家這位爺的心。也算不辜負他對她的一番希望。

    有時候心中的那人得到幸福便能知足了不是嗎?

    隔了幾輛馬車佇立在白馬旁的俊氣男子遠遠望著前頭台階上那對男女,他身旁的孟莞卻看得清晰,在流光被七爺背起的那一瞬間,這男子柔和的表情就一下子凝滯了,而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陪著他一起呆呆望著遠處,甚至無法去嫉妒。她總是無法憎恨那叫做謝流光的女子,不僅僅因為她是八爺的心上人,還有其他莫名的情愫,那類似於友情的東西……明明也只不過幾面之緣而已……

    她在心底的自嘲的一笑,適宜地輕聲道:「爺,我們也該動身了,離開大隊人太遠不太好……」

    這時,赫連緣來回過神來,睇了孟莞一眼,她的溫柔叫做沒脾氣,可這種沒脾氣卻莫名讓他火大,他皺眉,下一秒便用力拉過她的手,打橫抱起,這沒來由的chong溺差點讓她失聲尖叫,還好在她打開嘴唇的時候,這將他抱起的男子便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在他把她吻得天昏地暗之後,她眼眸中婉轉低柔,卻感歎著小心翼翼輕說:「爺,你這是何必?」

    「怎麼,抱著本王的未婚妻做鍛煉也不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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