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不小心傷了顧長月,明顯感覺到有些愧疚,鬼火點得又細又穩。
好在顧長月天生冥陰之體,鬼火雖傷了她,卻在後來漸漸被她的身體融合,反倒開始修復起創傷來了。
小花窩在她的丹田中,將她體內的狀況瞅得仔仔細細,不由滿心驚歎。
「你可真的是天生的鬼修,還好被我找到,否則真的廢了,趕緊吸納吐氣。」
顧長月靜下心神,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
她感受一□□內的狀況,道:「嘶,被你的鬼火所傷,竟然這麼快就修復了。」
她原以為被奇火排名榜上位列第三的鬼火所傷,少說也要恢復個十天半月,沒有想到境如此之快,而且…
「不僅如此,我甚至感覺到脈絡又擴張了些許,若是單純修煉,恐怕是沒有這麼明顯的。」
小花似乎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問:「怎麼講?」
顧長月皺眉,以手扣住下顎,有些不確定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講,就似乎是若你鬼火不曾傷我,我體內的經脈可能不會擴張那麼快,我也不確定的。」
她確定自己的身體真的不是受虐之後才能夠得到最快的提升。
小花默了默,道:「被鬼火所傷,反而助於修煉?」
它亦是不敢確定。
「《上古奇人志》第三十二篇正傳中有載,一個姓百的仙君便是倚靠不斷的受創,然後提升實力,他能夠將對方施加給自己的傷害,通過特殊的體質轉換為力量,被吸收,那是什麼體質來著?」小花聲音飄渺,彷彿在追尋久遠的往事。
顧長月聽過《上古奇人志》,知曉裡面記載著萬萬年來修真境乃至太虛境所有奇人奇事,卻並不知曉其中的內容。
當年以她的實力和身份,哪裡有資格觸碰這些只有太虛境仙君仙姬才能隨意翻閱的資料?
當然,對於一些詭異古怪並不普遍的體質,她只認孤陋寡聞,更是不會聽說過。
她不曾打擾小花,片刻之後才聽它道:「對了,聚靈之體,只有男人才擁有的體質,不是冥陰之體,冥陰之體沒有受虐傾向,亦不能吸收對手的傷害。」
小花有些疑惑,「那你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
雖然常年立於鬼修之巔,但也畢竟只是個器魂,尋常同主子一道修煉,不過也是挨在身旁噌些氣息,跟著學習一些鬼道發決而已,關於如何修習的法子,簡單的懂,稍微複雜的便也是沒有接觸過的。
它不敢否定了顧長月的想法,亦不敢確定顧長月的想法,只有滿心疑惑。
顧長月原本就滿心疑惑,哪裡知道如何解答?
忽然眼睛一亮,道:「不如再試試。」
小花卻搖頭,「此法看似沒有傷害,卻需得慎重,你雖是冥陰之體,能夠與陰戾之氣融合,但你的身體畢竟還是凡人之軀,不能夠承受太多,況且自古關於冥陰之體的記載,從來不曾提過這些,畢竟修煉不是吃飯,稍微行差就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顧長月握了握拳,小花不是在危言聳聽。
她凡體肉胎,鬼火又是天下奇火,讓她不斷承受那樣的傷害,就連她自己都不敢保證會不會有危險。
她想了一下,決定此事暫且不提。
但凡修煉中每一次新的嘗試,都需要實力作為保障。
她現在練氣二層的實力,說出再試試的話,足實是不穩妥。
畢竟對於自己體內的狀況,她也只是感覺而已。
還是小心謹慎為妙,待實力上升了再說。
小花亦道:「我提議,等你實力強橫了一些再試也不遲,那樣更為保險。」
顧長月點頭。
當一人一器魂忙活完畢,已經是下午。
桂苑之中不斷有修士返回,漸漸熱鬧起來。
其實不管是在哪座峰上,每天最熱鬧的時候莫過於早晨和下午。
早晨弟子們出門上山當值,下午弟子們從山頂回歸,路途遙遠,相互間結伴而行,自是有說有笑。
這個時候顧長月也無心修煉,透過窗戶望著外面身著雜役弟子服的男男女女經過,心裡煞是感觸。
曾經,她竟然沒有朋友。
而如今呢?
正想著,木門便發出扣扣的聲響。
有人在敲門。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找自己?
她想了一下,行至門邊,將木門打開。
門前俏生生地立了一名女子,對她盈盈地笑著。
女子穿著青色雜役弟子服,樣貌不算美麗,卻也清麗脫俗,帶著淡淡清的氣質,對著她微笑,眉眼彎彎,彷彿會說話。
顧長月皺眉,記憶之中,對自己微笑的女子極少,可她們對她笑,卻也將她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這一刻才驚覺,原來自小到大,自己的人緣都差到不行。
男人們厭惡她惡毒善妒,女人們則鄙夷她狂妄自大。
而這名女子,曾經也對她笑過,可是後來卻站在顧長樂的身後,嘲笑她白癡。
她是她唯一當成朋友的人
…陳輕舞。
原來是舊友。
顧長月彎起嘴角,她怎麼就忘記了,陳輕舞原本就是子峰的雜役弟子?
不過依照前世的套路,她們認識應該是在她拜入暮雲埃座下之後的第十年,那個時候首峰會武,陳輕舞以雜役弟子的身份在若乾弟子中脫穎而出,憑借一手柳葉飛刀,將浩然一脈的黃級飛刀功法「繁花似錦」運用得得心應手,沒有師承,卻勝過師承,直叫許多真人拍手稱好,最後拜入天樞峰一位周姓真人座下。
那位周真人的地位在天樞倒是極高,幾乎僅次於浩然首座天樞真人。
事實上,陳輕舞真的是在無師承的情況下使得「繁花似錦」的麼?
不,顧長月眉毛微挑,從一開始,陳輕舞就是顧長樂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
只有到後來她才想明白,自己從來都不受人歡迎,怎麼會有人與自己一見如故,而那「繁花似錦」功法屬黃級高階功法,陳輕舞一個雜役弟子,從哪裡所得?
顧長月那個時候是蠢極了,才會以為有人真心與自己結交。
或許也不是真的蠢極了,向來沒有朋友的人,哪裡不渴望有個真心相待的朋友?
也怪她前世太過重情,始終未能參悟修仙一途中最深沉的含義和道理,不是必須無情無義,但卻不能夠被情所牽,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這一刻看到陳輕舞,顧長月才恍惚間明白了一些道理。
果然,人不是一時一刻就能學會所有的東西。
若要問她恨不恨陳輕舞,前世她一定是恨的,否則就不會一氣之下一劍刺死她,那個時候還險些惹禍,被關進地下城,好在唯一那次她的運氣不錯,正巧那個時候魔道大攻正道,浩然派有頭有臉的真人們分不出神來,再加上暮雲埃從中周旋,以及顧長風的幫忙,這件事情就此揭過。
那個時候,為了她一時衝動,顧長風付出了最重的代價。
而今生,再次見著陳輕舞,她不恨了。
不是因為那一劍已經消除了她所有的恨意,而是她覺得陳輕舞的做法雖不可取,但也不能說是窮凶極惡。
修仙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強者存,弱者亡。
陳輕舞幫助顧長樂來對付她,想的不過是讓自己強大起來而已,因為顧長樂可以為陳輕舞提供修煉的資源,可以讓陳輕舞得到師承。
陳輕舞做這些,無非是讓自己的仙路平順。
反過來說,陳輕舞此人心性才是真正的堅定。
她懂得把握一切的時機,懂得利用一切的機會,讓自己逼近成功。
顧長樂能夠想到利用陳輕舞,便是深深知曉陳輕舞這一點。
顧長月苦笑,還說自己不蠢,身邊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知曉修仙的目的,反是她一味地追求親情愛情,真正是…
不管怎樣,她就是輸在了「情」之一字上。
她看著陳輕舞,正待說話,陳輕舞便開口道:「你就是顧長月顧師妹吧?方才在大殿中見著你,覺得與你頗有眼緣,這不,剛剛下山便來尋你了,不知師妹在山下過得習慣不習慣?」
顧長月長歎,還是那般和藹可親。
不過分美麗的外表,讓人舒適的氣質,還有會說話的眼睛,原本就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她想了想,道:「這位師姐是?」
說實在的,她方才在大殿上並未看到過陳輕舞。
不過她知曉,僅憑陳輕舞現在的身份和實力根本就不入顧長樂的眼,而陳輕舞會找到她,自然有原因。
陳輕舞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接近一個陌生人。
陳輕舞發揮自來熟的精神,笑瞇瞇地道:「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陳輕舞,以後你就叫我輕舞就是了,那個,我能進去坐坐麼?」